第24章 第 24 章(1 / 2)

我哥哥超凶 槡茴 16930 字 4個月前

美知不清楚現在的情況, 她也不知道在這個世界裡,紅瞳紅唇的鬼女裡陶能將死人的靈骨製作成陶偶,召回生前的靈魂, 重新回到這個世上。

雖然她已經轉世,按道理是不能被召回靈魂的, 但美知的那副軀殼也隻是係統捏的, 人魂不穩,這才讓裡陶有了可乘之機。

但所謂的複活也隻是用死人靈骨捏出一模一樣的身體,一個聽遣命令的陶土軀殼,雖有靈魂支撐著但依舊脆弱得很。

美知手握著一根綠枝站立在裡陶麵前, 垂落著的長發遮蓋住暴露出來的身軀, 鬼女裡陶手握巫女鐮刀露出四顆尖牙, 尖著嗓子對她發布命令:“我裡陶將你複活, 從現在起, 八賀美知從此隻聽從人見承平一個人的差遣!”

好像是一種契約,作為隻是普通人的美知的腦子裡卻深深記住了這句話,同時她轉動著腦袋望向站在一旁的男人, 眼神放空, 瞳孔轉動移到年輕男人臉上的時候,才真的確定剛剛她沒有聽錯。

不是人見伊春,而是人見承平。

在看到他後, 美知忍不住感歎這才過了多久, 人間承平都已經這麼長這麼大了。

能說不愧是父子嗎?長到如此高度的時候,竟然和人見伊春八分相似,如果不是麵容年輕一些, 在看到她時錯愕又驚喜的複雜表情和人見伊春截然不同, 她大概也會認錯, 誤以為麵前這個人是人見伊春。

他是人見承平,長大後的人見承平。

之前還不到她肩膀高的小少年如今也成長至這般高大的存在,需要美知仰視才能看清他臉上生動的表情,對比於人見伊春,人見承平過於稚嫩還不太會掩蓋自己的情緒,但美知並不喜歡深不可測的男人,那種需要她去揣摩才能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她不喜歡,非常不喜歡。

類似於鬼蜘蛛,她可以直接從他那裡得到他想要的需求和東西,比如拉下臉不說話意思就是需要她去哄,高興大笑的時候她就陪著他高興,那是一個非常好懂的人,所以她能感受到鬼蜘蛛對她的好,會衝到城主府裡救她,差點丟了性命。

雖然她還搞不清楚現在的情況,但是至少,和少年時有過接觸的美知對人見承平放心很多,還好是他,還好不是人見伊春,不然——

她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麼反應。

係統似乎在裝死,或許是心虛,經過這些時間的接觸,她也能感知到所謂的係統在遇到意外的時候總是格外沉默,她也不催促係統的解釋了,首先思考著如何解決麵前的事情。

承平的年紀看上去也不大,或許才二十歲,那算一算這個世界也才過了十幾年的樣子。

當初她是死了的,係統說過鬼蜘蛛留住了性命,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他。

在她思考之際,男人在和鬼女裡陶交換了四魂之玉下落後,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披在了她的身上,布料和皮膚的接觸讓美知回神,她動作緩慢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才發現自己什麼也沒穿,但作為陶土製作的人偶不會有這樣的情緒反應,儘管她已經羞赧的不行,但在人見承平的眼裡,美知就像是一具能夠動的人偶,但這已經能夠滿足他最初的願望了。

他一直在期待著還能再與美知見一麵。

現在,他做到了。

像是對待一件易碎品,承平用衣服將她全身裹得嚴絲合縫,他很自然地在美知麵前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腿彎,另一隻手攬住了她的腰輕而易舉地將美知抱了起來。

露在外麵的腳白的耀眼,因為站在陶土裡她的腳沾上了一點泥土的汙漬,但誰也沒注意到這點。人見承平說話的嗓音都有些沙啞,他難掩局促地俯下身靠近美知的臉,看著秀挺的鼻子和櫻色的唇瓣,紅著耳尖低聲對她說:“美知,再忍耐一會。”

從前稱呼的夫人轉變成了美知,她無力地靠在人見承平的懷裡,一副極其依賴他的模樣。

耳朵貼在他心臟的位置,那裡跳得很快,像初生的鳥兒那樣生機勃勃。

美知不知道人見承平為什麼要用這種方法來複活她,但在那個鬼女的命令下,她似乎……對人見承平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感。

隻要看到他,美知才能安心一些,這種感覺不受她控製,但她也說不出來的奇怪和難受。

但又因為在美知的記憶裡承平是一個乖順可愛的小孩,裡陶對她說的那句‘聽從人見承平的差遣’被她壓了下去,不太想去相信那是承平的意思。

況且,她也沒有什麼能力能夠讓人見承平差遣的地方。

時過境遷,十幾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但對於美知來說也不過是一個月前的事情,那個時候承平還是一個喜歡縮在她懷裡講故事的孩子,對她極其依賴最後也放她走了,好在她這副軀殼並不會暴露出她的任何情緒,這一點也讓美知放下心來。

這座城主府並不是美知記憶裡的那一座,對於抱著美知路過的人見承平,路過的仆人停下腳步低下頭不敢看,人見承平像是知曉她的心理活動神態放鬆地主動給她介紹:“這是我的府邸,美知……都是按照你喜歡的,樹下有秋千……”

他話音剛落,人見承平停下腳步抱著她站在樹下,周圍的侍女一手舉著一盞燈,將樹下製作精美的秋千照耀地格外清楚,美知察覺到什麼偏頭看過去,那是比在人見伊春的城主府裡還要寬的秋千,足夠兩個成年人坐在那裡一起蕩。

看到美知真的看過去後,青年露出了小孩子般得意的笑容,“呐,美知也很喜歡吧,”他迫不及待地帶她坐了上去,卻不將她放在秋千的另一頭,仍然是抱著她,似乎害怕這又是一個蝴蝶飛走的夢境,他隻是抱著她輕輕晃了兩下,好似完成什麼童年夢想一樣,“……果然秋千還是要兩個人坐才有趣。”

“當時,”他自顧自地說話,似乎對美知是否能聽見沒有太多的期待,“你就坐在秋千上,我第一次看到你,還以為是我的母親來接我了。”

美知想要說話,她努力地張開嘴想要說什麼,喉嚨空蕩蕩的無法發出聲音,隻好作罷,任由他將自己重新抱好繞過一大叢色彩繽紛的繡球花園走進臥室。

那是美知迄今為止見過最大範圍的繡球花,或者說在這座府邸裡,幾乎可見的每一處都種滿了繡球花,這讓美知想起當年她鑽到繡球花叢裡給承平染指甲的往事,而承平也發現她眺望那些繡球花的目光,改變抱著她的姿勢讓美知更好的欣賞。

他輕輕開口:“美知,我還想讓你給我染一次指甲。”

然而,他沒能得到美知的回應,裡陶告訴過他這樣製作的陶偶終究和人不一樣,因此,即使美知沒有任何反應他也可以接受,隻要她還在自己身邊,即使是一副美知模樣的空殼,那他也很滿足了。

侍女準備了衣服站在一旁,低聲道:“主公。”

人見承平將美知抱在榻上,枕頭和被子當做墊子讓她靠著,侍女想要上前給她換衣服,卻遭到青年的阻止,他冷淡開口吩咐道:“打一盆水來。”

侍女不明所以低頭應了,將衣服擱在一旁,出去打了一盆水進來。

美知的視線落在給她擦腳的承平身上,他給美知的印象還停留在少年時期,寬厚的背給與美知一種歲月的荒唐,但他一轉頭,麵對著美知的時候又還是小時候那般純真神態,好像下一秒就會張開手臂鑽到她懷裡親昵地喊著夫人一樣。

如今他年紀不同,開始直呼她的名字,或許是知道她之前的身份不過是人見伊春的妾氏,不足以和他記憶裡的母親相比。

“美知,”他在離開房間讓侍女替她更衣時依依不舍地站在那不動,似乎對於美知能夠回來這件事還有些回不過神來,隻有看著才能增加真實性,他低聲問道,“你不會再走了吧?”

美知無法回答他,躺在那努力朝他抿嘴笑了一下。

那個笑容一晃而過,人見承平沒看清,他臉色蒼白地地往美知的方向巡視著,然而美知依舊像一具人偶,躺在那眼神空洞地望著他。

就好像一場夢。

陶偶不需要睡覺,但是美知的靈魂扛不住,她閉上眼睡了過去。而在她剛入睡不久,那扇門從外被人拉開,青年解下發帶,海藻般的長發垂在身後,人見承平穿著寢衣抱著枕頭走了進來。

人見承平落寞的眼神在看到美知柔美的睡顏後又活躍了起來,是啊,他的夫人回來了,現在就躺在那裡,他闔好門,抬腳朝著美知走去。

他不像小時候那樣需要被子保暖,但望著沉睡的美知躺在那並不大的榻上,人見承平不滿地皺起眉,太小了。

小時候還能兩個人抱在一起蓋一床被子,但是現在,他遠比美知要高大許多,那張床給他一個人似乎都有些不太夠。但是他又不想將睡著的美知喚醒,讓侍女給他們換上更大的床。

那樣就太麻煩了,也會吵醒她。

想到這裡,他乾脆將枕頭放在挨著美知枕頭的地方,高大的身軀躺在地上,他側躺著凝視著美知的光滑的側臉,眼睛眨也不眨的,小聲喊了一句:“夫人。”

沒有人回應他,但是僅僅是注視著美知的側臉,他好像就已經滿足了,像小時候蜷縮著身體閉上了眼睛。

美知醒得很早,她睜開眼的時候耳邊傳來陌生的呼吸,稍稍偏頭看去,俊美青年似乎是很冷蜷縮在她一旁,被褥成了他們之間的分界線,承平什麼也沒蓋,就連被角也不曾觸碰。

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毫無意外觸動了美知的心,她慢慢坐起來,將自己身上的被子動作緩慢地拉著被角挪了過去,覆蓋在人見承平的身上。

即使她睡過一晚了,那被子依舊是冰冷的,她現在不是人,軀殼都是冰冷的,再怎麼也捂不熱。

她剛給他蓋到一半,機警的男人已經睜開了眼,冷漠的視線隻停留了半秒,在他看清那是美知後眼神轉暖,仿佛剛剛看到的那一個陰鷙如人見伊春的男人不過是幻覺,美知歪著腦袋看他,承平卻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耳尖。

“我睡不著,美知。”

在第一次和陶偶美知說過話後,他好像沒有隔閡,什麼也和她說,用著孩童時代的神情凝視著她,帶著點撒嬌的意味:“我懷念你給我講故事的時候。”

說完,他抱著枕頭坐了起來,意味明顯地期待望著美知。

美知也有些無奈地回望過去,她就算想給他講也沒辦法,她無法發聲。

等待的時間隻有幾秒,但在兩人沉默的對視中便顯得格外的漫長。

他率先放棄地垂下眼,似乎胡不再期待更多的東西,卻不料美知抬手在他腦袋上輕輕地拍了怕以作安慰。

人見承平似乎被她這個主動的安撫驚愕到了,他沒有動彈,嘴唇抿緊,睫毛不安地顫抖著,眼睛卻盯著美知的方向許久,原本以為得不到回應的人見承平被這驚喜打得措手不及,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腳該往哪裡放,毛毛躁躁地被美知拉住了袖口。

他目光閃爍地安靜下來,反手抓住美知的手,害怕驚擾到蝴蝶飛走一樣輕輕喊了她一聲:“美……知?”

美知點了點頭,她張開嘴無聲地糾正他的錯誤——夫人。

她不習慣原本一個小孩子突然長到這麼大還直呼她的名字,但實在拿不出彆的稱呼了,隻好用上之前習慣的稱呼,她重複了一遍,將手指點在他的嘴角,告訴他要喊夫人。

向來聽她話的人見承平卻在這個地方倔強地不肯答應,他垂下脖頸,露出青年優美的肩頸線條,固執地喊她:“美知。”

說完還抓住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腦袋上,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沉默著等待她的安撫。

他的父親親手殺死了她,夫人這個名號就應該在那個時候終止。

美知倒也不糾結在這個名字上麵,她轉過身抬起雙手將他摟在了自己的懷裡,人見承平順勢倒在她的膝蓋上,他的頭發在掌下格外的柔順,美知就像是撫平豎起渾身尖刺的刺蝟,但他現在已經遠比他大上許多,即使她想將整個人摟住也沒辦法,隻能搭在他的背脊上,像以前那般溫柔地拍一拍。

青年就這樣倒在她懷裡,依賴的側著臉注視她,感歎了一句:“……你還是以前的樣子。”

她的皮膚冰涼,似乎在無聲地告訴接觸著美知的承平她早已經死過一次的事實,想到這裡,將她重新召回的人見承平頓時心虛害怕了起來。

“美知,我可以給你所有你想要的,”他試圖強調自己現在擁有保護她的能力,光言語也不夠,他將美知其中一隻手攏在他熾熱的掌心裡,試圖焐熱來,但這其實也是無濟於事的,帶著這些年的思念,他大著膽子問,“……所以,你願意和我一起生活嗎?”

美知是被強行召喚回來的,她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沉默著收回了安撫他的手,食指點在他的眉心。

不過,有時候沉默就算是一種回答。

承平的心在一點點沉下去,他將點在他眉心的手也攏在掌心裡,好像從前不願意讓蝴蝶從他手裡逃脫一樣,似乎這樣就能滿足自己的心願,儘管那隻蝴蝶在他掌心裡拚命地掙紮著想要逃離。

至今,他還能回憶起蝴蝶在掌心裡振翅的感受,而被他牢牢控製住的蝴蝶,一直處於悶熱缺氧的掌心裡最後也死去了。

美知沒有動彈,似乎是默認了他的動作。

但人見承平卻很快地鬆開手,鬆開了美知,眼裡晃過驚惶,他似乎也害怕美知像蝴蝶一樣死去,撐起手臂,他起身離開了美知的懷抱。

美知就這樣靜靜看著他,在他無助地注視下無聲地喊他名字——承平。

承平——

青年站起身體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美知差點以為站在她麵前的是人見伊春,那氣勢如出一轍,很難不讓人看岔。

“我不會讓你走的。”他低沉地丟下這句話,大步走了出去。

美知揉了揉手臂,雖然這副軀殼不會感到疼痛,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在她呼叫係統n次後,它才姍姍來遲解釋她被召喚來的原因。

【係統暫時沒有憑空銷毀屍體的功能。】

所以她以後可能還有後顧之憂,美知想要罵它兩句,最後又忍住了。

【隻要宿主銷毀這具身體,靈魂不可附著,即可返回。】

至於如何銷毀,係統卻冷酷地沒有告訴她,但好心地給她解除了裡陶給她下達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