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莊生曉夢[下](1 / 2)

光影又變得極為混亂。

泛著幽光的記憶碎片逐一破碎, 數道森然的黑影將整個奢華的走廊攪得破碎不堪,長長的走廊開始不斷坍塌,冷笑著的公爵、冷漠的仆人、房間內不斷呼叫的公爵夫人……全都化為了泡沫。

幽暗之中, 站在傑森身邊六歲的小姑娘一步一步走向十三歲的自己, 原本明亮有神的雙眼逐漸渙散。

“……原來是這樣。”

小姑娘喃喃自語, 她的身體在頃刻之間就開始變得極為不穩定, 像是傳輸錯誤的圖像訊號一般,在明明滅滅的閃爍之中消失不見。

“——不!”

傑森以最快的速度撲向薇妮莎,卻一腳踩空, 一頭栽進了暗流急湍中。

同一時間, 薄幕外的眾人同時伸手去救,卻又齊齊被魔法阻隔, 眼睜睜地看著傑森也跟著墜落虛無, 簡直目眥欲裂。

“這到底是什麼魔法?!”

哈爾一拳重重地砸在屏障上, 厲聲詰問。

“我說過了,這是一個扭曲精神和意識的魔法。”

瑪麗對於所有人的怒火無動於衷,她的眼眶泛紅,死死地盯著女孩消失的地方,聲音沙啞。

“公爵讓她陷入這個魔法,用意在於[糾正]過去的錯誤。”

這是一個貫穿薇妮莎德卡佩羅林過往二十六年的噩夢, 這個夢境裡的每一塊記憶碎片, 都是一個可以被[糾正]的節點。

“糾正什麼?”

“糾正那孩子的選擇。”

瑪麗深吸一口氣,她沿著彌留的光點向著魔法的另一頭跑去, 在不斷的奔跑中, 她的聲音越發陰冷。

“但凡她在這些痛楚的抉擇中做出了一個有利於公爵的抉擇, 那麼對於這個節點的[糾正]就成功了。”

這是一個夢的魔法, 卻又能通過夢改變薇拉本人的認知和意識, 它就好像一個機械運行的程序,在機械的運行中糾正她的“bug”。

“就好比你們剛才經過的那一個長廊,每一塊記憶碎片都是一個節點,倘若她在那五年的痛苦折磨中有一次承受不住而向公爵低頭,對於這個節點的糾正就成功了。”

在花房中,如果小姑娘有一次放棄演奏、害怕地逃離母親,公爵就會出手將女兒接回到自己的領域。

小姑娘的人生從那一刻開始就轉向了新的分支,沿著這條分支行走,公爵就能輕而易舉地改變薇妮莎的人生。

在病房外,但凡小姑娘有一刻的動搖,輕信了公爵宣稱的“這個世界隻有我才愛你”的謬論,公爵就會完全成功,將女兒牢牢地掌控在手心中。

這就是另一條新的分支。

“他在利用魔法對她洗腦。”

從無數道屏障間隙裡穿梭而過,蝙蝠俠冷冷地總結。

和幾天以前的正聯一樣,薇拉正身處一個危險的遊戲之中,而一手製造這個噩夢般的遊戲的人,正是她的親生父親。

“可是公爵沒有成功。”

巴裡肯定地道,“薇拉還是像過去的那個她一樣保護了她的母親整整五年,她看穿了公爵對待她的真實態度——那個混蛋失敗了。”

這句話說出的時候,瑪麗正朝向最後一道光束殘留的痕跡小心翼翼地前行,聞言,她整個人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凝滯。

眼中的殺意倏地爆發,她用了最大的克製力壓製住了內心的憤怒和懊惱,聲音好像結了冰。

“失敗了又怎麼樣?”

她哂笑了一聲。

“這個糾正流程是循環重複的噩夢,在那孩子做出有利於公爵的選擇之前,永遠都不會停止。”

這個讓瑪麗恨得要死卻無可奈何的魔法是一個不斷重複的過程,在五天之前,薇拉就已經深陷其中,在無數次崩潰的邊沿咬牙堅持了。

——公爵可以無數次的失敗,可薇拉塞納隻要做錯了一次選擇,她就輸了。

時隔兩天,布魯斯再度感覺到腦中嗡嗡作響,好似重新回到了那個暴雨之夜的教堂,他閉了閉眼:“如何停止這個魔法?”

瑪麗沒再說話,她追著傑森消失的方向而去。

——想要停止這個魔法,除非傑森能在數以萬計個碎片中,找到時間長河裡真正的薇拉塞納。

大人們的動作奇快,他們追在傑森身後,卻幾乎是和小孩子同時闖進了另一個空間。

和剛才的那道像是長廊一樣晦暗幽深的記憶宮殿不同,他們此刻正站在一片空曠的山頂——從周圍的景象來看,他們正身處卡佩羅林領地的王冠位置。

火紅的落日發出最後的餘暉,天邊的淡紫色雲霞逐漸吞噬了金色和橙色的光暈,他們麵前佇立著一棵參天大樹,溫柔的風輕輕拂過茂盛的樹冠,發出沙沙的聲音,無數的記憶碎片像是風鈴一般從樹冠上垂落而下,和風同時搖曳。

這是一片異常美麗的夢幻之地。

這裡沒有另一個薇妮莎,隻有傑森一個人。

男孩遲疑著從地上爬起來,環顧左右試圖找到小姑娘,卻在不經意間觸碰到了距離他最近的記憶碎片。

在場景變換的瞬間,看清這個回憶節點中的對象,瑪麗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像是看見了什麼最讓她避之不及的東西。

“這裡是……[伊莎]的門。”

金發女人艱難地說。

伴隨著這句話,傑森的身邊場景不斷變換,他站在了一幢老舊的房子前。

這幢老舊卻高聳的大樓隻有五六層高,卻在周圍建起高高的圍牆,建築周圍的空地上栽滿了花圃和兒童遊樂設施。

僅僅是一個遠眺,傑森就從這種結構和規劃中看出了這是一個什麼地方。

——這是所有哥譚流浪兒都深惡痛疾的地方:孤兒院。

有歡呼和喝彩的聲音從大樓前端的廣場上不斷傳來,傑森隱約之間聽見了“感謝”、“卡佩羅林大樓”、“新的學校”等亂七八糟的廣播詞。

他立刻就猜出:卡佩羅林公爵應該是這所孤兒院的最大資助人。

男孩的臉上頓時露出了複雜的厭惡之色,他腳步一轉,剛想沿著聲音發出的地方走過去,卻冷不丁地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現在是這所孤兒院的資助人卡佩羅林公爵正在前台接受采訪的輝煌時刻,而作為公爵的獨生女兒、掌上明珠,卻在無數個保鏢的看護之下,自作主張地離開了采訪現場,轉而走向了安靜無人的兒童遊樂園。

和六歲時那個家教良好、養尊處優的小公主不同,此刻的薇妮莎大概隻有八歲左右,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高定裙裝,儀態良好、神色淡漠。

她的雙眼中,一股疲倦和倉促之色始終揮之不去。

——這個時間節點,還在她被迫承受發了瘋的母親的精神暴力之中。

傑森當即想要上前一步,他試圖出聲叫住薇妮莎,然而他的身影卻從保鏢和小姑娘的麵前擦身而過,好似一個完全不存在的幽靈一般。

“……該死!”

傑森臉色難看,他亦步亦趨地跟在薇妮莎的後麵,卻在前往兒童遊樂園的路上,撞見了一個陌生的孩子。

……與其說是撞見,倒不如說是這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追著一隻貓從台階上麵跑過,卻意料之外的一腳踩空,從不高的台階上方滾了下來,像是一個大團子一般嘰裡咕嚕地落在了薇妮莎的麵前。

周圍的保鏢們迅速地將大小姐護在身後,八歲的小姑娘從保鏢隊長的身後探出頭來,剛好看見那隻大團子唉聲歎氣地從地上爬起來的一幕。

紅頭發的團子從地上囫圇著爬了起來,她一邊捂著後腦勺,一邊衝著對麵的幾個大人揮了揮手,她麵黃肌肉、滿臉雀斑、並不好看,卻有一雙異常明亮的琥珀色眼睛。

“我認錯!我逃課了——你們,呃?”

她的視線穿過警惕的保鏢們,隔著百米,和好奇探頭出來的薇妮莎撞了個正著。

明亮異常的琥珀色和晦暗倦怠的湖綠色相互交織,前者在瞬間化為了灼熱的太陽和濃鬱的蜜糖,點亮了薇妮莎德卡佩羅林的人生。

她就是伊莎。

伊莎是薇妮莎唯一的朋友。

碎片就此化為烏有。

在傑森尚未反應過來之際,整座孤兒院消散無蹤,他又重新回到了大樹的麵前。

這一次,所有的風鈴在頃刻之間齊齊無風自動、瘋狂搖曳,又在落日的餘暉中齊齊破碎,像是瞬間綻放的曇花,為[伊莎]的存在編織出了一個巨大的幻夢。

這裡是薇拉的精神世界。

在遭遇到[母親]時,她的所有記憶都保存在那幢古老卻奢華的城堡中,長長的走廊不見儘頭,哪怕有再多的裝飾品和奢侈品,也遮掩不住那股壓抑、陰暗的味道。

可是[伊莎]不一樣。

光是觸碰到這個名字,薇妮莎的整個世界就好似被點亮了一般,她的整個靈魂都在歡呼雀躍,所有的意識和心思都在不由自主地朝著[伊莎]奔去,好似一個真正的孩子。

過往的記憶一點點展現在旁觀者的麵前,包括傑森在內,所有人都見證了這場小孩子之間最純淨、溫柔的友誼。

沒有什麼金錢誘因,更沒有什麼地位之分,兩個年齡相當的小姑娘就這樣戲劇性地成為了朋友。

在薇妮莎的心目中,[伊莎]的分量和[父親]、[母親]幾乎同等重要。

在小姑娘被關在城堡的漫長時光中,在她無數次地承受母親的情緒、承受父親冰冷的嘲諷和算計時,唯一足以令她感到慰藉的,是那些來自於孤兒院的信件。

和薇妮莎不同,伊莎是個極為開朗、樂觀的女孩,她喜歡孤兒院裡的所有員工、老師,喜歡小動物,喜歡每一天的午餐晚餐,喜歡和所有人交朋友,她的夢想是成為一名為所有人伸張正義的大律師。

她有很多很多朋友,她是同齡孩子裡的‘領頭人’,她喜歡老師卻也會時不時地淘氣,她每天都忙著上課、和小朋友們玩,還要搗蛋,還要擼貓,她忙得很。

可縱使如此,伊莎還是每天都抽出時間,給遠在城堡裡、隻有一麵之緣的大小姐寫信。

每一天,每一封信,紅頭發的小姑娘歪歪扭扭地寫下自己一天的生活,鉛筆筆記亂七八糟,描述方式沒頭沒尾,語法完全都是錯誤的。

偶爾還附加有今天摘的小花、臟兮兮的樹葉、美術課的作業、臨時興致大發寫出來的小詩歌。

公爵對此視若無睹,貼身仆婦不止一次地抱怨過這些信件裡有沙子和泥土,甚至還有蟲子的翅膀和貓毛,可是薇妮莎就是很開心。

她看著那些信件,看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文字,就好像自己跟著她,度過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的確不能輕易離開城堡,自從那次在孤兒院撞見伊莎之後,公爵似乎有所察覺,自此不再將女兒輕易帶去任何公共場合,更不可能讓小姑娘再去見伊莎。

“沒關係。”

小姑娘摩挲著伊莎寄過來的所有信件,眼中逐漸升起了明亮的光彩。

“伊莎會給我寫信。”

把每一封信都仔仔細細地保存好,不厭其煩地回複每一個小禮物,描述自己的生活,她也會寫詩給伊莎……整整三年,小姑娘每天最大的期待就是收到伊莎的信。

城堡裡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將[伊莎]視為了唯一的光。

……

記憶不斷地在眾人麵前展開,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在伊莎的信件之中,小姑娘的眼睛越來越明亮清晰,她好似重新找回了笑容,在麵對公爵夫人的刁難時也更加不以為意。

這本來是一件好事,可是已經清楚知曉這個魔法用意的超級英雄們卻止不住地全身冰冷,好似有什麼東西正要從心臟裡破土而出。

……不是這樣的。

如果這些甜蜜溫柔的記憶真如小姑娘設想的那樣,公爵就不可能再讓這些記憶存在了。

克拉克和巴裡都不約而同地升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慌亂感,眼前的場景越是美好,他們就越是不安。

那種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的感覺伴隨著森冷的後怕,他們想說什麼,卻又完全說不出口。

而布魯斯則深深盯著那家孤兒院的名字,眼中恍然之色一晃而過,隨即整個人就變得更加緊繃僵硬,那雙本就暗沉的藍眸中,更是無端端地醞釀起了足以吞噬一切的狂風驟雨。

在眾人的不安和布魯斯的暴怒之下,事情果然急轉而下。

伊莎和薇妮莎通訊了整整三年,貫穿了小姑娘的八歲到十一歲,最終終止於伊莎本人。

因為這個十四歲的姑娘,被一名非常有名的律師收養了。

“我的天!是赫赫有名的大律師加斯頓!我被我偶像看中並收養啦!”

最後一封信裡,伊莎這樣說,她激動無比地表示自己距離兒時夢想的律師更近了一步,還打算在新家安頓好之後就拜托加斯頓先生帶她去城堡探望小姑娘。

——“等我,薇妮莎。”

等我去見你,我的公主。

小姑娘等啊等,最終等來了一具傷痕累累、生命垂危的軀體。

收養伊莎的大律師,加斯頓杜萊……是一個孌-童-慣犯。

公爵的人手僅僅來得及從對方的手裡救下已經被肆意虐-待侵=犯、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伊莎。

那個笑得如同蜜糖,整個人好似一束灼熱的陽光一般的女孩子安靜地昏睡,呼吸幾不可聞。

她的全身都是煙頭和某種金屬燙過的傷痕、手指被一根根地扭斷,脖頸上有繩索擠壓的淤痕,軀體的下半部分更是狼狽不堪,一塌糊塗。

小姑娘把臉貼在對方傷痕累累的胳膊上,小小的手和伊莎的手緊緊相扣。

“對不起。”

“我沒有……保護好你。”

我明明知道你的收養人,我明明應該懇求公爵去調查清楚的……我有這個能力和權力,可我卻沒有使用。

是我沒有保護好我的[光]。

直到整個膝蓋上都出現了濡濕,她才察覺自己已經無聲地哭泣很久很久了。

在薇妮莎的身後,同樣站在病房裡的傑森徒勞無功地伸出手,拚命地想要突破那層看不透的屏障,想要抱住瀕臨崩潰的小姑娘。

他那樣用力地懇求薇拉彆哭,能聽見的卻隻有同樣悲傷的旁觀者們。

先是從未擁有過的[愛]。

再是被粗暴剝奪的[光]。

可遊戲的幕後創造者仍嫌不夠,又或者是……命運仍然沒有停止對小姑娘的傾軋和吞噬。

為了伊莎,她去求了公爵,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找出了虐-待伊莎的加斯頓的所有罪證。

在伊莎醒來之前,年僅十三歲的小姑娘就已經把加斯頓曾經傷害過的所有被害者名單都調查了出來,並找出了現在還活著的幾個受害者。

她忍著作嘔的衝動看完了一切案卷和證據,並直接把這些證據提交給了當地警方,逮捕了那個人渣。

醒過來的伊莎整個人陷入了強烈的自我厭棄和自毀情緒之中,在可怕的精神折磨之下,伊莎完全喪失了求生的意誌,每時每刻都身陷恐懼和厭惡之中。

她的光消失了。

殘留下來的,是被她從死亡的懸崖邊拉回來,被折磨得支離破碎的陰暗靈魂。

小姑娘不得不忍著痛楚,再度拿起了心理學的書籍,參考了諸多專家的意見,沒日沒夜地陪伴在伊莎的身邊,用儘手段,才勉強讓伊莎恢複清醒。

“你不能被那種人打倒,伊莎。”

她一遍一遍地重複:

“你得活下來,你隻有活下來才能看著那個人渣在法庭接受處刑,你得看著他名聲儘毀、鋃鐺入獄,你得笑著看他在獄中痛苦煎熬——我幫你報仇了,伊莎,我幫你報仇了!”

病床上,短短幾天就瘦得形銷骨立、眼神恍惚的伊莎強忍著淚水,輕輕地點頭。

她的臉色一片死灰,卻依舊願意向薇妮莎展開笑顏。

“你說得對。”

“我得活下來,我得好好活下來,才能親眼看著法律為我伸張正義,把……送進監獄。”

她甚至都不敢說出那個名字。

她沒有看見那一天。

在小姑娘搜索的證據麵前,麵臨多項指控、赫赫有名的大律師加斯頓杜萊在無數記者的環繞中走上了法庭,從容不迫地為自己進行辯護,與受害者對峙,最終成功地擺脫了所有罪名,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法庭。

他被無罪釋放了。

當那個男人重新出現在媒體報道中,義正言辭地否認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切時,伊莎剛剛能下床行走,她的腰間還掛著尿袋。

整個病房內一片寂靜,隻有電視報道正在喋喋不休地澄清著加斯頓的“冤屈”。

伊莎怔怔地轉過頭,那雙毫無光澤的琥珀色雙眸明明是睜開的,卻好像已經完全死去了。

“……薇妮莎。”

她輕輕地說。

“法律騙了我。”

它根本就沒有為我伸張正義,它站在了加斯頓那一邊。

“我那麼、那麼信任,我的夢想是當一個律師……可是,薇妮莎啊。”

“正義女神是蒙著眼睛的。”

這個世界真臟。

三天之後,伊莎從醫院的樓頂一躍而下,她的屍體化為了一灘血色的泡沫。

就在小姑娘的眼前。

[愛]與[光]之後,就連[希望]也被一並掠奪,消失得乾乾淨淨,好似從未存在。

鬱鬱蔥蔥的參天大樹枯萎了。

太陽徹底落下,天色漆黑一片,沒有星星,沒有月亮,也沒有光。

風鈴一個個破碎,在一地的齏粉塵埃中,所有人都徹底落入那片汙濁的黑暗中。

哈爾的周身能量湧動,照亮的黑暗中的小道,他的臉色猙獰異常,從嗓子眼裡擠出了幾句臟話。

在綠光的映照之下,每個人的神色都十分幽冷,甚至隱隱帶著一絲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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