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毀了所有的記憶算什麼呢？
想魚死網破，就乾脆毀掉薇拉塞納的整個大腦，讓她永遠也醒不來如何？
公爵猛地握緊了拳頭。
那雙和薇拉一模一樣的眼睛中，瞬息閃爍過森森的怒火，他的聲音更低沉了，一字一句好似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以公爵的沉穩和修養來說，這已經是他最大的失態了。
“……既然如此，薇妮莎，你彆怪我。”
話音未落，環繞在公爵身邊、不斷盤旋的數百條紋路同時騰空而起，像是真正的鎖鏈一般齊齊地朝著麵前的薇拉席卷而去。
像是無數條巨大的蟒蛇，在互相交纏和碰撞之間傾巢而出。
公爵指尖的光芒大作，血色的能量從戒指中不斷湧出，這些魔紋化作的鎖鏈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氣勢洶洶地撲向了薇拉，徹徹底底地碾碎了整個空間的平衡！
就在無窮無儘的漫天鎖鏈之下，被這數百條怪物同時瞄準的薇拉卻依舊站在那裡，不曾退後半步，不曾挪動一點。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穿過重重障礙，在血光的縫隙裡，直直地撞進了親生父親的眼底。
四目相對，公爵清清楚楚地看見那個即將身陷囹圄的女孩，對著他勾了勾嘴唇。
下一瞬，在公爵的動作和子戒的運作之下，徹底失去平衡的空間化為了齏粉。
呼嘯而過的碎裂聲從四周爆開，在最前沿的鎖鏈即將觸碰到薇拉的瞬間，女孩落入了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裡。
在無所不能的人間之神麵前，就連時間都放緩了速度。
被死死地護在懷裡，徹底騰空而起的瞬間，薇拉從克拉克的懷裡探出頭來，對著遙遙僵立在下方，麵色凝重的公爵無辜一笑，一本正經地道：
“這才是話術的正確用法。”
公爵：“……”
好不容易險險帶著薇拉躲過所有攻擊的克拉克：“……”
——這還又是她算計好的！？
在小孩子麵前宰個人渣算什麼？
幾句話之間就把公爵這隻老狐狸給逼得動用魔法，造成整個魔法不穩定，方便傑森和蝙蝠俠裡應外合徹底毀掉空間才是薇拉塞納的風格呀！
誰都不知道她究竟如何得知魔法以外的變動，誰也不知道她究竟什麼時候醒來的，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如何找到真正的公爵……但是她偏偏就是這麼乾了。
不動聲色的，壞得要死的，卑鄙無恥的，詭計多端，運籌帷幄的——這才是薇拉塞納。
這才是能夠讓凶獸們露出豆豆眼，明明是普通人卻把所有超能人士都壓得服服帖帖的薇拉塞納。
直到見到鎖鏈盤旋之中的公爵臉上一閃而過的熟悉表情，露出那種所有敵人在麵對薇拉時都會冒出來的無能狂怒，克拉克突然就徹底安心下來。
費勁千辛萬苦，沒頭蒼蠅一樣地滿世界尋找，從哥譚找到法國，從現實找到夢境——讓所有人都牽掛焦慮、操心不已的女孩，在他的懷中。
她的頭就貼在他的心口，他低下頭，清楚地看見她眼中毫不遮掩的狡猾和囂張。
就好像在說：要不是有人就在外麵接應，我會這麼囂張地刺激你嗎？
好像有什麼甜甜的、軟軟的東西填滿了他空蕩蕩的胸膛。
無法被遮掩、無法控製的歡欣暴漲而出，克拉克先是勾了勾嘴角，然後逐漸擴大笑容，最後，他把薇拉輕輕帶進懷中，無法控製地大笑出聲。
所有人都跟著笑了。
在整個空間都坍塌之後，那些光怪陸離的記憶碎片和無儘的長廊都消散不見了，在破碎的幻夢間，整個城堡再度露出了其猙獰可怖的原本麵貌。
在魔法的作用下，那些怎麼也無法消滅殆儘的怪物和幽靈的身形齊齊暴漲，以更加猙獰凶殘的模樣前赴後繼地撲向超級英雄們。
他們被無數的怪物所包圍，他們被困在了現實與夢境的間隙裡，他們暫時還找不到離開的辦法……但是不管是克拉克還是哈爾巴裡，甚至是遲遲趕到的戴安娜和沙讚，都忍不住低笑出聲。
雖然但是……
薇拉在呀。
隻要她在，那就什麼都沒關係了。
血色的魔法紋路還在不斷擴散，很快就從城堡的核心中樞擴散到了外圈，幾個人同時趕到，一邊擊退蜂擁而來的怪物一邊把薇拉和傑森護在身後。
在這個過程中，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輕鬆的笑意，之前那股焦躁、憤怒、隱忍的負麵情緒蕩然無存，在擊退怪物的過程中，有人甚至還有心情嘴炮：
“我還以為你回老家結婚了——嘖，公爵小姐。”
“我不介意再授予你一個閣下的尊稱，怎麼？你想入贅嗎？”
“彆聽他的，薇拉，也不知道是誰，一聽見你消失的消息就爆炸……”
“嘿！你也一樣！”
“都閉嘴吧，一個兩個明明都被騙得夠嗆。”
“……拿著劍對著小醜第一個喊打喊殺的是你吧？戴安娜？”
“怎麼？你們遇見那個來自哥譚的瘋子了？怎麼回事？唔……蝙蝠俠？”
“……”
沒有人回答薇拉，連布魯斯也不想說。
“蝙蝠俠？蝙蝠俠？蝙蝠俠？蝙蝠——”
“……夠了，回去再說，塞納。”
嘰嘰呱呱，吵吵鬨鬨，沒給那些怪物半點排麵。
瑪麗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她的目光在公爵和傑森手裡的戒指上遊移了一瞬，整個人像是影子一般轉入了廢墟和黑暗之中。
——既然公爵已經到場，為了防止他的命令，她就隻能暫時選擇隱藏消失了。
當眾人高高懸浮在半空時，穿過綠燈盾牌，能夠很輕易地看見城堡下方的無數條鎖鏈，在可怕的法陣中央，麵無表情的公爵緩緩地走了出來。
在眾人的冷眼之下，男人輕輕一個抬手，那些鎖鏈就突然變大，像是擎天巨蟒一般烏壓壓地朝著超英的方向襲擊而來。
與此同時，無限的法陣從地麵蔓延開來，整個大地都在不斷發出焦糊的惡臭，無數足以吞噬一切的強酸激流朝著克拉克的方向席卷而去。
這個空間的主人……是真的發怒了。
看這股架勢，公爵已經不單純想奪回薇拉了，他是真真正正地想要殺死超人的。
以公爵的眼界，不可能不知道現階段超人對於外星的真正威懾力，可縱使如此，他還是想殺了這個氪星人，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布魯斯無奈看向薇拉：“……你做了什麼？”
從一開始公爵和薇拉的對話來看，他就大概能猜出來：
在薇拉離開正義聯盟的這兩個多月時間裡，她肯定是做了什麼極為危險的事，這才觸碰到了公爵的底線，被暴怒的男人給抓了回來。
“我什麼也沒做，是威廉卡佩羅林自己的問題。”
呼呼的風聲中，死死抱住傑森的薇拉抬起頭來，衝著布魯斯眨了眨眼，若無其事地回答：
“我什麼也沒做，我就是利用了一把正義聯盟的名聲和卡佩羅林敵對家族的勢力，聯絡到了彼得博格俱樂部的現任主席，破格拿到了一個俱樂部名額罷了。”
“……”
“……”
飛在半空中的克拉克一個趔趄，差點兒沒被一道迎麵而來的強酸和鎖鏈同時擊中。
不僅是他，剛從布魯斯和鋼骨那邊得知彼得博格俱樂部究竟是怎麼樣一個可怕存在的眾人同時凝滯了一瞬，同時瞳孔地震。
什麼叫做，破格拿到了一個俱樂部名額？
什麼叫做，簡單利用了一下正聯名聲和敵對家族勢力？？
還，還是罷了？？
彼得博格俱樂部是這個世界最大的權謀組織，彙集其中的所有人無一不是來自老牌世家，擁有極端的財富，身後資源無數、權勢滔天。
倘若沒有俱樂部內部人員的推薦和主席的點頭，哪怕布魯斯韋恩和托尼斯塔克這種新貴都無法拿到俱樂部的名額——薇拉，你知道自己在乾什麼嗎？？？
不對，更重要的是，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啊啊啊！！？？
在一眾表情漂移的隊友中，唯獨布魯斯最為清醒，他一下子就抓住了薇拉話裡的關鍵點：
“你拿到了名額，卻並不是以卡佩羅林家族繼承人的身份？”
薇拉眼神有點飄忽：“……我代表的又不是卡佩羅林家族的利益。”
“那你——”
布魯斯皺著眉，他本想繼續追問下去，卻在看見薇拉倉促之間扭頭的瞬間，明白了麵前的女人真正的隱喻。
她用兩個月的時間周遊世界，用了不知道多少心思聯絡卡佩羅林家族的對頭，她離開正義聯盟，卻又利用正義聯盟的名字……付出了種種來加入彼得博格俱樂部，甚至因此而徹底觸怒了公爵，被親生父親這樣對待，為的當然不可能是卡佩羅林家族的利益。
“正義聯盟迄今並未合法，造成的戰損始終由私人負責，《超級英雄管製法案》還在運籌，反超英小隊還在虎視眈眈……這些東西不可能單純由輿論來解決。”
兩個月之前，女孩搖頭歎息的樣子還曆曆在目。
——她是為了他們。
她是為了正義聯盟。
他突然什麼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