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原主穿成季嶼(二)(2 / 2)

季嶼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小的時候要什麼家裡都有,根本不用出門,離開季宅後又忙於生計,上完課就得給小學部的學生輔導作業來換取學費和生活費,除了睡覺,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因此彆提逛街逛商場了,人多的地方他都很少去,根本遇不到這種情況。

“那要怎麼辦?”他頭痛道。

眼見到手的錢被男人一句話給說沒了,小男孩悶聲不吭地把季嶼抱得更緊。

大眼睛漫上水霧,他可憐兮兮說:“哥哥求求你了,買束花吧。”

老父親搖頭。

老父親歎氣。

老父親伸手捏住小男孩的後領:“報警唄,這你都想不出?正常人誰會舍得自家孩子出來拋頭露臉當賣花小販?而且你看看,這麼多孩子,有組織有規模,這正常嗎?”

一聽去警察局,小男孩不光不跑,還把手腳收得更緊,好像生怕他們不把他拎去警察局似的。

季嶼:“……”

他低下頭,歎了聲氣:“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甕聲甕氣地說:“球球。”

“幾歲了?”

“四歲半。”

才問了兩個問題,一個肥胖的中年女人就從人群裡笑嗬嗬地走了過來。

看到這個女人,小男孩直接把臉埋在季嶼腿上,看都不敢看她。

女人自稱是小男孩的母親,說他們是山裡出來的人,沒文化沒見識,這麼多孩子這麼多張嘴,都要吃飯,所以沒辦法隻能讓孩子出來賣賣花,掙點錢補貼家裡。

邊說女人抓著小男孩的胳膊往外拉,叱道:“這個哥哥不買就算了,抱著人大腿乾嘛?給我過來!快點!”

又衝季嶼笑,“哈哈哈小孩子不懂事,不好意思啊。”

說完不知掐了小孩哪兒,疼得小孩扭身掙紮,季嶼看不過去,拍掉女人的手:“他根本不願意跟你走,我們已經報警了,等警察來了再說吧。”

女人大叫:“報警?我是孩子的媽你報警有什麼用?哎呀我命苦我孩子也命苦,賣點花賺點小錢你都要報警,還有沒有王法啊——”

說著說著女人就哭喊上了,“還有你,天天吃那麼多還不聽我的話,我養你這麼大容易嗎我……”

季嶼頭皮都要炸了,一扭頭卻見老父親牽著點點,一人一狗都非常淡定地看著他。

季嶼:“……”

他求救似的看著老父親,“這、這要怎麼辦?”

“等警察唄。”老父親言簡意賅。

季嶼:“……那這個女的呢?”

“任她哭唄。”老父親又道。

季嶼:“……”

老父親油鹽不進的模樣安定了季嶼的心,他低頭摸了摸小孩的腦袋,在女人胡攪蠻纏的哭喊中低聲問:“她是你的媽媽嗎?”

小男孩小幅度地搖搖頭。

女人一看伸手要揪男孩的耳朵,季嶼趕緊側身避開。

“彆動手動腳的,否則告你虐待兒童!”他嚇唬道。

女人不再伸手,又坐在地上哭。

就在季嶼心煩意亂的等待中,警車獨有的響聲從遠處傳來。

這期間廣場邊緣其他賣花的孩子全部消失,就剩下抱著他腿的這個。

見到警察,季嶼終於鬆了口氣。

但還沒等他開口,就聽警察對這個女人道:“又是你啊。”

季嶼:“……”

警察搖了搖頭,對季嶼道:“這個女人確實是小男孩的媽媽,我們早查過戶口了。”

說著他靠近季嶼一些,小聲道,“你們也不是第一個報警的,我知道你們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怎麼說呢,這種一股腦生孩子,生完又養不起,隻好帶著孩子出來討生活的人也不少見,唉……”

既然出了警,流程還是得走的。

幾個人一塊去了警局,做了筆錄。既然小男孩確實是女人的孩子,那麼季嶼沒辦法,老父親也沒辦法,隻能把孩子交回到女人手上,在小男孩的哭聲中離開。

走出警局時,季嶼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眼——

女人跟警察又是鞠躬又是感謝,而站在他們中間的小男孩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一雙深黑色的眸子裡充滿著水光,悲哀又絕望。

季嶼心下驀地一慟,慌忙彆開了眼。

他壓著聲對走在前方的老父親道:“她真的不是人販子嗎?我總覺得那個孩子不是她的。”

“你有證據嗎?”

季嶼一窒。

“他們的戶口都在偏僻的山坳裡,那種窮鄉地壤的地方戶口管理最是混亂,就算這孩子是被拐的,隻要進了她的戶口本,那就是她的孩子。”

老父親伸手揉了揉季嶼的腦袋,“我們這種小老百姓很難幫到這樣的孩子,所以啊,隻能看好自己的孩子。”

“你現在這樣,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沒看好……”

季嶼心下一顫:“您在說什麼?是我自己從床上摔下來的,跟您沒關係。”

老父親搖了搖頭,背著手牽著狗往外走。

季嶼怔愣片刻後跟了上去。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行為和原身有很大差彆,他也沒想演,因為要他演他都演不來,他就不是原身那種性格的人,所以被原身父親發現端倪實在太過正常。

但是看著原身的父親因為自己的出現而傷神,季嶼心裡也不好過。

他忽然想——

為什麼要安排他穿越呢?

原主那麼優秀、那麼好的人,為什麼要被自己取代?

夜晚,季嶼盤膝坐在床上,仰頭望著窗外高懸的月亮。

小男孩含著淚的眼睛不停在腦中徘徊,除此之外,老父親的那句“看好自己的孩子”也不時躍上腦海。

五指穿進淩亂的發間,季嶼煩悶地閉上眼。

不堪又混亂的過去被他壓進心底,想強行忘記,可他又怎麼能徹底忘掉?那是他過了十九年的人生,是他一天一天親身經曆的日子,還有那個他懷胎五月親自生下的孩子,怎麼能忘得掉?

大概是現在的生活太過美好,又大概是換了個健康的身體和良好的環境,因此季嶼的心態和情緒都穩定且積極,此時再回過頭去看曾經的自己,季嶼竟然有些恍惚。

甚至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為什麼那時候的自己不能換個活法?為什麼非要鑽牛角尖?拿著賀宙給的錢換個城市重新開始,難道不比執著地糾纏要好嗎?

他那時候,到底為什麼那麼魔怔呢?

到底為什麼呢?

越想,季嶼越覺得那時的自己糟糕透頂。

他毀了自己的人生不說,還害了一條無辜的小生命,沒有父母的孩子如何能在世界立足?小宇宙會被收進福利院嗎?季遠生會不會出手救一救他的外孫?謝雨星會不會良心發現對小宇宙好一點?

他那時候到底在想什麼?

為什麼不想一想小宇宙?

啊,對,他想起來了,那時候的他……對小宇宙是遷怒的,又愧疚,又抱怨,完全不像小宇宙的母親,反倒像一個崩潰的神經質病人。

太糟糕了。

他是那麼的糟糕。

“吱嘎”一聲輕響,門打開了一條縫。

憂心兒子的老父親半夜起床,想悄麼聲地看兒子一眼,結果沒想到兒子根本沒睡,他愣了下,道:“嗯?怎麼還坐著呢?這個點了還不睡?小季同學你這作息不對啊。”

“我、我……”季嶼喉嚨動了動,聲音就在嗓子眼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他低著頭,神情在夜晚的遮掩下無法看清。

“在想什麼呢?高考嗎?唉沒事兒。”

老父親走進房間,在季嶼身旁坐下,“你才幾歲?還年輕著呢,明年再考一次就行了,不用放在心上,啊。”

季嶼低垂著頭,輕聲道:“不是這個,是、是……”

“那是什麼?有什麼儘管說,跟你爸還吞吞吐吐的這麼見外。”

寬厚的大掌覆上季嶼的肩膀,老父親盤起腿,一副要和季嶼夜話一場的模樣,“有什麼都儘管說,青春期的小煩惱啊、喜歡哪個小女生啊,都儘管告訴你爸,畢竟你爸有多開明你又不是不知道,什麼都能說,彆憋著,啊。”

季嶼抿了抿唇:“叔叔……”

“叔叔?”

老父親倒吸一口涼氣,“之前一直不喊我爸、老是您啊您的也就算了,怎麼這會還喊起叔叔來了?小子,你可是我親生的!”

季嶼沒有解釋,而是低著頭自顧自道:“叔叔,我,我做了很糟糕很糟糕的事情。”

他暗暗攥緊拳,頓了頓,又補道,“而且,還不止一件。”

作者有話要說:  我閨蜜老喊我給她點一點TB蓋樓,我就乾脆給她發了66塊紅包,讓她放過我,結果她扭頭把我給的66買了助力值,還說她不是為了錢,是為了爭口氣。

我:???哈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