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原主穿成季嶼(完)(1 / 2)

傅忍的手指蜷了下。

他渾身汗津津的,連呼吸都帶著燙人的熱度。

“很喜歡,非常喜歡。”

他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季嶼,點漆似的眸子裡仿佛容不下其他,“喜歡到,喜歡到……”喜歡到想把你關起來,囚在這裡,不見天日,隻見我。

後半句堵在喉嚨口,沒能說出口,他怕嚇到季嶼。

“喜歡到什麼?”

傅忍停頓一下,再開口時說的話就變了味,委婉又折中:“喜歡到想把你時刻綁在身邊,我在哪,你就在哪。”少了幾分偏執,多了一點俗套。

季嶼臉上掛著笑意:“就這麼喜歡我?”

傅忍認真點頭:“是,非常喜歡。”

非常非常喜歡。

這種喜歡,從十四年前就開始醞釀。

那時他四歲,身邊除了一堆和他同齡的孩子外,還有一個肚子上永遠挎著腰包,要他們全都喊他“媽媽”的女人。

她教他們如何死皮賴臉地抱住年輕小哥哥小姐姐的腿賣花,教他們跪在地道口討錢,教他們撒謊,教他們裝可憐,教他們一堆所謂的“謀生技巧”。

同樣的年紀,彆的小朋友被爸爸媽媽抱在懷裡,有餅乾吃,有牛奶喝,有玩具玩,無憂無慮,而他們已經開始奔波賺錢,每天睡覺都抱著那個討錢用的不鏽鋼飯盆。

傅忍早慧,所以一直都知道那女人不是什麼“媽媽”,而是壞人,他得求救,讓人救他。

可沒人救他。

他向路過的大人求救,大多沒有結果,好不容易碰上個願意較真的路人帶他去了警察局,最後的結果也還是一樣,他仍然陷在“媽媽”的手心裡,每天喝粥,賺錢,挨打,睡地板,循環往複。

但他心裡依舊默默地期待著、想象著有個人出現,帶他離開。

這一期待,就期待了十四年。

他也有看到過希望,但沒有一次不破滅。

在他八歲的時候警察終於衝進他們住的廉租房,把“媽媽”拷走。

他歡欣鼓舞,以為自己得救了,可不過是從廉租房,進入了福利院,從一個吃小孩的地方,進入了另一個吃小孩的地方。

天下好的福利院那麼多,偏偏他進了一個火坑。

何其倒黴。

於是他又盼著有人能來救救他,把他領走,不求領養自己的人多麼富裕多麼善良,隻求對方能夠接納自己,給他一個家,一個庇護所,他長大一定會回報他們。

由於外表出色,又會說漂亮話,所以很快就有一對五十多歲的老夫婦領養了他。

老夫婦是暴發戶背景,一朝拆遷,身家從赤貧變成千萬大戶,原本嫌他們是包袱而不願贍養的六個子女立刻變臉,都圍了上來,威逼利誘夾雜噓寒問暖,氣得兩位老者去福利院領養了他,說把財產給他都不給那些白眼狼。

傅忍又一次以為自己得救了,特彆勤快地給老人端茶送水,捏腰捶腿,以為通過行動可以換取老夫婦的善意,卻不想萬事皆有因果。

六個子女沒有一個願意贍養老人的因果便是——父母不慈,子女不孝。

兩位老人極度重男輕女,他們溺愛兒子,賤賣女兒,兩個兒子被養得一事無成,無所事事,四個女兒被換了彩禮後也不願再和家裡來往,直到他們上了年紀病痛纏身,想要孩子回來照顧他們卻無人願意,才悲痛萬分,覺得費心費力養了一窩白眼狼。

而傅忍,就是他們暴富後領回來故意氣那幾個子女的。

他們不是真的想把自己的財產給他,也沒有真的把他當兒子一樣對待,隻不過是想通過他給那些子女施加壓力,讓他們緊張,逼他們孝順。

這次他找到地方落腳了,但還是沒有家。

他遊離在這家人的心門之外,他們把他當服務生,當護工,當敵人,就是沒有一個把他當自己人。

傅忍對於這一大家子來說,是永遠的外人。

期待和希望從心裡徹底消失,傅忍關上了自己的心門。

他開始麵不改色地撒謊,為了過好而活得像是電視劇裡的反派,還不是高大上的反派Boss,而是最令觀眾討厭的那種醃臢小人,在老人和他們的子女之間作梗挑事,最後從中獲利。

這套老舊的房子,就是他的戰利品之一。

可他贏了這麼多,仍然不快樂,每次看到萬家燈火,看到甜蜜擁抱的小情侶,看到出行的一家人,他的心裡都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塊什麼。

傅忍很清楚缺的是什麼,也知道這個缺口自己無法填補。

這次他不再坐在原地等待,因為他已經不是無能又無知的小孩子,他懂得撒謊,懂得偽裝,懂得什麼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知道熱臉貼冷屁股沒有任何意義。

想要什麼,等是等不來的,求也是求不來的,必須主動出擊。

那個缺口,他要主動找人補上。

無數個深夜裡,他輾轉反側,不停在腦中勾勒著一個身影。

溫柔的,大氣的,包容的,白淨的,長得很好看,像天使一樣,有甜美的笑容,會對他言聽計從,黏在他身邊像一隻軟萌的小白兔,什麼都告訴自己,什麼都和自己分享,並且願意接受自己的一切。

白天,他們是一對如膠似漆的小情侶。

晚上,他們就在這座他親手布置的屋子裡肆意放縱,靈魂交融。

他極度缺乏安全感,所以把房子設計成嚴密的籠子,想把對方和自己一起關在這裡,他還定製了鎖鏈,即使歡愛時也想鎖住對方,甚至改變了屋裡的所有房間的排布,隻為可以隨時隨地擁抱接吻、肌膚相貼……

他做好了一切的設想,一切的準備。

隻差那個能填補他心上十四年缺口、令他執念了十四年的救命人。

這個人一直存在在他的心裡,曾經他以為是這個人是警察,是領養人,但事實告訴他不是,這個人得他自己找。

於是他把目光投向身邊的同學,投向人聲鼎沸的廣場,他來者不拒地加好友、加群,可始終沒有遇到那個符合他心意的人。

直到偶然間看到季嶼的照片,那一瞬間靈魂仿佛被擊中,腦海中縹緲數年的身影有了實質的模樣,無數聲音霎時在腦中叫囂徘徊,聲嘶力竭地告訴他——

就是這個人!

這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個陌生人忽然鐘情,隻是覺得對方有些沒來由得熟悉,不過他也懶得追究原因,而是當機立斷地隨著自己的心意開始調查對方的資料,然後找理由靠近對方,加好友、暗示、誆騙、蠱惑,無所不用其極。

出乎意料的,效果好得出奇,他可以說是非常輕鬆地就和對方扯上了關係,還是非常非常親密的關係。

雖然處於下風是他沒有意料到的事,可這已經無所謂了。

這個人出現了,就可以了。

傅忍把頭埋進季嶼頸窩,鼻尖觸碰到對方溫熱的肌膚,兩個大男人身上的混合著欲/望的汗味並不好聞,可他卻上了癮似的不停輕嗅。

“我太喜歡你了。”他在季嶼耳旁咕噥了一聲,鼻尖不停蹭著季嶼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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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嘖。”老父親背著手從季嶼右手邊走過。

“嘖嘖嘖嘖。”又繞到季嶼左邊。

“嘖嘖嘖嘖嘖。”又搖了搖頭。

季嶼歎了聲氣,放下手裡的筆看向老父親:“叔叔,你嘖什麼呢?”

季沛延笑:“三十多歲的老桃樹終於開花了,老父親我甚是欣慰。”

“……”

季嶼一時無聲,他抿著唇,神情又是無語又似乎有點想笑,最後還是沒忍住地上揚了嘴角,“欣慰就欣慰,彆人身攻擊啊,我哪老了。”

年紀這東西季嶼從前從未在意過,可自從交了個十八歲的小男朋友之後就開始在意上了。

尤其是去學校接人的時候,裡麵走過來走過去的全是朝氣蓬勃的小年輕,穿著寬大的校服,跑起來像一隻隻羽翼未豐的白鶴,充滿了青春朝氣。

而他跟他們差了一輪都不止,就算長得年輕,可站在小年輕堆裡到底是一眼就能看出不一樣。

“什麼時候把他領回來給我看看?”

把人領回來?

季嶼愣了一下,點頭:“我問問他,對了,叔叔,我還沒給你看過他照片吧?”

“還沒。”

季嶼笑著拿出手機要給老父親看照片,他點開一個相冊,第一張出現的照片是傅忍在校門口跟他揮手告彆:“怎麼樣?帥吧?”

老父親捧場地點點頭:“帥。”

季嶼往後劃:“帥吧?”

這張是早飯時他拍的照片,傅忍嘴裡還咬著一個包子,看起來有些憨憨的。

“這孩子長得真俊,還有嗎?我總覺得他有點眼熟。”

“你見過他?”季嶼問。

老父親又搖搖頭:“不記得了,不過這個臉總覺得在哪見過。”

季嶼唔了聲,沒再多問,又把相冊往後劃。

目光觸到下張照片的瞬間他猛咳一聲,迅速退回主頁,接著收起手機,摸了下鼻子道:“照片沒真人好看,今天晚上我跟他一起吃飯,到時候直接給你彈個視頻讓你們倆認認怎麼樣?”他語速急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