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選擇(三合一)(2 / 2)

他怎麼就不會做人了?

盧鋒沉著臉,心裡頭一陣不舒坦,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考慮著,他是不是——

真的不懂得這麼做人?

……

直到盧妮走後許久,付蓉才哄好了嗒嗒。

之前嗒嗒讓人省心,她便一點都沒意識到帶孩子有多不容易,這會兒看著嗒嗒哭得都快暈過去了,她忽然覺得,還是上班輕鬆。

“嗒嗒,哭好了嗎?”見嗒嗒好一會兒沒掉眼淚了,隻是一臉憂心忡忡地坐在床上,付蓉便溫聲問。

嗒嗒點點頭:“哭好了。”

付蓉失笑:“妮妮姐姐是嗒嗒的好朋友、好姐姐,可嗒嗒不能這麼任性,隻因為妮妮姐姐要回家了,就哭成這樣呀。她下次還會再來的,到時候你們還是能一起玩。”

聽見付蓉的話,嗒嗒好不容易忍下來的淚水又要浮出眼眶了,她的小嘴用力往下彎,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哇”一聲大哭:“妮妮姐姐不會回來了!”

到了這時,付蓉才意識到嗒嗒有些反常。

她皺了皺眉,緊張地問:“嗒嗒,你是不是又做什麼夢了?”

而後,付蓉耐心地聽著嗒嗒將那個夢描述清楚。

許廣華與付蓉一直覺得他們的閨女是特殊的。

先不說她一如既往的好運氣,光是她好幾次在做夢時見到有關於將來會發生的事情,都是一次比一次準。

甚至就連許年,都是嗒嗒通過她的夢而認出來的。

夫妻倆從未對任何人提過這一點,是為了保護嗒嗒,可現在明知道盧妮將在不久後遇到危險,他們又怎麼能不聞不問呢?

也許一些事並不是他們的責任,可眼睜睜看著這麼好的孩子和她的家人出意外,看著對他們有恩的盧老爺子陷入悲傷,他們又於心何忍?

付蓉沉默許久,直到許廣華回來。

許廣華與盧鋒見過幾次麵。

在有限的幾回接觸中,盧鋒高高在上,自視甚高,一再刁難他,並且非常瞧不起他們一家人。

他沒想到,嗒嗒的夢中,竟還會有盧鋒的存在。

“爹,我想救妮妮姐姐。”嗒嗒認真地說。

“雖然應該幫忙,可這事,我們怎麼阻攔?隻是孩子的一個夢而已,就算說出來,對方也不會相信的。”付蓉輕聲道。

許廣華猶豫著,遲遲沒有出聲,直到許久之後,他望向嗒嗒。

救下盧妮不難,隻要到時候想辦法不讓她跟著父母去滬市就可以了。

但攔著盧妮的父母,不讓他們去出差,談何容易?

他沒有這麼小心眼,也不會和盧鋒多計較,隻是若要幫忙,他們算不算自找麻煩?

“嗒嗒,你喜歡妮妮姐姐的爸爸嗎?”許廣華問。

嗒嗒搖搖頭,她見過許多大人,除了以前家裡的奶奶和二嬸嬸,妮妮姐姐的爸爸和媽媽也是數一數二對她不友善的。

“要是你不喜歡的人出了意外,你會幫嗎?”許廣華又問。

這個問題,對於嗒嗒來說太深了,她答不出。

可當天晚上,她在夢中,又見到了豬長老。

豬長老捋著它的長胡須,對嗒嗒說:“其實早在幫助祁寡婦救回她閨女的那一刻,我就說過,她會給你們家帶來麻煩。可你連想都沒有想,就立馬醒來,叫醒了你爹娘。嗒嗒,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你的第一反應,會幫你拿主意。”

嗒嗒似懂非懂。

她本來是個熱心腸的小朋友,想要幫妮妮姐姐的爸爸和盧爺爺和好的。

但妮妮姐姐的爸爸太凶了,不僅欺負她爹,還嘲諷他們家人,嗒嗒就決定不管他了。

可是現在,妮妮姐姐的爸爸麵對的可是死亡的威脅,聽起來,好像是非常嚴肅的事情。

“預言鏡裡,盧爺爺這麼難過,是因為他再也見不到妮妮姐姐一家人了。可如果他們都能活下來,那盧爺爺就不會難過了。”嗒嗒仔細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

豬長老又說:“嗒嗒是個有福氣的小朋友,可這福氣並不是與生俱來的。是因為嗒嗒很善良,疼愛嗒嗒的人也很善良,好運才會伴隨著你們。”它笑著,眼神慈愛,“豬長老不會擔心你,因為你做的每一個選擇,都會是最正確的選擇。去吧,孩子。”

豬長老的蹄子揮了揮,嗒嗒懵懵懂懂地歪了歪腦袋,而後從睡夢中醒來。

……

孫秀麗和陳豔菊大打出手的事,既已經驚動了公社,那就沒這麼容易了結。

這些日子村裡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當時周老太已經寫了檢討書,認了錯,造成的壞影響平息了下來,這會兒孫秀麗又鬨出幺蛾子。

公社大隊長和村乾部們都很氣憤,他們擔心孫秀麗鬨出的事會讓這村子的風氣變差,因此便決定嚴肅處理。

至於怎麼嚴肅處理,就是再往上頭報。

事情鬨大了,便是沸沸揚揚,孫秀麗被當成典型,去了無數個村,經由村乾部們批評教育。

她的臉皮本來就不算太厚,平日裡也總是喜歡人家高看自己一眼,可經過這次的事情,她的頭就真的再也抬不起來了。

在公社裡丟了臉麵也就罷了,回到家,她還是不安生。

她男人氣得大罵她一頓,雖沒有動手,可平日在家中抬頭不見低頭見,竟一句話都不願意對她說了。

至於她最疼愛的兒子許強強,更是因為村子裡小夥伴的恥笑而無數次說了傷她心的話,甚至連她千辛萬苦省出來給他吃的雞蛋,他都不願意吃,丟得遠遠的。

孫秀麗認錯了,也哭了,最後還收拾好包袱說要回娘家,可誰搭理她呢?

一家子人都在氣頭上,大家看見她便忍不住翻白眼,誰都不願意多和她說一句話。

孫秀麗便去找陳豔菊鬨。

陳豔菊現在白天要上工,下工之後趕緊回家做飯,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又連忙去上掃盲班,生活安排得極其充實,即便孫秀麗想找她,都不一定能看見她的人影。

不過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孫秀麗一連再陳豔菊家蹲點好幾天,終於讓她給碰上了。

不過幾天不見,陳豔菊看起來好像有很大的變化。

她瘦了一點,身上穿的不是過去那打著補丁的舊衣服,臉色紅潤有光澤,看起來很有精神。

與她一相比,孫秀麗覺得自己反倒顯得灰頭土臉了。

孫秀麗心理不平衡了,要知道過去在家中,她說一,陳豔菊不敢說二,她可總是壓了陳豔菊一頭的啊!

孫秀麗愈發覺得心裡頭不痛快,便說道:“豔菊,到底是妯娌一場,你把事情鬨得這麼大,至於嗎?這些天你在地裡上工,我到處去做檢討,畢竟是一家人,你就不嫌丟人?”

陳豔菊一樂:“你自己做了不要臉的事情都不嫌丟人,我還嫌啥丟人?”

孫秀麗一瞪眼睛:“我做啥不要臉的事了?”

“喝泔水啊。”陳豔菊笑眯眯的,“真看不出來,嗒嗒那小丫頭的二嬸嬸真大方,自己想喝泔水,還想請小丫頭喝。心眼得多黑,才做得出這種事啊?不過好在孩子雖然人小,可是個有福氣的,彆人怎麼陷害,都害不到她頭上!上回我在掃盲班剛學會一個成語,叫啥來著——自作自受!”

孫秀麗的胸口被火氣堵住,嗓子眼也被堵住了,她咬牙切齒,過了許久,剛要破口大罵,卻聽陳豔菊又懶洋洋地開口了。

“少在我麵前瞎轉悠,要是我看著煩了,就給你那妞妞送回去。彆人治不了你,那丫頭心眼多,總能治你!”

這一句話,將孫秀麗在嗓子眼盤旋的所有罵聲都止住了。

自己生的閨女是什麼樣,她自己是知道的,一想到之前許妞妞給家裡頭帶來的黴運,鬨出的醜事,孫秀麗的頭就一陣脹痛。

不行,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許妞妞回家!

陳豔菊得意洋洋地站在屋門口,直到看著孫秀麗灰溜溜地走了,才笑出聲來。

她心情不錯,哼著小曲兒進屋,卻不想一走進堂屋,就對上她男人鐵青的臉色。

許廣中冷著臉說道:“你不是學文化了嗎?就不知道啥叫得饒人處且饒人?”

陳豔菊一愣,沒接話。

許廣中又說道:“不管咋樣,她都是你二嫂!二哥現在已經夠不容易了,你還讓二嫂這麼丟人,以後他們家這日子還怎麼過?你這不就是存心想讓他們被全村人當成笑話來看?”

一直以來,陳豔菊都覺得許家養孩子是有問題的,否則許廣國與許廣中這兄弟倆也不會這麼不親,平時出了啥事,倆人也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兄弟倆沒個兄弟樣。

她倒是覺得這沒啥,自己男人要非把二房家的事都攬上身,那才叫煩人,本來她都已經習慣大家各管各的了,可沒想到,這會兒許廣中突然念兄弟情了?

陳豔菊狐疑地看許廣中一眼,而後眸光一轉,看向她婆婆屋裡。

周老太哭哭啼啼的,隻擦著眼淚,一句話都沒說。

這些日子裡,老太太有事沒事都會在許廣中麵前說她的壞話,知道小兒子心疼自己,老太太倒是沒了之前那凶狠樣,陳豔菊有時候甚至覺得她裝得跟個小媳婦似的。

看來這回也是周老太心疼許廣國,讓許廣中來敲打自己。

陳豔菊看著周老太,見她時不時轉轉眼珠子的得意樣,心中一陣難受。

她說道:“嗒嗒隻是個小孩子,孫秀麗這麼對她,我還應該縱容嗎?”

周老太一聽,就擦著眼淚從屋裡出來:“我不管那秀麗是啥人,她是二房家的媳婦,咱們就應該護著她。”

許廣中連忙扶著周老太:“娘,你咋出來了?你不是腿疼?趕緊回炕上躺著。”說著,他又瞪陳豔菊,“你咋回事?錯了就是錯了,你還不承認?現在一出門,全村人都笑話我二哥,你看娘心裡能好受嗎?”

“被笑話的哪裡隻有二哥,咱們家就沒被笑話?”陳豔菊的眼底滿是嘲諷,“要茅房沒茅房,要裡屋沒裡屋,倆口子帶著倆兒子在堂屋睡覺,人家指不定怎麼在背地裡笑咱們!”

她從跟著他們娘倆住進這破草屋,又接手了許妞妞之後,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眼看著就快要過年了,家裡仍舊沒有喜慶樣,想到往後這一輩子都得過這樣的日子,陳豔菊就覺得腦子裡是一片空白。

“你還說?信不信我抽你?”許廣中臉色一沉,罵道。

陳豔菊本來的好心情早就已經一掃而空,她心直口快,便連想都沒有想,直接衝周老太說道:“娘,你為了二房的事,害得我們倆口子吵架,心裡就安樂了?要是二哥真這麼心疼你,咋你搬出去那麼長時間了,他都不來看你?你自己做了些什麼事,自己心裡清楚,說到底,二哥就是嫌丟人,不願意搭理你!”

陳豔菊用報複一般的語氣,紅著眼說完這番話。

看著老太太的臉色一點一點變白,眼底的凶惡儘顯,陳豔菊的心裡頭就一陣痛快。

然而她沒想到,自己還沒痛快多久,就聽到“啪”一聲響。

這聲音是在她耳邊響起的,那一瞬,陳豔菊的腦子像是“轟”一聲炸開,等反應過來之後,她的臉頰疼得火辣。

裡屋的許妞妞聽見這動靜,也是心裡一顫,她沒想到,許廣中居然動手打了陳豔菊。

她皺皺眉,但很快,那眉心便舒展開來。

陳豔菊雖然很潑,可到底是個以夫為天的,這回是她自己多嘴多舌,被打一頓,也挺好,至少這樣一來,她往後就能消停一些。

周老太和許廣中就應該硬氣起來,不讓陳豔菊上掃盲班!

陳豔菊去上掃盲班了,她就得乖乖洗碗,天氣一涼,冷水就將手凍得受不了,許妞妞可受不了。

這些天她想明白了,自己長得還算好看,在後世還看過不少電視劇,長大之後出了村,她就有心去結實後世會大紅大紫的演員和導演,到時候,她也要成為演員!

既然如此,她就得好好保護自己的手和臉,畢竟這在將來就是她的資本。

許妞妞這樣想著,便像看笑話一般看著陳豔菊。

她的唇角帶著近日來難得的笑意,然而這笑意並沒有維持太長時間,因為就在下一秒,陳豔菊居然也動手了。

“啪”一聲,陳豔菊居然也惡狠狠地抽了許廣中一個耳光。

陳豔菊乾慣了農活,那力氣甚至比許廣中還大,一個巴掌下來,抽得許廣中的嘴角僵得動不了。

許廣中愣住了。

周老太也愣住了。

他們麵麵相覷,半晌之後,周老太就要伸手去拽陳豔菊的頭發。

可誰都沒想到,陳豔菊居然隻是冷冷地瞪著她,而後,一句話脫口而出。

“許廣中,我要跟你離婚。”

離婚!

這兩個字一說出口,許廣華渾身都僵了。

這麼些年了,他媳婦對他百依百順,什麼時候提過離婚?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陳豔菊,嗓子都乾澀了:“你——你——”

“你什麼你?我要離婚。”陳豔菊冷笑,一字一頓道,“馬上!”

“哐當”一聲,許妞妞手中的搪瓷杯掉落到地上,她伸手去接,一不小心,整個人往外摔去。

臉著地的那一刻,她腦海中仍舊回蕩著陳豔菊說的話。

陳豔菊要是離婚了,她不就成為周老太唯一一個出氣筒了嗎?

難道陳豔菊真要離婚嗎?

不,她肯定不敢!

……

這邊許妞妞和周老太都認為陳豔菊決定不敢離婚,而另一邊,盧鋒也在考慮一個問題。

他是不是真的不懂得怎麼做人?

就是因為如此,他父親和女兒都離得他遠遠的?

盧鋒想不明白,也不敢去麵對。

“整天不出聲,想什麼呢?”沈冬惠奇怪地看他一眼,收拾著行李,說道,“妮妮明天就放假了,我們一大早就去老爺子家,把她接上,去滬市。這孩子最近和我們都生疏了,等帶著她出門好好玩一玩,孩子就不會生我們的氣了。”

盧鋒回過神,點點頭:“行,我一會兒去買三張車票,明天帶著孩子一起上滬市。”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