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如沐春風地發言，他沒想起來。
老教師回憶艱苦往昔，他沒想起來。
年級主任上台時，還鼓勵地看了坐在角落的元白一眼，隻是這一看，覺得有些奇怪。那個雖然有些靦腆，但一直非常積極的孩子，怎麼緊張得臉全白了？
元白攥著拳頭，絕望地想，難道他要上台去freestyle嗎。
“……下麵，我們請新生代表發言……”
整個大廳裡響起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
元白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機械地邁開步子走了上去。
底下無數人悄悄拿出了手機，對著這位從名不見經傳到新生代表發言的無名之輩，想要錄下他的公開表現——有的人隻是想湊個熱鬨，還有些人是想看他笑話的。
那種什麼都不會，依靠商業包裝獲得人氣，然後就搶走了異性關注的小白臉。
懂什麼演講？
陸曜來遲了一點，他從後門進來，動作無聲無息，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眼睛掃了一圈，發現了自己團裡的人，於是走過去坐下。
祝明羽往旁邊看了眼，嚇了一跳：“陸——”
陸曜警告的眼神讓他迅速把驚叫咽了回去，改成用口型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走路一點也沒有聲，不會太可怕了嗎？
陸曜隻豎起一根手指讓他安靜，然後點了點台上。
專心聽。
無數雙或期待、或質疑、或嘲弄、或不屑的目光裡，製服整齊的高中生從容不迫地踏上了台。
整個大廳裡一片寂靜，以至於話筒邊一點小小的動靜都那麼清晰。元白站在台上正中央，調整了一下話筒，金屬架挪動的聲音通過喇叭傳到禮堂的各個角落。
An無意間掃了眼陸曜，發現他居然拿著一個DV，還是體型巨大的那種追星神器。
他臉上抽了一下，那表情一定很費解，因為另外三個人看到他的表情，也都紛紛轉過頭來看陸曜。
然後他們集體：“……”
曜哥，這樣誇張有必要嗎，你沒看見前麵正中間一個兩邊各一個，一共有三個職業攝影師在用專業設備錄製整個典禮的過程嗎？
陸曜淡淡瞥他們一眼。
幾人隻覺得，他的目光中有一種叫做“你們不懂”的嘲諷。
……他們確實不懂。
感覺到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奇怪的，元白反而不怎麼緊張了。
在舞台上，也是這樣的。隻不過那個時候他的身份是偶像，他在心裡接受作為偶像被所有人注視，並努力吸引彆人的目光，是他應該做的事。
那現在也沒有什麼好緊張的，他被選擇出來作為新生代表發言，就和大家說說心裡話好了。
年級主任用欣賞的目光看著元白。是他說服了校長，讓元白代表新生演講。那並不是因為元白是什麼偶像，而是因為他發展相當全麵，完全當得起。
當然，如果不是對方最近有了些名氣，他並不會注意到這個孩子的優秀，但如果隻有名氣，他也肯定不會選擇元白。
這孩子演講稿寫得好啊，流暢又富有感情，最後又進行了主題的升華。
年級主任滿意地看著神情自若的元白。
當元白開口，他的表情緩緩地崩了。
這和說好的演講稿好像有點不一樣啊？
元白真的開始了他的freestyle式演講，進入狀態之後他侃侃而談，流暢又自然，沒有看過他原來講稿的人，根本不可能想到這是即興的演講。
台上鋪著紅地毯，站在中間的少年製服上沒有一絲皺褶，領口扣到最上方，露出微微凸起的精致喉結。
他皮膚很白，薄薄的眼皮時不時眨一下，唇齒微張，偶爾說到有趣處，嘴角微微翹起。
元白說的都是些自己生活中遇到的事，說自己的經曆，對未來高中生活的展望，想要做什麼，以及認為應該怎樣去做。他聲音好聽，像清泉淌過石澗，不管講什麼都不會讓人厭煩。
“真奇怪。”
底下剛剛還滿臉不屑的男生，慢慢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這個‘小白臉’，好像不是那麼招人討厭啊。”
“竟然沒聽睡著。”
“摸著良心講，這聲音是有點好聽……”
底下不時傳來吸氣聲：
“是誰說他長得不好看的臥槽……”
“我就想要這樣的男朋友！”
“他眼睛好有神哦，有被蠱到。”
也有人堅持己見：
“得拿藝人的標準要求他吧，首先身高我就不可以。”
“男人臉倒是無所謂，個子很要命啊。看那鞋跟，他淨身高有沒有一米六啊？”
“精致度不ok，放明星堆裡就一路人甲。”
甚至還有人這樣說：
“你們要求太低了吧？就這？我覺得我就不輸給他。”
某妹子聽了身邊直男自信滿滿的發言，側眼打量了一下他油光滿麵的臉和滿臉的青春痘，一言難儘地站起來換了個座位。
元白以前從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能編。他最後鞠躬的時候，臉上的汗直接順著發梢淌了下來，滿腦子隻有一句“終於結束了”。
他重新站直，眼睛悄悄掃視了一圈，突然看到後門邊，有個熟悉的身影坐在那。
陸曜還是來了。
他安心地轉過身，看見女主持人在側麵衝他笑得可親，忍不住回了一個笑容。
他一笑開，表情管理就失敗，掩蓋不住地露出兩顆小虎牙。
第一二排的幾個女生看清這個笑，一把拉住了身邊閨蜜的手，交換著“啊啊啊啊”的眼神。
場合不對，不能隨便尖叫，可是心裡實在按捺不住。
掌聲很熱烈，元白悄悄回到位置上坐下，聽著掌聲不自覺笑了。
陸曜收起DV，掏出手機想給元白發個短信，抬起頭朝前遠遠瞥了眼，微微眯起眼睛。
他把包往祝明羽膝蓋上一放：“我出去一下。”
“去哪？”祝明羽一臉茫然，但陸曜已經起身，長腿一跨幾步就不見人了。
*
元白坐下沒多久，就被一個長得很甜美的學姐叫了出去。
“你好。”
那女生坐到他身邊，聲音溫溫柔柔的，元白趕緊很有禮貌地坐直了聽她說話。
“我是學生會的，有些事想跟你說。”學姐給他看了自己的工作證，看了看四周，“裡麵太吵了，你能跟我到門口說兩句嗎？”
元白看了眼幾米外半掩著的門，點頭道：“好的。”
女生笑了下起身，元白跟在她身後，在優秀學生代表發言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出去了。
“學姐……”
元白走出門便想停下來，隻是那姑娘卻好像沒聽見，自顧往前走，到了拐角的石柱子底下，才轉身笑吟吟衝他招手。
那兒距離會場要繞過一道花牆，中間影影綽綽的花阻擋了視線。一牆之隔，會場那邊熱熱鬨鬨，出了花牆，冷冷清清十分安靜。
元白覺得有些不對，他頓住腳步，遠遠地想先問清楚她到底想說什麼。但在這個安靜的環境裡，他一開口便顯得過於響亮了，因此隻叫了一聲“學姐”就停住。
見他立在原地不動，女生往回走了幾步，就倚在花牆邊，兩人距離大概有半米。她穿著素淨的小裙子，腳尖向後勾著，細跟鞋底踩在牆麵上，仍是聲氣甜甜地跟他說話。
“我想問你可不可以加入我們聲樂部，你的聲音很好聽。”
她講的話正常無比，可是元白卻莫名地覺得很不自在，甚至想要向後退。
那肯定很不禮貌，所以不可以動。
也許是察覺到他的緊張，女生朝他笑了一下，上身有意無意地又朝他的方向靠了一些，抬起手指梳了一下右側的長發。
“考慮一下？我們部活動考核很寬鬆，很適合課餘時間少的新同學。”
她眼睛漫不經心地掃了眼自己的指尖，然後直勾勾望著比她高一點點的男孩子。
85%分化概率alpha。
蘋果味的仿omega信息素香水，你喜不喜歡？
秦娜看著對方懵懂的眼神就覺得，這麼單純的男孩子一定會上鉤。
她微微張開嫣紅的唇，舌尖探出來一點，滿意地看著眼前的男孩表情迅速變得慌張起來。
女生放下腳尖，上身重新放鬆地靠回到花牆上，仍是甜甜的聲音關切問：“你怎麼了？”
下一秒他就會受不了，忍不住過來親吻我。
秦娜半闔上眼睛，唇角輕輕向上彎。
糟糕，真的受不了。
元白捂著胸口，轉身就想逃跑，可是他腿腳發軟，動都動不了。
這個學姐身上怎麼會有……仿omega信息素？那玩意兒對他簡直就是生化武器！
他隻能慢慢蹭了幾步，也斜靠在牆上，偏過頭去儘量離那女孩子遠一點，大口大口的喘氣。
秦娜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她意料中的親吻，隻好睜開眼睛。
“你……你怎麼啦？”
她震驚地看著臉色潮紅，呼吸急促的元白，滿以為他是犯了哮喘或是什麼的，立刻靠過去伸出手，想搜搜他身上有沒有藥。
元白差點沒被熏得暈過去，他死死扳住牆角，指尖泛白。
“學姐你……離……離……”離我遠一點啊！
秦娜擔憂地看著他，聽不清話，又向前湊了湊。
“……你們在乾什麼。”
帶著森然冷意的話語突然響起，秦娜抬起頭，看見角落裡拐出來一個人。
身量很高，冷峻，一雙漂亮多情的桃花眼裡此刻滿是冰渣子，讓人看一眼就不寒而栗。
同樣是高中部的製服，元白穿在身上是帥氣的小少年，他穿得像個你欠他十個億的霸道總裁。
“我……他……”秦娜一時不知道如何解釋。
但下一秒，她便發現自己也不需要解釋了，她更需要他倆向自己解釋一下。
元白聽到來人的聲音，立馬像是見了救星一樣，推開秦娜就往陸曜懷裡一趴。
“我……那個……”元白欲言又止。
趕緊地吧，被舒服的感覺環繞元白徹底不想說話了，攥著陸曜製服上凸起的硬質肩章，先吸兩口緩緩。
感覺懷裡的人懶懶的不愛動，明顯被欺負狠了的樣子，陸曜低頭拍拍他的背，抬眼冷冷瞪了一眼那女人。
秦娜被凍得哆嗦一下，滿心迷茫。
秦娜：我是誰？我在哪？這兩個alpha在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