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能期待狗仔會有這種精神?
*
陰暗的房間裡,扔了一地的衣服。
伏在床尾的人一動不動,仿佛死了,後背裸著,腰以下搭著件臟兮兮的外套,背上有各種斑駁難看的鞭痕,仔細看還有煙頭燒燙出來的疤、凝固的蠟油。
“艸。”有人不客氣地踢了他一腳,“這就挺屍了?你以前不是挺能喝的嘛,掃興。”
力道完全沒收,那一腳應該是很疼的,可是趴著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他像是真的暈過去了,也不知是醉昏的,還是疼昏的。
“算了算了。”房間裡有人有點看不下去了,“你們也收著點,真鬨出人命來怎麼收拾。”
“喲,心疼了?”踢人的不屑道,“心疼你給他扛回去,大家夥都忙著呢。”
於是挨個往少年靴筒裡塞錢。還有人看著看著又心猿意馬起來,順手往上摸。
那個鏡頭是很短的,一帶而過。
畫麵一轉,少年耷拉著腦袋縮坐在車裡,慢慢睜開眼睛,感覺到什麼猛一縮,又被按住。
帶他回去的人還不忘在後座占一下便宜,前排出租車司機不停從後視鏡朝後麵看,也沒人管他。
穀林沒有反抗。他在哪裡、跟誰都無所謂。隻是在對方完事後,慢慢攤開一隻手。
他要錢。
那隻手,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很好看。
如果沒有那些傷痕和厚繭,放在鋼琴的黑白按鍵上,會是什麼模樣。
帶他回去的人一愣,罵了句操,轉眼又給氣笑了,朝他豎一根拇指,粗魯地翻了口袋,掏了點零錢給他。
他看了看,沒說話,也沒收。
他眯起眼睛,好像有些迷茫。
一陣風吹進來,他哆嗦了一下,後視鏡映出他的眼睛。
再切回他臉上的神情。
是要回家。
穀良和小優在家裡等他。
他忽然動起來了,抬手扯掉假發,又匆匆脫掉臟兮兮的外套。
那人愣了下,看著穿著無比放蕩,卻一頭黑發,極短學生頭,麵色焦急專注的穀林,好像有些不認識他了。
穀林找到自己的書包,他的眼神依舊無法聚焦,隻能憑感覺扯出早上穿出來的衣服換上。
他下車的時候差點跪在地上,是扶著牆一步一步前進,深一腳淺一腳,時不時停下來休息,短短幾十步路竟然走了五六分鐘。
吃飯的時候穀林在餐桌下握住灼燒的胃,強撐著夾了幾筷子青菜。
吃完飯,穀良去洗碗,沒多久就聽到走廊裡噗通一聲——
他哥哥重重摔在了地上,徹底昏了過去。
“卡!”
陳西藍眼睛發光,看著機器牙齒咬緊,幾乎磕
磕作響。
“好,好,好。”陳西藍連說了三個好,旁邊的副導演看著還沉在戲裡的元白,慢慢說了兩個字。
陳西藍側眼看了看他,朝他點點頭。
元白是捂著胃爬起來的,他實在不想這樣做,但他現在真的覺得疼了。
疼痛和不適難道可以從想象中延展到現實麼?
洛凜擔憂問他:“是不是喝多了?”
元白搖搖頭,輕聲道:“沒事的。”
為了連戲,更為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狀態,隻要還有時間,他想把下麵的一並演完。
……
整場戲拍完,已經到了夜裡。
原定磨上多久都要拍好的戲,就在一天之內完成了,且質量極高。陳西藍這樣的導演,在拍戲的時候就對作品有了感覺。
正像副導演看完那場戲無意識說出的評價一樣,他覺得不管片子能不能拿獎,元白肯定能拿一個。
最佳新人,至少。
影帝?
誰知道呢。
極度亢奮的導演,沒有注意到元白臉上的蒼白、額角的冷汗,不隻是因為化妝。
走出劇組,一陣冷風吹過來,元白頓住腳步,捂著額頭腦袋裡痛得發木。
他下意識重重錘了自己兩下,卻把旁邊一直跟著他的洛凜嚇住了。
“你怎麼了?”洛凜一把扶住他,然而下了戲,陌生的氣味隻叫元白生理性的排斥,他一把推開洛凜,自己背靠著牆,站住,仰頭深吸氣。
“就是有點頭疼。”元白嘶啞著說,“休息一下就好,勞駕,能幫我找一下我的助理嗎?她好像去拿東西還沒回來。”
狗仔一蹲就是六七個小時,但是他們並進不了攝影棚,隻能鬼鬼祟祟在外麵架長焦鏡頭。
敬業的狗仔晚飯都沒吃,終於等到劇組結束了今天的戲,就看著元白走出來,臉色有些黯淡,身邊還跟著洛凜。
狗仔和助理簡直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這是什麼?這是頭條!
洛凜也是國民級演員,熱度很高,同框一定有很多東西可寫。
然後洛凜扶住了元白,卻又甩開了。
狗仔:!
他已經能想象出一個《元白劇場耍大牌,陳西藍男一男二疑不和,洛凜很傷心》之類的標題。
元白靠在牆上,抬手捂住額頭,等著助理過來。
一棵巨鬆後麵,是盧桓升的劇組。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二三十秒,那邊一陣喧鬨鼓掌,似乎在慶祝什麼人殺青。
陸曜在那一條拍完,導演說過之後就沒有再留戀,拿起外套,從助理那裡拿過手機,一邊開機,一邊往外走。
剛踏出門,他忽然頓住。
好像聽到熟悉的聲音。
“要是現在陸曜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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