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許……隻是他沒見過沈清月笑罷了。
福臨跟在顧淮身後,道:“爺,您不是要回書房取東西嗎?不取了?”
顧淮是走到半路,看到張家的馬車才折回來說要取東西的,他快步往二門上走,道:“不取了。”
因為已經取了。
顧淮這幾天都在琢磨著,怎麼把花送給沈清月,京中像他這樣愛這兩種梅花的人不多,沈清月算一個,她應得這兩株梅花。
顧淮本想讓胡氏給沈清月,又覺得太刻意了,便親手去折了兩株梅花,準備扔給她。
他終於等到了沈清月的馬車,就讓福臨直接扔她馬車裡。
福臨說:“……萬一砸到張夫人的臉呢?”
顧淮睨著福臨,淡聲道:“你試試。”
福臨低下頭,他不是開玩笑,他是說真的……扔花兒哪兒有那麼好扔的。
他再次建議說:“要不小的找人當街叫賣,夫人要是喜歡,肯定會買的。”
顧淮搖搖頭,買花沒趣,扔花才有趣,她興許會開心。
他不改主意,就扔給她,而且他親自扔,免得福臨真砸到她臉了。
兩人的馬車對向擦肩而過,顧淮將裹好的花,扔進了沈清月的馬車。
沈清月接到花,嚇了一跳,眼看是她喜歡的品種,又驚又喜,她挑著簾子往外一看,卻瞧不見已經從她身邊走過去的馬車裡坐著誰,但顧淮卻眼尖看見了沈清月挑簾的手腕上,好長好難看的疤。
顧淮腦子裡跳出一個想法,這疤……不會是沈清月嫁去張家才有的吧?
他不知道,也無從得知這等張家內宅之事,他隻知道,沈清月今天的心情應該不錯。
沈清月心情的確好,她覺得不管日子過難過,好像老天爺都在照顧著她。
她沒有母親,但是又有了羅媽媽,她娘家不重視她,但是她做生意遇到的人都很好,她嫁的丈夫不好,不會體貼她,不會送她花,卻有這天降之花。
沈清月不知道花是誰送的,也猜不到,但今日開心便足以。
一眨眼,到了沈清月嫁去張家的第七年,顧淮已經是吏部侍郎,胡閣老退位,眾人舉薦了他入閣,連皇帝也推了他。
顧淮不僅是大業連中六首之人,且是最年輕的閣老,他很高興,隻可惜這份歡喜沒有人分享,旁人的恭賀,他聽得多了,覺得甚是無趣。
月下獨酌的時候,他不知道怎麼就想到了沈清月和她的手。
那一雙手啊,有了疤卻更讓他想念,他魔怔了一樣想知道,那道疤到底怎麼來的。
沒多久,顧淮就聽說張軒德與沈清月和離了。
他莫名有些高興,張軒德配不上沈清月,他腦子還跳出很匪夷所思的想法,要不……
當然不了。
他已經入了內閣,納一個曾經與他學生和離的女人,會遭人非議。
再後來,顧淮在秋天聽到沈清月的消息,就是跟她的死有關的事,坊間傳聞說,她死的冤,連丫鬟也死得慘烈。
顧淮腦子昏昏沉沉了幾天,做事有些心不在焉的,他連吊唁的資格都沒有……
隨後舒閣老在聽了羅媽媽對於沈清月和離諸事的控訴後,找到了顧淮,他什麼都沒解釋,隻讓顧淮整治張家和沈家,唯有沈家二房可以寬恕,旁的都不行。
這個太容易了。
不過一年的時間,顧淮就準備得七七八八,同時他還讓人在花房裡養了兩株梅花,臨到沈清月忌日的時候,他便騎馬獨自去了她墳前,給她送花。
顧淮在沈清月的孤墳前凝視了半晌,才離去。
他要給她報仇了。
顧淮沒走多久,張軒德也來了,他不知家族中危險將近,看著沈清月墳頭珍稀的梅花,便羞惱地扔了手裡的菊花。
這一年的冬天之前,沈家和張家都沒了。
舒閣老聽說這兩人的下場後,有些詫異,他隻交代顧淮給他們些教訓,顧淮下手倒是挺重的。
但,挺解氣的。
沈家和張家的畜生,死就死了吧,就當是給沈清月陪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