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夥是故意中刀達到近身目的嗎?
僅僅隻是這種程度的創傷……
與霧織盯著自己半透明的手指看了半響,還有靠近時來自他口袋中那聲奇怪的鈴響,氣息很熟悉,像注入了神力的器具。
在千年前的亂戰時期,不僅僅是咒術師也是各路鬼神紛爭登場之時,那時候便有不少咒術家族收集神器,借取神明庇護。
隨著神明的銷聲匿跡,這些東西已經不多見了。
他是哪來的?
後半夜的街道靜謐無聲,昏黃的路燈忽明忽暗編織成一片詭異的空間。
那個銀發少年手裡的東西與隱藏在墨鏡下的鋒芒,有種脫離軌道的行星即將碰撞的不詳,她停下身形微微朝身後看去。
住宅的圍牆上站在一個人影。
“喲!老熟人!”
穿著運動服與三角圍巾的紫發少年,雙手揣著兜身姿挺立颯爽的模樣,那雙藍瞳在黑暗中散發著幽幽暗光,像極了夜間熒惑的貓瞳。
與霧織怔了下,確實是熟悉的麵孔,也是她不太想見到的麵孔。
這下連樣子都懶得做了,她懶懶開口:“你怎麼會在這裡?”
“噫……”
紫發少年輕巧地跳下來湊近與霧織,鼻尖嗅了嗅,露出震驚的表情:“竟然是真的啊,怎麼?高天原終於混不下去了嗎?”
與霧織抿唇看他,闖入對方眼中那片煥藍之境。
與之前銀發咒術師的藍瞳不一樣,眼前這雙藍色眼睛裡沒有璀璨的光芒,幽暗的光猶如棲息在彼岸的冥燈,笑意也朦朧虛無。
“你還沒死嗎?”
與霧織緩緩出聲:“禍津神。”
“喂喂我叫夜鬥啊。”紫發少年頓了頓,清秀俊朗的輪廓逐漸在路燈下顯出,略帶稚氣的臉龐也帶上幾分不滿。
“見麵就咒我死啊,神明之間應該互相多一些友愛吧?”
他露出古怪的神情,瞥她衣襟上的血跡與他感應到的氣息,瞪大了貓瞳誇張道:“被咒術師發現了?也太遜了吧?不會死吧?”
互相詛咒啊這是。
與霧織伸手輕輕抹去衣襟上血跡,朝輕飄飄地開口:“這個問題,對於無名神來說才比較重要吧。”
日本八百萬神明,萬物皆有靈。
而從願望中誕生的神明,依靠幫助人類達成願望來維係自身存在,沒有神籍與神社的無名神一旦失去信仰無人結緣,就會隨之消失。
“哈啊——!?”
夜鬥的臉龐浮上薄怒,幽暗的藍瞳驟然豎起,惡狠狠盯著與霧織從鼻子裡哼氣:“什麼啊,靠殺人獲得的神籍就這麼得意啊病禍神!?”
“你說什麼?”
與霧織聽著對方的話,眼眸不禁染上幾分深色瞪著他,少有的動怒。
“……哈?”
“就是千年前被你……”夜鬥說著語氣一滯,早就習慣針鋒相對的他還是忍不住諷刺對方。
“不管那家夥殺過多少人,做了多少惡事,被喊了多少年的怪物……”
“但身為神明的自己——”
夜鬥眼眸微微眯起:“也應該知道那是確確實實的人吧?”
與霧織出現了極短的失神,又立即恢複如常,轉身就走。
“嘁。”夜鬥不屑地哼了一聲,不禁扯起嘴角叫住她:“不管是什麼神明一旦失去信仰就會消失,你下界不也是因為這個?”
與霧織頭也不回:“我有神社,和流浪的無名神不一樣。”
聽到這話的夜鬥瞬間炸毛,朝她不滿地嚷嚷:“你那間破神社算什麼啊!我馬上就攢夠錢給自己建造一間豪華嶄新的神社!”
“……”
自己給自己建造神社的神明啊,意外的樂觀呢。
與霧織彎起唇角,忽然生出一種鬆快的情緒。
“喂。”
夜鬥的聲音卻低沉下來,雙手繼續揣兜尾隨著她,表情平靜地盯著她的背脊,冷不丁嗤笑一聲:“還是跟以前一樣沒變化。”
“這麼想成為真正的神明嗎你。”夜鬥仰起頭呢喃了幾句,驀地朝她問:“最近那些案件,都是你做的?”
與霧織腳步一頓,“案件?”
在學校交戰的銀發少年也問過她相同的事情。
她似乎知道問題所在了。
“果然啊……”夜鬥扶額,發出一聲無可奈何的歎息,瞬移到與霧織麵前,慢半拍的深紫發絲落在他額前,抿緊薄唇。
“你已經影響到現世了。”
從她身上傳來一陣淡香,立即鑽入夜鬥的鼻尖,視線所捕捉到的畫麵頃刻間被染上朦朧的色彩。
模糊了衣襟,模糊了腰身,還有那縷勾起的發梢。
就連腰間係上的第一根細繩都染上意味不明的含義。
就像現在這樣,夜鬥閉了閉眼睛。
就連他,隻要靠近就會不由自主被動搖內心。
“願望說白了是美好與醜惡所混雜出來的**,而我們也就代表一種**的本身,越是強大的神明越會勾起人類心底的訴求與惡欲。”
“快去找土地神注冊人身。”夜鬥睜開雙眸,盯著她一字一句說,“否則你很快就會在現世引起大麻煩。”
昏黃燈光下的影子交互重疊。
與霧織怔了下,倒也不在意兩人之間的距離有多親密,隻是略微皺了下眉,語氣疑惑:“有什麼關係嗎?”
“哈。”
夜鬥瞪大了眼睛,每次都能精準扭曲對方的意思,跳起腳:“你這家夥還是跟以前一樣啊!完全感受不到現世的狀況嗎?!”
“你有沒有一點身為神明的自覺啊?在這個時代無論是什麼神明,都要夾著尾巴老老實實呆著啊……”
夜鬥說著說著不禁鼻酸,屬於神明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喂喂喂你那是什麼表情啊?!”
“你腦子終於壞掉了嗎,竟然會說出這種滑稽之言。”與霧織扯了下嘴角,染上些許笑意的聲音如夜風般在耳廓打轉,完美激怒了眼前的少年。
“真是難以想象你是從殺戮中誕生的禍津神啊。”
夜鬥驟然抓住她的手腕。
兩種冰涼的觸感相互交織,傳遞著不同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