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完成的願望裡,也有根本不配你實現的願望嗎?”
弱者的好與壞,這種偏差一旦出現了混淆。
強者應該保護弱者的理念就會崩塌,他蔑視那些非術師著,卻又應該犧牲性命保護他們,究竟誰來糾正他最正確的觀念?
他捂住嘴,周圍咒靈形成的墨海讓胃部開始翻湧。
惡心。
吸收著咒靈的惡意,卻還要麵對來自人間的惡意。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改變的?”
夏油傑口中喃喃低語 ,也試圖憎惡過打破現在平衡的與霧織的所作所為,卻又不可抑止的想她,描摹著腦中難以啟齒的姿態。
這樣的他,是否有一天也會產生不可言說的惡念,詛咒自己?
“沒有。”
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與霧織瞥著他,冷冷開口:“無論是醜陋的還是美好的願望,那些都是維係我們自身存在的來源。”
與霧織說著漸漸垂下眼眸,“人本身就是由各種**、喜怒、好惡組成,本質混沌。”
“就連你也是吧,也生出過為之不齒的惡想。”
即使被看穿了掩埋在內心的想法,夏油傑也依舊神色自若,他收回了攻勢,拍了拍肩上的浮墨。
“會產生這種想法,也是因為霧織是從這些惡中所誕生的吧。”
與霧織並不否認,善和惡本身就無法分開,就連現在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夏油傑說這番話。
隻是本能的……想反駁他。
想告訴他一些事,想讓眼前這個傲慢的咒術師明白一件事情——
與霧織越是思索,越覺得撥開了腦中的層層迷霧,從未直視過的問題被他反複提起,善與惡,混沌的本質……
她此刻頓悟了什麼。
現在的宿儺是純粹的惡,過於純粹的東西無法被殺死的。
千年前她所斬殺的肉身佛,是正他的善,那麼同理,現世之中也絕對會存在。
那些都是鐫刻在靈魂中的、不、是所組成靈魂的關鍵。
“霧、霧織大人……”
相擁的兩個小女孩膽怯地出聲。
夏油傑朝她們看去,甩掉手中血漬走向小女孩,然後蹲下摸了摸兩人的腦袋。
“你們跟我走吧?”
小女孩下意識退後了幾步,遠遠看向與霧織。
“你們想追隨她嗎?”夏油傑失笑,彎起眼眉半真半假說道:“那可是神明大人,不需要那麼小的侍奉者,等你們變強了……變得足夠強,才有資格追隨她。”
小女孩咬著下唇,她還是想親口聽霧織大人說。
夏油傑無奈地歎了口氣,霧織的吸引力果然不分男女和年齡的,也幸好這樣的人是神明,否則這樣現世會變得愈發混亂。
他正思索著,身後傳來她的聲音。
“夏油傑。”
周圍湧動的墨海被一揮而散,頃刻間傳來山林澗溪的清新氣息,這一聲輕喚與以往都不同,以至於讓他不禁晃了神。
“善與惡是人類混沌的本質,也是無法被消除的本質。”
“……”
夏油傑不語,靜靜思索著她的話,正當他微微張嘴時又被打斷了。
與霧織篤定道:“但它可以被同化與改變。”
無限的可能性都是由轉變而來。
同化與改變?
夏油傑揚起下頷,緩慢地眨了下眼,溫潤的眉目間溢出一絲涼薄之色。
“我想我沒有這個耐心和時間……”
“嗚……”
小女孩害怕地縮著身子,低聲抽泣起來。
與霧織眼神忽然變得冰冷,盯著夏油傑的背脊就差再度拔刀了。
夏油傑:“……”
他無奈地抬手用拇指揉著眉心,另一隻手插著腰站起來,瞥了眼那些幸存的村民,吐了口濁氣。
真是……
沒辦法。
夏油傑猝不及防地笑了起來,看向從山色中迤邐而出的紅白光影,他用手背擋住翹起的唇角,狹長的狐狸眼眯起,看向這片村莊的狼藉。
“那這些怎麼辦?”
“你自己解決。”
與霧織冷笑一聲,來到兩個小女孩麵前。
“你不會真以為我會被你幾句話說服吧?”夏油傑一邊挽起沾染血跡的袖口,一邊取下纏在手腕的頭繩,重新紮起頭發。
白襯衫早已經沾染了不少墨色與血跡,笑容卻意外的清爽。
“那是你自己選擇的道路,與我何乾。”與霧織摸著兩個小女孩的腦袋,不過這兩個孩子確實不適合留在神社裡。
夏油傑束好發絲,笑眯眯地開口:“這兩個孩子還是讓我帶著吧,不放心的話可以隨時來看望哦。”
與霧織揚眉:“你是決定好了?”
那五條悟怎麼辦?
“嗯。”夏油傑雙手抄兜,仰頭廣闊的天空被儘數收入眼底,額邊的發絲輕輕搖曳著,唇邊笑意加深。
“總會有例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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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聽說悟似乎已經查到了關於你的事情喔,神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