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看也沒看他,手握著一把冒著寒光的長刀,直直衝向那團不斷扭曲的巨大黑影。
“喂!小心!”
中原中也下意識喊出聲。
全然沒有意識到突然出現的少女究竟是什麼東西,他向前移動了幾步被短短時間內堆積的惡意阻攔了腳步。
隻見她抬手揮去,起伏不斷的嘶吼與慘叫響起。
臃腫醜陋的咒靈被整整切成數塊消散,如同鮮血一樣的墨色從她指尖滑落,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被濃重的墨色包圍其中,然後又層層疊疊地在腳下暈開,更像是黑暗中所綻放的白色曇花。
白皙的赤足踩著滿地玻璃碎渣的地麵上。
中原中也怔住了。
不止為何,喉嚨莫名被扼緊。
就是她。
她彎腰拿起透明茶幾上的黑色鈴鐺,隨著舉動而緩緩落下的發絲,像掩藏在夜幕下的薄紗被一點點撩開。
直到她轉頭,朝他看了過去。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限。
烏雲散去後的清輝落在屋子裡,像漫過耳廓的海水侵蝕了感官。
冰涼、冷淡、無比清透的月光。
讓喉嚨無意識發緊,剝奪感官的大腦所傳遞的信息變為空白,難以呼吸。
“你……”
她發出遲疑的聲音,溫柔又清冷。
與霧織頓時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確實沒想到她與荒神的初次會麵竟然會是這樣。
可他是哪來的這東西?
中原中也迅速回過神,他喉結上下滑動著,纖長的指尖顫動幾下,隨即握拳展露戰鬥姿態,眼中充滿警惕之意。
“你是什麼東西?咒靈?”
是衝這鈴鐺來的?
這麼說她果然也是咒靈?
“……”
與霧織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在中原中也警惕地目光下捏碎了鈴鐺,下意識退後了兩步。
捏碎了?
中原中也皺眉,目光驚疑不定。
“荒神大人。”
與霧織語氣平靜,溫柔的嗓音讓人不自覺卸下防備,她指尖遲疑般捏了一下袖口,緩緩道:“我是來實現您願望的神明,與霧織。”
“……哈?”
中原中也又愣了一下,神明?
那是什麼東西?
見中原中也沒什麼反應,與霧織揚起慣有的營業式笑容,甚至還有些不太好意思,畢竟在荒神麵前,她的神位太低了。
“等等,你喊我什麼?”
與霧織眨了下眼睛,重複了一遍:“荒神大人。”
“我?”
中原中也指著自己,麵色有些凝重,遠久又熟悉的字眼……她說的荒神不會是荒霸吐吧?
與霧織乖巧地點點頭,這麼看荒神大人似乎……沒有自己的記憶?還是說已經和載體融為一體了?
“你怎麼知道?”中原中也的眸子頓時銳利起來,如同藍寶石的切割麵乾淨凜冽,嗓音不自覺低沉了幾分。
這件事在當年應該早就沒人知道了。
與霧織垂眸思忖了一秒,關於禦影的事情暫且不提,“神明之間能互相感應,訊息也是相互流傳的。”
“……神明?”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中原中也被巨大的信息量衝擊頓時頭大,緊繃的神經也稍稍鬆懈,與霧織周身確實沒有惡意可以說很乾淨,同時伴隨著一股山林間的氣息。
與霧織點點頭,將手裡被她捏碎的鈴鐺遞過去,解釋道:“這種東西很危險,毀掉比較好。”
中原中也沒有接過去,而是看著這一地的狼藉不語。
現在不是什麼鈴鐺的問題了啊,既然能正常溝通那麼一切都簡單了。
“這段時間為什麼一直……咳盯著我?”
發覺屋子此刻已經恢複了正常光線,中原中也退後了幾步,握拳咳嗽一聲。
麵對眼前這位如輝夜姬般美貌的少女,用偷窺或者監視似乎都不太好,隻能堪堪換了一個較為能接受的詞。
與霧織也順勢挪開了幾步,也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個出場的好時機,隻能照實說:“荒神大人和我們並不一樣……所以我想多觀察幾日再出現。”
但是這麼看似乎跟普通人類沒什麼區彆。
除了那極致的破壞力。
不用咒力也能手錘咒靈的存在啊……不愧是荒神大人。
“……”中原中也陷入了沉默,從來沒對應過這種狀況的他,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無話可說。
他需要理清一下思緒。
咒靈、不、是神明跑到他家來,替他完成願望?
中原中也表情有些複雜。
他什麼時候許過願了?
好像他從來都不相這種東西吧?每年初詣他也隻是遵循節日象征性地去寺廟或者神社參拜,似乎沒有許過願吧?
是不是弄錯了?
他抬起眼眸打量著與霧織,目光滑落至她的纖白的指尖,不經意地詢問:“什麼願望?”
與霧織回想著那塊祈願牌上熠熠生輝的刻字,過了這麼多年仍舊不染灰塵,不沾汙穢,抱有著最執著的虔誠之心。
對於這樣的祈願,與霧織幾乎都移不開眼,她唇角微微揚起,拿出那塊祈願牌子遞給他看。
他微微低頭,白皙的指尖被鋪上深褐的底色,一塊木牌浮空在她手中,橘發少年掩飾般移開視線,餘光瞥見上麵刻畫著自己熟悉又尚且稚嫩的字跡。
“想要長高。”
中原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