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知道自己打不贏與霧織。
他也從未想和與霧織開戰, 畢竟現在的他或許還未找到屬於自己的立場。
“夏油傑,為什麼宿儺的手指會在你這裡?”
與霧織的目光並沒有在夏油傑身上停留很久,而是轉到他身後的木盒上, 被黃色符紙封印著的極惡咒物。
這種東西本來不應該由這些人保管。
夏油傑的黑發已經長到齊肩以下, 一半發絲被他挽起熟悉的丸子頭, 另一半任由它披散在肩頭。
他僅僅隻是這樣站著含笑看你, 便能散發出蠱惑人心的氣息。
“咒靈入侵高專的那天我回去了, 不過這些咒靈似乎很有分寸,所以我並沒有多管閒事而是直接去了天元的地下宮殿。”
夏油傑緩緩道來, 慢條斯理地抬手將盤旋在與霧織周圍的咒靈收入掌心, 畢竟他可不想讓自己的戰力再添無謂的犧牲。
“天元的結界暫時失效,所以我能很輕易的進入收藏室。”
夏油傑接著朝她微微一笑, 狹長的眼眸輕輕彎起:“順便一提,另外一個手指在悟手裡。”
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摯友賣了。
“……”
沉默霎時間彌漫在漆黑的冰庫中。
彆的先姑且不提。
夏油傑拿走手指的事情還未交代。
與霧織蹙眉:“那你為什麼……”
“對了, 你看見那兩個孩子了嗎?”夏油傑驀然轉移話題,淺薄的唇角不著痕跡上揚, 噙著淡淡笑意。
“……看見了。”
與霧織遲疑片刻後回答了。
“她們很想念你, 畢竟你可是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她們啊。”夏油傑口吻熟稔, 猶如昔日老友般談話。
這其中當然不乏有對與霧織消失的埋怨, 隻不過被他輕描淡寫的說起來倒讓與霧織有幾分怔然。
可這要讓她如何回答?
“好歹做過一段時間的同窗, 以這種方式退場是不是有些過於殘忍了?”
夏油傑的眉骨略高,落下的陰影將漆黑的眼眸籠罩, 無法從中看清喜怒。
穿著袈裟的黑發男人極輕地眨了下眼, 唇邊彌出一絲淺顯的苦笑, 完全成熟的嗓音夾著些許煙草的慵長氣息。
“比起悟來說, 什麼都沒有得到的我是不是更加可憐一些?”
什麼?
與霧織愣了下。
五條悟他又獲得了什麼?
而且夏油傑從奉若神壇的特級咒術師走到這一步, 完全是自己的選擇, 本就存在縫隙的內心擁有不可能自我愈合的能力。
與霧織抿了抿唇。
或許她能改變一些什麼,但是卻選擇了放任。
甚至也被稱之為‘神明的傲慢’。
夏油傑見與霧織有所動容,悶笑一聲,將指尖抵在唇縫間散發出無聲的引誘,“我曾經知道你在收集這種咒物,我拿走它隻不過是希望能再見你一麵。
“同時也希望你能回來看看這兩個孩子。”
要懂得朝弱點進發。
他歪了下腦袋,帶動著根根分明的發絲滑動,宛如殘破的蜘蛛網掛在衣襟與肩上。
與霧織目睹過那兩個女孩的眼神,換做原來的她是完全無法理解夏油傑口中的理由。
但被中原中也所渲染的日子裡,她似乎逐漸觸摸到了人類的感情。
比什麼都要脆弱的生命,也能產生出如此堅韌綿長的感情。
“不過你見到她們了,那麼這樣咒物你就拿走吧。”夏油傑瞥了她一眼,轉身端起木盒。
他站在墨色中,發絲化為勾勒在他身邊的筆墨,比畫像更為縹緲。
與霧織從頭到尾並無言語,任由夏油傑自說自話後捧著木盒朝她靠近,雖然還有幾分不解的言辭,不過此時此刻她卻想到了中原中也。
如果覺得愧疚,道歉就好了。
如果覺得生氣,罵他就好了。
總之不表達出來,就沒人會知道啊笨蛋。
“……抱歉。”
捧著木盒的手顫動了一下,夏油傑額邊的發絲也停止了晃動,他抬眸定定看著與霧織,似乎想將她也拉入這黑色漩渦中。
能做到嗎?
能做出這樣的事嗎?
喉結悄然地滾動了兩下,耳邊傳來夏油傑自己近乎平穩的聲音。
“……真難得啊,聽到霧織說這樣的話。”
“是在為那兩個孩子的事情道歉呢,還是為我呢?”
與霧織微微抬起手背遮住臉頰,彆開眼神不去看夏油傑,儘管夏油傑說的萬分博人同情,她大概也隻會說那麼一句。
從中得到答案的夏油傑隻是一笑置之,將木盒遞給她:“你認識貼在這上麵的符紙嗎?”
從對方漫不經心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異樣,與霧織看著以血為字的符咒,她向來不太關注這些,隻依稀認得:“這是鎮壓咒靈的符紙。”
夏油傑微笑:“要撕開嗎?”
與霧織沒有動作。
“……建議你直接帶走喔。”
這是夏油傑僅聽到的那聲抱歉中,最後給予的善意,他不自覺壓低了嗓音。
與霧織卻搖搖頭,不是她無法相信夏油傑,而是這種極惡之物必須謹慎對待,“我要確認這裡麵的咒物情況。”
與霧織伸出指尖輕輕揭開木盒上的符紙。
夏油傑閉了閉眼睛,嘴角卻緩緩揚起。
剝離的符紙的瞬間封印解除,與霧織早有準備將符紙先一步毀掉,出乎意料的是符紙上的血咒化作新鮮的血液衝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