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七日的邂逅7(2 / 2)

鬱止想著也不知道還能在這個世界待多久,要是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那豈不是很浪費。

有那個時間,他寧願多讓遲朝暮看幾眼。

遲朝暮這才露出笑臉,這是氣消了。

鬱止是病人,他其實沒想跟他生什麼氣,而是想要一個態度,而顯然,鬱止滿足了他,也是給了他一個台階下。

“其實我想見你,和我想陪你,並不衝突。”遲朝暮猶豫著道,“你覺得呢?”

被一雙含著期待的眼睛看著,尤其這雙眼睛的主人還是心上人,很難有人不動搖。

鬱止微微勾唇,“似乎……你是對的。”

我想見你,主觀在我,意願在我,是以我的想法為先。

我想陪你,落點在你,受用在你,是以你的需求為先。

可當二者結合,便是我想見你,你也需要我。

遲朝暮笑容明媚又燦爛,明明陽光沒有直接落在他身上,鬱止卻仍舊從他身上看到了萬丈光芒,仿佛自深淵裡升起的一抹暖陽,兀自散發著光,吸引著千千萬萬人的欣然前往。

一聲咕咕的叫聲在屋內響起,將兩個都沉浸在此刻的人都驟然醒神。

視線偏移,最終落在遲朝暮的肚子上。

遲朝暮:“……”

尷尬……尷尬在空氣中蔓延。

他想了想,最終低下頭,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鬱止忍俊不禁,眉眼含笑,看向遲朝暮的目光帶著揶揄,“剛才好像有什麼聲音?”

遲朝暮:“……”

“好了,彆耽誤時間,不然你還得麻煩醫院再幫你熱一回。”

遲朝暮心中頓了頓,他沒告訴鬱止,其實他表哥在醫院,還是個醫生,飯菜也不是讓醫院幫的忙。

不過,這也隻是件小事,如果要介紹家人,以後有的是機會,根本不著急現在。

這麼一想,遲朝暮便也將這件事壓下不提。

午睡時,遲朝暮真如他承諾的那樣,安安靜靜待在病房裡,沒有打擾鬱止。

鬱止精神也有些疲憊,躺在床上很快就睡去,大概是因為知道遲朝暮在,他這一覺睡得十分心安。

但也因為太安心,這一睡便是一下午,等他醒來時,落日西下,天色已經漸漸升起了暮色。

他睜開眼,望著窗外透過來的,不必中午明亮的日光,微微有些出神。

“你醒了?”聲音從旁邊傳來,一扭頭,就見遲朝暮著急又擔心地跑來床邊,緊緊握住他的手,劫後餘生地說:“嚇死我了!睡這麼久,差點要以為你出事,我都想按呼叫鈴了!”

鬱止心頭一跳,不著痕跡安撫道:“我沒事,彆擔心,隻是因為生病,精神不太好,前些天都沒怎麼休息好。”

遲朝暮立刻被他的話轉移了注意力,“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鬱止點點頭,卻是緩緩坐起身,避開了遲朝暮過於親近的行為,動作禮貌而自然。

然而作為當事人,尤其還是個直覺係,十分敏銳的人,遲朝暮又怎麼能察覺不到。

不過他也沒多想,隻覺得是鬱止不習慣。

沒關係,以後總會習慣的。

他樂觀地想著。

明白自己感覺的遲朝暮,心中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與鬱止親近幾分,然而他擔心嚇著對方,或者在情急之下,被貿然拒絕,便忍下心中的衝動。

即便近在咫尺,也要保持距離。

他回味著剛才握著鬱止手的感覺,仿佛握著一把輕脆的骨頭,給人一種輕輕一捏,便能崩碎的感覺。

思及此,他剛才那一點心猿意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沒來由的心慌。

之前的疑惑和擔憂再次浮上心頭。

因為今天受到的小小驚嚇,他沒能壓製住,而是忍不住問出了聲,“鬱止,你的病,真的沒事嗎?”

不是鬱先生,而是連名帶姓,其中的正經嚴肅溢於言表。

鬱止麵不改色,卻是淺淺勾唇,輕聲低喃,“很久沒人關心過我了。”

遲朝暮心中頓時微動,一股隱隱作痛的感覺突然襲上心頭。

他的注意力當即被轉移到另一件事上。

“你的家人……”

“他們有自己的家人,我對他們而言,不過是有著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那你的朋友……”

“朋友之間,帶給對方的應該是輕鬆和愉快,而不是沉重和麻煩。”

說起這些,鬱止語氣輕鬆自然,似乎他嘴裡那個孤零零、被所有人遺忘在角落裡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也不知是何經曆,才養成了他這樣獨來獨往的性子。

若說遲朝暮是陽光,那鬱止便是夜晚。

陽光璀璨明亮,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吸引人的光芒,而夜晚深邃寂靜,能夠掩蓋住一切的深淵和黑暗,給人一種不動聲色的寧靜和美。

陽光和夜晚,本不該有交集,它們交替輪轉,在這個世界規律運行。

可偏偏意外頓生,它們相遇,互相吸引。

然而這絕非好事。

結局無非是陽光被夜晚吞沒,亦或是夜晚被陽光驅散,彆無選擇。

可惜,遲朝暮尚且對此一無所知。

他坐在鬱止身邊,表情和言行舉止都顯露出疼惜之色。

“沒關係,沒有彆人,也還有我,我總歸是會陪你的,我……我們是、是朋友嘛。”

天知道他想說的根本不是這些。

朋友……他想要的可不是朋友。

忍了又忍,他到底還是沒忍住,咬了咬唇,“等你出院,我請你去我家做客,到時候,我還有話想跟你說,你想知道嗎?”

眼中無不是期待。

他想用最好的禮物來迎接鬱止出院。

而世上又有什麼,能比情意更珍貴呢?至少遲朝暮是這麼想的。

鬱止眸光微動,不用去想,他都知道眼前人到底想說什麼。

但他還是垂了垂眼眸,淺笑安然。

“嗯,想。”

末了,又悠長地歎息一聲。

“很想。”

一隻手避開遲朝暮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將病曆卡翻轉,倒扣在桌麵,再看不見。

*

遲朝暮帶著好心情回到林醫生辦公室,準備跟他一起離開,然而進去後,他看見的卻是一個趴在桌上,不知何時睡了過去的疲憊身影。

想著表哥累了,自己不好打擾他,遲朝暮便小心翼翼上前,準備坐在沙發上等他。

然而等他走近後,卻看見桌上散亂著的文件資料。

遲朝暮在要不要幫忙整理中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決定幫忙。

這樣一來,等林醫生醒來,他們就能直接走人,豈不是省事?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遲朝暮開始動起手來。

他知道醫院的規矩,不能泄露病人信息,因此他沒打算看這些文件的內容。

然而無意中掠過一張紙時,他的視線卻再沒能移開。

熟悉的樣貌,熟悉的名字,令他忍不住停下了動作。

似曾相識的畫麵在腦海中回想,遲朝暮忽然記起,前幾天,他也曾在這裡見到過鬱止的照片。

之前被他忽略的一切,忽然便湧上心頭。

比如鬱止的照片……或者說資料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他表哥是腦科醫生,所以鬱止的病不在其他地方,而是在大腦?

隻要他看一眼這張病曆檔案,他就能了解有關於鬱止的一切病情。

隻要他看了它,一切問題便都能得到解答。

誘惑就在手中,叫囂著讓他妥協,遲朝暮的心正在蠢蠢欲動。

他不是想看病人檔案,他隻是想了解心上人的病情,他不是刻意窺探病人隱私,而是想關心對方的情況。

良久,遲朝暮心裡理智和誘惑的鬥爭終於決出勝負。

他小心翼翼撿起那張貼著鬱止照片的病曆,眼睛不著痕跡地從上麵略過,假裝不經意,似乎這樣,就能假裝他並不是有意。

然而任憑他再怎麼裝作漫不經心、不著痕跡,在視線將內容儘收眼底時,終究是身體頓住。

力氣和意識的一瞬間抽離,令他手上一鬆,那張印著鬱止照片,並且寫了他病情的病曆檔案,如浮萍飄飄,落於地麵。

也好似遲朝暮的心,如墜冰窟,如墮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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