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2 / 2)

那弟子帶著鼻音道:“回莫師叔,兩位師伯的話,掌門師祖去萬劍宗支援之後不久,魔界便大舉來襲,原來他們是聲東擊西,李重火師伯身受重傷,我師尊也凶多吉少,現在掌門師祖正在與魔王——”

“啊啊啊,你你!”

那弟子指著林小酒身後的墨野,尖叫出聲,他慌忙後退,反倒不慎跌倒,一邊手腳並用地往後爬,一邊口齒不清地說:“師、師叔,他就是魔王!不要相信他!”

此言一出,原本與墨野站在一處的一眾弟子都驚慌退開幾步,林小酒狐疑看過去,發現不知何時,墨野那琥珀般的眸子已經徹底變成血紅色,黑色衣袖無風自動,獵獵而響,仿佛燃著墨色的火焰。

“墨野?”江忘山也戒備地掏出折扇,他的折扇便是武器,此時蓄勢待發地對著墨野,而江忘山身邊的風清雲,卻下意識後退一步,但他好歹還記得自己是一峰之主,而這些弟子們的掌門,到底撐住了腳步,沒有一退再退,同仇敵愾地看著墨野。

麵對“同門”們警惕的目光,墨野絲毫不在意,隻定定地看向林小酒,緩聲道:“師尊,還記得我的問題嗎,倘若魔、修不兩立,你會為了宗門,與我為敵嗎?”

林小酒心道自己的任務是保全你,又不是保全整個宗門,可想到魔族的做派,以及血洗歸墟派的行為,怎麼看都不是正道,她自然也不想要墨野一著行錯,墮入無法挽回的深淵,最後被天道所棄,便道:“墨野,修行不易,你不要行差踏錯了路。”

林小酒話音剛落,墨野周身的黑焰燃得更厲害了些,一位與他站位最近的小弟子,被那黑焰的溫度灼到,尖叫出聲,不過片刻,就燒成個人形火球。

林小酒大驚失色,忙一個法訣打過去,護住那弟子,江忘山也拋出一枚丹藥,兩人合力,方才止住火勢蔓延,但那弟子雖保住了命,卻仍舊被燒得不成.人形,想要恢複,恐怕要好好調養三年五載。

“這黑色火焰怎麼看著這麼眼熟,那小崽子什麼時候學會的這身本領?”林小酒心下大驚。

乾坤鐲幽幽道:“主人,你看這火焰,像不像你煉製番魔刃用的南明離火?”

南明離火、本命法器、人器合一……

“……”林小酒,“個熊孩子,辛辛苦苦供他修煉,就知道給我闖禍!”

還沒等林小酒生完這場氣,便感到身體忽的一輕,騰空而起。

在風清雲和江忘山的怒罵聲中,墨野“挾持”著林小酒,笑得邪魅張狂:“你們若拋得下主峰的弟子,儘可來追!”

說罷,一片黑火憑空出現,熊熊燃起,江忘山罵了一句“孽障!”卻也不得不使勁渾身解數施救。

而在一片混亂中,風清雲卻是悄悄跟了上來。

墨野半抱著林小酒,一隻長臂攬著她的腰,不輕不重地捏她腰間軟.肉,舉止放浪,可嘴角勾起的弧度卻冰冷絕望,“那一日,師尊果然是哄我的。”

“不過沒關係,”墨野自顧自道,“就算師尊不要我,我也緊緊抓.住師尊,護到最後一刻。”

林小酒抓.住重點“‘最後一刻’是什麼意思?”

墨野卻沒回答她,隻是將人摟得更緊了些,直至飛到主峰中心的頊陽殿,才幾不可聞地輕聲道:“並非我自甘墮落,很多事情隻是身不由己。”

頊陽殿到處都是弟子、魔物的屍體,而一具被定在朱漆盤龍柱上的屍身異常醒目,正是神劍鋒峰主段忘涯,他的屍身旁正是不久前禦劍回萬花峰視察的柳飄飄。

柳飄飄也身受重傷,嘔血不止,她雙眼紅腫,看著段忘涯的目光滿是哀傷。

林小酒這才意識到之前江忘山那一句未來得及出口的阻止,是多麼理智,他們這些峰主,根本不是那魔頭的對手。

殿內隻剩下清虛道人與魔頭對峙,頊陽殿內劍拔弩張的氣氛,因為墨野與林小酒的闖入而被打斷。

兩人齊齊向他們看去,清虛道人見到愛徒全須全尾的時候,臉上緊繃的表情稍有放鬆。

而在見到那“魔頭”的一刻,林小酒才恍然明白,為什麼那名弟子見到墨野時,如此驚慌失措。

那“魔頭”的臉與墨野足足有八.九分相似,隻是“魔頭”身上的魔氣更邪佞純粹些。如果說墨野身上的魔氣,可以用“煞”來形容,那麼“魔頭”便是純粹的“惡”。

幾乎是見到墨野的第一眼起,“魔頭”便桀桀怪笑:“我的好兒子,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墨野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護著林小酒的動作更緊繃了些。

清虛道人也道:“小九,你出來了。”

林小酒聽他的聲音還算平穩,不像受了傷,或力不從心,也放下心來,警惕地用餘光瞄著“魔頭”,恭敬道:“是,師尊。”

清虛道人聲音依舊平穩,隻是落在墨野攬住林小酒腰側的手,目光陡然銳利:“還記得為師問你的話嗎?”

林小酒呆愣片刻,便想起來,她與清虛道人上一次談心,還是墨野能化形不久,第一次引起禁地震動。

清虛道長問她:倘若有一日魔界來襲,你當如何?

林小酒還記得自己的保證:弟子從小在歸墟仙門長大,師門恩比天高,必定與師門共存亡。

林小酒忍不住感歎:薑還是老的辣,原來掌門師尊多年前就已經算到了今天的劫難。

不過,想起剛剛墨野也問了自己同樣的問題,林小酒忍不住一陣頭疼,看著清虛道人和墨野同時向自己炙烤過來的視線,林小酒忽然對那個“你.媽和我同時掉水裡,你先救誰”的問題感同身受,同情起所有被拷問過的男同胞來。

不過,她現在最同情的還是自己。

沒有等到愛徒的回答,清虛道人長歎一口氣,卻沒再說什麼,隻驟然出擊,放出承影浮塵,向“魔頭”迎麵飛去。

浮塵身披金光,還未近身,“魔頭”就被那金光灼傷似的,發出一聲慘叫,左右躲閃,滿殿亂竄,身形快如幻影,隻留下片片烏黑痕跡。

“你這老道,竟為了這些不相乾的人,以元神攻擊我,你不要命了嗎?”

“幻影”邊躲邊罵,語氣倉皇至極似的,林小酒卻注意到清虛道人額角已經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而他那原本鶴發童顏的麵容也發生了改變,原本緊致光滑的皮膚,肉.眼可見地鬆弛下去,的確是在耗費自己的元神。

那“幻影”忽然停住,給了追擊的浮塵以機會。

“小心!”林小酒忍不住驚呼出聲。

說時遲那時快,“魔頭”也放出一柄怪斬,怪斬直奔清虛道人的浮塵,像是要硬碰硬,清虛道人不由得更集中精力,調動起全身靈力,奮力一搏。

然而,那怪斬觸及他的浮塵時,竟一分二,一個分明就以卵擊石,輕易被浮塵擊碎,而另一個竟是直奔林小酒而來!

速度實在太快,又出乎意料,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林小酒便已生生挨了那一斬。

“魔頭”張狂大笑:“你的好徒兒!”

清虛道人臉色大變,忙收回浮塵,可他動作到底慢了些,頂端的淩厲金光依舊掃到了“魔頭”身上,“魔頭”笑聲戛然而止,繼而雙膝跪地,噴出一口鮮血。

“魔頭”又驚又怒:“這、這不可能!是你,是你!”

“魔頭”看向墨野,一張與墨野八.九分相似的臉,此刻扭曲變形,相當猙獰,“你對她做了什麼?她身上為什麼會有你的魔氣?”

墨野並不理會他,隻得意地勾起唇角,聲冷如冰:“父親,我帶她來,就是為了告訴你,若你還想要我的力量,就隻必須好好善待她,一旦她出了什麼閃失,隻怕你多年算計,便功虧一簣了。”

“好、哈哈哈哈好!不虧是最像我的兒子!”魔頭笑夠了,忽然又生出幾分遺憾,“可惜你母親隻是個卑賤膽小的人類,不然你倒比你那些哥哥們更有資格繼承我的衣缽,而不是屈尊做供我修煉的鼎爐。”

聽到“鼎爐”二字,林小酒卻是想到了些陳年舊事,魔族荒唐薄情,比起血緣,更追求力量,常有以合適的至親之人為鼎爐,而提升自己修為的邪法。

所謂“合適”的具體條件,林小酒並不了解,但顯然,墨野便是這“魔王”最合適的鼎爐,難怪他當年會費儘周折,悄無聲息地潛入歸墟派將他這原本並不在乎的兒子偷走。

“你不惜自損修為、費儘周折地躲進禁地中,就是為了這丫頭?”在這魔頭眼裡,什麼銜月峰峰主,無論年紀還是長相,林小酒都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

“她是名門正派之人,這樣的人,心中隻有大愛。”他咳著血,不屑地嘲諷,“他們心係蒼生,必定與師門共存亡,怎麼會把你這魔物放在心裡,你這樣處心積慮護著她,能得到什麼?她會多看你一眼嗎?說不定,她反而會嫌你多管閒事,玷汙了她清白的身子。”

這話刀子般穩穩戳中墨野心臟十環,他臉色白了白,聲音卻依舊冰冷堅定:“不關你的事。”

聽到“玷汙”二字,剛剛因強行收回浮塵,也受了內傷、暫時無法移動的清虛道人臉上閃過一絲複雜表情,卻什麼也沒說,隻拚命調息,那“魔頭”剛剛生受了自己一記浮塵,此時也並不好受,現在便是爭分奪秒,看誰最快恢複戰力。

“墨野,你過來。”那魔頭卻不好好調息自身,忽然開口喚了兒子的名字,墨野站在原地沒動,握著林小酒的手更緊了些。

“魔頭”低笑一聲,“你以為逃得掉嗎?”

“主人,”乾坤鐲的聲音忽然響起,“提醒,提醒!墨野的天劫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應該快結束了,下一個打算寫“非要做金絲雀的大佬”,大概是小酒變成一個厲害的大佬,明明可以靠才華生存,卻偏偏要靠臉的故事~主打“虐渣打臉”和……你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