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1 / 2)

吳韜小跑著和門衛快速說了幾句話, 見自動門緩緩拉開, 才又奔回來帶著林小酒進門, 邊擦汗邊尷尬賠笑:“李老板已經在辦公室等您了。”

吳韜萬萬沒想到這位李老板這麼大的譜兒,明明是求人辦事, 竟然連出門迎接都不肯,若是彆人也就罷了, 這位可是周老先生的弟子,連累自己怠慢了她, 得罪了周派,吳韜這個中間人以後還要不要在風水界繼續接混?

好在林小酒沒什麼太大的反應,臉上仍舊淡定平靜, 吳韜忍不住想:高人就是高人, 麋鹿興於左而目不順,處變不驚, 不愧是周老先生的關門弟子。

吳韜推開辦公室的門, 林小酒便見到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脖子上一條手指粗的金鏈子, 花襯衫,平頭, 小眼睛底下掛著兩坨巨大的黑眼圈,非常像一隻低配版國寶熊貓,“大熊貓”掀起眼皮,看到林小酒時楞了一下,“小吳, 大師呢?”

吳韜忙介紹:“這位就是我跟您提起的林大師。”

李老板見林小酒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水靈靈嫩生生的,哪裡像大師?

這麼個乳臭未乾的毛丫頭,說不定聽說了這裡的邪門兒事兒,就能當場嚇哭出來,李老板忍不住皺了皺眉,若說之前還擔心吳韜又帶來個騙子,現在他已經可以肯定,吳韜連帶個騙子忽悠他都不肯了。

李老板當即沉下臉來,“小吳,我花了這麼多錢,請你做中間人,是為了給我、給我的工廠求個平安,可不是我老李有錢沒地方花。”

李老板從兩人進門起,尊臀就一直沒從椅子上離開,一點待客之道也不講究,吳韜也忍不住變了臉色,冷聲道:“當初也是朋友找上門來,我才接了這一單,忙裡忙外地跑了這麼多次……您彆看林大師年紀小,她可是我們風水界第一高人周老先生的關門弟子。”

吳韜話鋒一轉,“如果林大師待會兒勘察之後,開尊口說做不了法事,那麼,整個風水界恐怕也都無能為力,我也不用再來回奔波做白工了。”

這幾乎是擺明了打算撂挑子,這位小吳先生,還是幾經輾轉,由朋友的朋友介紹的,是李老板和‘風水界’唯一的聯係,見吳韜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李老板這才不情不願軟了態度:“林小師傅,我最近被廠子裡的事情,折磨得整宿整宿睡不著覺,腦子亂的很,如果有冒犯的地方,還請你見諒,但我這廠子怪事頻發,不是那麼好處理的,兩個多月的時間,死了三個人……”

“全是一樣的死法?”林小酒接話。

李老板隻當是吳韜告訴過林小酒,擼了擼自己的貼著頭皮的短發,心煩意亂地點了點頭,吳韜看向林小酒的眼神卻更敬畏了些——他自己說過什麼,自己還是記得的,林大師一沒念決掐算,二沒拿羅盤推演,一眼就看出了這些,果然是高人!

林小酒撣了撣小裙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負手而立,慢條斯理道:“第一個死者吳先生已經告訴我了,因為長時間的疲勞作業,一時打盹,被機器卷進去,絞成了肉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另外兩個,一個死在淩晨,一個死在傍晚,屍體都以同樣的姿勢扭曲變形,爛得不像樣子。”

林小酒看向李老板,“應該給家屬賠了不少錢?”

李老板雖然依舊黏在椅子上,可神情卻已經慢慢凝重起來。

林小酒複讀機似的按著封寄海的說辭學舌:“而且,你們工廠裡每到晚六點一刻,就會聽到奇怪的聲音,經常丟東西,丟了的東西不是找不到,而是沒人敢取回來,對不對?”

如果說後麵兩名員工的死狀和死亡時間,可能是從前‘做法事’失敗的大師們透露給了吳韜,但發生在廠房裡細枝末節的小事,這位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不、林大師,是不可能知道的。

李老板正凝神思索著,林小酒又放出一顆重磅□□:“不止如此,你應該好多天沒睡覺了,因為,晚上總夢到‘那東西’去找你。”

李老板終於從椅子上彈起來,“林、林大師,還請您救救我的工廠,救、救救我!”

林小酒負手而立,清新的小花裙子此時硬生生穿出一股仙風道骨的味道,“帶我去你的廠房看看。”

李老板有種這次終於找對人了的預感,哪裡還有心思拿喬,此時比吳韜還要殷勤幾分,一邊逐一解說介紹,一邊小心翼翼地問:“林大師,您看這廠子是有什麼問題?”

“這廠房……”林小酒背著手,看著衝天的黑氣皺了皺秀氣的眉,李老板不自覺地緊張起來,眼巴巴等著這位“林小師傅”的高見。

就聽林小酒道:“這麼多黑煙,環保標準超標了?”

李老板:“……”

即便明知小師傅在涮自己玩兒,李老板也不敢生氣,賠笑道:“對對對,現在工廠多多少少都要超標一些,真按著環保局的規定來,彆說盈利,不賠本兒就燒高香。”

林小酒背著手:“霧霾就是這麼來的,你們企業家也要有良心。”

“……”李老板,“林大師教訓的是,我一定整改、一定整改。”

吳韜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連忙化作一聲乾咳掩飾,心道:林大師你皮一下就那麼開心麼?

他反正看到李老板前倨後恭的樣子是挺開心的——吳韜最近在李老板這裡吃了幾次癟,就差被指著鼻子罵騙子了,若不是為了豐厚的傭金,他才懶得再來呢。

李老板陪完了小心,便迫不及待地進入正題:“林大師,‘那東西’每天晚上都來找我,都快把我嚇成神經衰弱了,您什麼時候才能做法事呀?錢不是問題,您看,法事需要準備些什麼東西?”

彆的“大師”們來這裡,或多或少都要帶著一兩樣法器,這兩個月以來,招魂幡、令牌、八卦鏡、法尺等等法器他都已經見了個遍,更彆提黑驢蹄子、狗血、糯米等“法事”的必備之物,今天這位“林大師”兩手空空而來,也是他一開始就認定這個小丫頭是來騙吃騙喝的原因。

林小酒卻道:“你都夢到什麼了,能描述一下嗎?”

李老板臉色瞬間慘白,他搓了搓手,“就是、夢到工廠,死掉的女員工一個人工作,眼看著要被機器卷進去,我拍她的肩,想叫她注意安全,可她一回頭,好好的人就變成爛了半個身子的女鬼,還衝我嘻嘻笑……”

說到這裡,李老板心有餘悸地抹了把冷汗,“那笑聲,比哭還難聽,一閉上眼睛就是這個夢,我、我已經幾天幾夜不敢睡覺了。”

“唔,”林小酒若有所思,“隻夢到這些?”

李老板卻支吾起來,“大致就是這樣,可能有些細節記不清楚了。”

林小酒:“活人身上有三把火,頭頂一把,左右肩膀各一把,一則是你正值壯年,陽火旺.盛,二則是‘那東西’死於非命,沒辦法離開工廠,而你入夜之後,就不肯再靠近工廠,早早下班回家,所以‘那東西’暫時對你沒有辦法。”

李老板剛要鬆口氣,就聽林小酒繼續分析道:“但她夜夜入夢找你,可見執念很深,你印堂發黑,目光無神,唇裂舌焦,元神渙散,可見,你肩頭的陽火也岌岌可危,再過些日子……”

林小酒言儘於此,李老板早已大汗淋漓,連道“請大師救我!”

林小酒微微頷首,“帶我去出事的地方。”

李老板親自帶路,有一些員工也探頭探腦地跟出來圍觀,見自家老板今天似乎格格外好脾氣,沒有指著他們罵人,不由得膽子都大了些,可跟到一處拉了警戒線的地方,便都停下腳步,不肯再向前邁一步了,李老板也在離那警戒線兩三米的地方停下,“這就是她死的地方。”

即便隻是站在邊緣,林小酒也能感受到一股不大舒服的感覺,那是慘死的魂體滔天的怨氣,封寄海在林小酒耳邊道:“進去看看。”

林小酒發誓她聽出了封寄海語氣裡不加掩飾的興奮,林小酒輕咳一聲,繼續維持著“高人”該有的高冷,“我進去看看。”

“林大師,”吳韜忍不住提醒,“從前幾位大師都選擇在這裡做法驅鬼。”他小聲道;“那東西厲害得緊,還是小心為上。”從前,他可是眼睜睜看著那些大師們擺出的香燭台案莫名被陰風吹散,亦或是八卦鏡無端碎裂,“林大師”什麼法器也沒帶,就隻身邁進虎穴,怎麼想都不安全,想必她是仗著自己是周老先生的關門弟子,年紀又輕,太過輕敵了。

連李老板都忍不住勸道:“林大師啊,還是聽小吳先生的,穩妥為上。”他倒不是多麼為隻見過一麵的林小酒著想,隻是記起上一位‘大師’做法之後,‘那東西’入夜之後便更凶了,那個夢也有了後續……

林小酒卻擺擺手,堅定道:“你們在這裡等著,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能進去。”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邁進了警戒線之內。

這是一座空了的廠房隔間,剛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林小酒便端不住高人的沉穩架子,瑟瑟發抖地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封大佬啊,這裡怎麼這麼冷哦。”

即便是白天,可唯一的玻璃窗不知何時蒙了一層塵土,阻隔了陽光,廠房裡空蕩蕩,冷森森的,封寄海感到一陣舒適,卻沒有立即從古玉裡飄出來,“先等等,一會兒有好看的。”

林小酒下意識覺得“好看的”東西應該不是那麼美妙,畢竟人鬼殊途,她和那些‘神經病’的審美一定南轅北轍。

果然,幾分鐘後,空擋廠房裡那唯一的機械設備,兀自運轉起來,機器隆隆作響,噪音很大,連守在門外的員工們、李老板以及吳韜都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