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2 / 2)

沒料到蔣衛國痛快應了下來:“對。和林姐上山,不過今天是抓野雞。”

“那抓到了嗎?”王麗春眼睛都亮了,探頭探腦地往蔣衛國身後看,可哪裡有野雞的影子?怕不是又全都孝敬了林芝蘭那女人。

蔣衛國打著嗬欠,“我困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王麗春吼了兩嗓子,也沒喊回兒子,氣得小聲對丈夫抱怨:“什麼知恩圖報,我看是缺心眼,她林芝蘭不就是交了幾塊錢的學費嗎,還一隻兔子還不行,一隻兔子,在黑市上能賣多少錢?”

她比了個手勢,“怎麼不得這個數?”

蔣長貴雖然氣,但也對這個兒子沒辦法,隻說:“算了算了,兔子是老二打的,他什麼性格你還不了解嗎,攥在手裡的東西,誰能搶走?”

王麗春罵了句“白眼狼”,一直嘀嘀咕咕到半夜,等孩子們都睡了,忽然睜開眼睛推醒蔣長貴,“不能就這麼算了!明天,咱們趁著老二去鎮裡上學,得把那野雞要回來!”

河西村離鎮上還有一段距離,蔣長貴兩口子同意兒子去上學,舍下半個勞力的“收入”,已經是忍痛的決定,決計不可能再支付住宿費,因此,蔣衛國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步行,往鎮上的中學走,好在現在的中學課程不緊張,下午很早便放學,蔣衛國能趕得上熱的晚飯。

第二天一早,林小酒就聽到夾著怒罵的敲門聲,驚天動地,彼時,她正在認認真真地擦雪花膏,這個年代物質太匱乏,想要護膚,隻能用最原始的辦法,不過,充足的睡眠才是女人最好的保養品。

她現在除了吃就是睡,坐月子似的小心調理自己的身子,皮膚已經有了明顯的改善,現在她的臉就是頭等大事,頭可斷,護膚步驟不能亂,林小酒一點點按摩吸收了帶著淡淡奶香氣的雪花膏,才終於慢悠悠地開門。

彼時,門外的王麗春的怒火上升到了新高度,而周圍也聚集了一大票等著看熱鬨的老人小孩——壯年人們這會兒大部分都在隊上割麥子,掰玉米,忙著在秋收時節賺工分,大家夥都等著打出來糧食,分到各家呢。

“王嬸子。”河西村的人或多或少都沾親帶故,按著輩分來講,蔣長貴應該是原主的遠方表叔,原主見到王麗春都會叫一句嬸子。

王麗春看到眼前的林小酒卻是愣住了,自從上次鬨得沸沸揚揚的“離婚事件”,這才過去一個月不到,眼前的林家三丫,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

皮膚白了不少,雖稱不上水豆腐似的白.嫩,卻比之前在地裡彎腰乾活時水靈得多,說好的離了婚的黃臉婆呢?這比她當姑娘時候還要俊上三分,彆說河西村,整個生產隊都找不出一個比她更漂亮的丫頭了,難不成離個婚,還有這種美容養顏的功效?

見王麗春怔怔地愣神兒,林小酒隻好問,“王嬸子,你找我做什麼?”

“做什麼?”王麗春想起自己的目的,重新找回其實,扯開了嗓門,“趁著大家夥都在,給我評評理,芝蘭當初給我們家兒子出了學費不假,但那一點錢,也不能把我兒子搶走呀!”

“這兔子、野雞都是我兒子打的,你怎麼好意思全都自己留著,怎麼著也該給我送一半來啊?”

大夥聞言,都七嘴八舌地說,“是這個道理。”“林家三丫,你王嬸子說得沒錯。”“雖然這是衛國給你的,但他一個小孩子,懂什麼。”“現在大家都不容易,家家戶戶彆說吃肉,能吃飽都是問題,這事兒大伯得說說你,你做的不適合。”

現在田裡的麥子熟了,可並不能拿回家就吃,需要統統上交大隊,再按著工分統一分配,按理來說,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王麗春的要求也顯得不那麼無理取鬨。

村民的眼睛都盯著林小酒,就等她表態,林小酒卻道:“誰告訴你,這兔子和野雞都是蔣衛國打的?”

這倒是短暫地穩住了王麗春,但她很快又反應過來,“不是他打的,難不成還是你打的?”

“是呀。”林小酒奇怪地問,“他沒跟你說嗎?”

她的態度太篤定自然,蔣長貴和王麗春麵麵相覷,兩人都默認這是蔣衛國的功勞,他們還真沒問兒子這個問題!而其他人也都閉了嘴,顯然也被這個直擊靈魂的問題問住了。

“那、那你怎麼證明這野雞是你打的?”王麗春不死心地問。

林小酒反問:“你怎麼證明這野雞不是我打的?”

王麗春:“……”

林小酒擺擺手:“算了算了。”她還是彆和這人鬥嘴,這樣鬥下去,車軲轆話一天一夜也說不完,她有時間耗,卻也不願意在大太陽底下把自己精心嗬護的皮膚重新曬回去。

“這樣,”林小酒道,“這種事,空口是說不明白的,還是眼見為實,今天下午四點半,我還會上山去抓野雞,如果你不相信,就跟我上山看看。”

王麗春:“那如果你沒抓到咋辦?”

林小酒:“如果沒抓到,我照價賠你一隻雞。”

王麗春興奮極了,她萬萬沒料到還有這種好事兒,生怕林小酒反悔,忙道;“大夥都給我做個見證!今晚四點半,我跟林家三丫上山,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也不貪那一點雞肉,就是爭口氣,誰想做個見證,都去我家喝雞湯!”

聽到有雞湯喝,在場圍觀的老人小孩都舉手報名,王麗春滿意極了,她算盤打得精,雞湯能費什麼事,不過多加幾碗水罷了,隻要能賺回林小酒院子裡那隻大野雞,她就不吃虧!

至於為什麼要等到晚上,沒有人關心,大家夥也隻當林小酒是拖延時間,畢竟這麼個嬌嬌弱弱的女孩子——是的,經過這一陣子的修養,林小酒已經不如從前原主經常下地乾活時強壯,有了女性柔美的線條,彆說抓,就她這小身板,拎都未必拎得動一隻野雞。

村子裡針鼻兒大的小事,都能添油加醋地口口相傳,更彆提這樣的熱鬨,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傳到了林老漢耳朵裡,他原本等著閨女服軟認錯,就著台階就能接濟一二,沒想到那丫頭不但不服軟,居然又闖出禍來。

林老漢麥子也不割了,跑到大兒子那裡發了一通脾氣,整個河西村都知道林老漢刀子嘴豆腐心最疼小女兒,而林大根是個老實性子,聽著老爹罵完人,就領悟了中心思想:給三妹送錢去,免得她傍晚賠不出那隻雞。

而與此同時,獲得自由後,遠在鎮上安心教書的周季霖,下了課便叫住了得意門生蔣衛東,“蔣衛東,今天我和你一起走。”

中學裡的學生大部分都鎮上的,周圍村子裡來上學的不多,周季霖教的班級,河西村隻有一個蔣衛東,蔣衛東點點頭,沒拒絕,卻也不熱情,一路上都沒什麼話說。

自從周季霖“休”了林小酒,蔣衛東就對這位老師熱情不起來,他知道兩口子過日子,不關他的事,但村裡人都說是周季霖出息了,就嫌棄村裡婆娘了,以後林小酒的日子一定會很苦。

他原本感激‘師娘’,也感激‘老師’,可現在,老師辜負了“師娘”,他便對周季霖的情緒複雜起來。

回河西村的路還很長,總不能這樣沉默下去,蔣衛東硬找了話題,“周老師,您為什麼要回河西村?”

周季霖道:“我去給她送生活費。”

“哦。”蔣衛東又陷入了沉默,有種自己如果對周老師太親近,就是背叛了林姐的詭異認知。

都說“近鄉情怯”,周季霖覺得這話說得太對,他一路沉默也沒覺得氣氛尷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設想裡——林小酒現在一定過得很苦,如果見到光鮮的自己,她會不會後悔當初的衝動,會不會克製不住大鬨一場,想要複婚,讓自己陷入難堪呢?

兩人各懷心思地走著,眼見著要到抵達村口,就見兩個小子向蔣衛東飛奔而來,其中一個還扯著嗓子叫“哥”,正是蔣家老三,蔣衛國,小名鐵蛋。

“鐵蛋,怎麼想起來接二哥?”蔣衛東一把接住六七歲的小小子,臉上帶了笑,順手舉高高。

蔣鐵蛋小朋友吸了吸鼻涕,“哥不好了,他們都說咱媽要敲林家三丫的竹杠!”

舉著他的手僵了僵,“哥,啥叫敲竹杠啊?”

另外一個大一些的孩子添油加醋,“王嬸子帶著好多人和林家三丫上山了!”

周季霖皺了皺眉,她果然過得很苦,還惹上了王麗春那個潑婦,但畢竟曾經夫妻一場,要不要幫幫她……

正左右為難,身邊的少年已經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