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1 / 2)

蔣衛東滿載而歸, 林小酒很高興, 燉了一大鍋山珍雞湯慶祝,除了滑.嫩的雞肉之外,還放了各色鮮美的山菇,牛肝菌、鬆菇、猴頭菇、草菇, 不一而足,甚至還有兩顆珍貴的鬆茸,這東西放在後世, 價格不菲, 可現在雨後的山裡就采得到。

這些蘑菇都不是林小酒采的, 她做了一些不辣的兔肉乾,專門用來獎勵小朋友, 以林大哥家大寶、蔣家鐵蛋為首的小孩子們,承擔了去山上采蘑菇、找野菜的重任,林小酒按著他們找來的野菜、野果子、蘑菇質量和數量的好壞程度評定, 以香噴噴的兔肉乾來交換。

這些孩子們平日裡逮隻螞蚱烤了吃就算加餐, 哪裡能吃到實實在在的兔子肉,沒過幾天, 全村的孩子都成了林小酒的“小弟”, 她憑借抓野味和將野味烹飪成可口零食的收益,已經成功晉升為河西村的孩子王。

蔣衛東看著新一任“孩子王”頭上戴著自己送的發卡, 心裡滿足極了,乾勁更足,即便每天早出晚歸, 也並不覺得辛苦,心裡美滋滋的。

放在一年前,蔣衛東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有今天,能有學上,有錢賺,還能每天去林小酒家蹭飯,每天都能看到她。

不止如此,在“黑市”倒買倒賣幾個月之後,蔣衛東的“麻辣兔條”生意做得有聲有色,幾乎成了黑市的“馳名品牌”,自從幾次被不同的土豪“包圓”之後,蔣衛東想了個“限購”的辦法,每人每天不能超過一定數量,那“麻辣兔條”更成了名副其實的緊俏貨。

鎮上的老百姓,都掐著中午的點兒去黑市排隊,沒辦法,就算這些人不吃,家裡的孩子嗷嗷叫著指定要吃這一家的零嘴兒,大人們就不得不出來搶占位置,有時候,蔣衛東還沒有出攤,隊伍已經排上了。

除了生意做得紅火,蔣衛東還認識了一位姓“錢”的貴人,“錢爺”是鎮子裡黑市的“老大”,卻不僅僅做“受保護費”的生意,場子一直鋪到深市、港市,算是國內排的上號的“大倒爺”,甚至已經準備在港市建廠。

經過幾次接觸,“錢爺”非常喜歡蔣衛東,有意將他當做自己的左膀右臂來培養,蔣衛東如今生意雖然紅火,卻不願意讓林小酒多操勞,她炸出一大鍋麻辣兔條,足夠蔣衛東賣兩個星期。

去掉成本,每個月的純利潤大約七八十塊錢,趕得上工廠裡的高級工,算得上十分體麵了,可人總是不滿足的,蔣衛東想讓林小酒過上更好的日子,通過認識“錢爺”,也讓蔣衛東的視野更開闊,知道遠在“深城”,和這裡是不一樣的天地,可以有大施拳腳的機會。

“錢爺”首先將黑市的管理交給了蔣衛東,並答應他,如果能把黑市管理得井井有條,以後就帶著他去“深城”見見世麵,自那以後,從前為難過蔣衛東的“二道販子”,也成了他的手下。

這段日子,新任‘老大’蔣衛東,真的將黑市管理得秩序井然,沒出一點亂子,得到了“錢爺”的認可,他少年得誌,春風得意,走路帶風,像一隻驕傲的公雞,甚至為了黑市的事情,翹過幾天課。

作為蔣衛東的老師,周季霖看在眼裡,卻沒打算找蔣家父母談話——同林小酒離婚之後,周季霖才意識到生活的艱辛,早沒了從前的意氣風發。

從前他隻要把賺回來的工資交給林小酒,便做了甩手掌櫃,衣食住行什麼都不用管,也不屑於管,但真正自己過日子,他才發現,知識分子也是人,也要從雲端上下來,過凡人的生活,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隻能舍掉琴棋書畫詩酒花。

哪有什麼隻追求精神富足的神仙日子,不過是有老婆替他負重前行,如果老婆沒了,他自己便頂替了前妻,成為了那個斤斤計較、不懂生活情趣的人,哪裡還有什麼興致一個個家訪,為非親非故的學生無限操勞?

因此,蔣衛東翹課的事情,林小酒還不知道,隻為他帶回來的各色好東西而高興——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蔣衛東已經擔負起采買的任務,不再把林小酒需要的各色‘糧票’、‘布票’帶回來,而是直接將她需要的東西帶回來,本事大得很。

可那麼多令人眼花繚亂的好東西之中,林小酒最愛的還是各式各樣的雪花膏,現在時代在進步,不止“萬紫千紅”一個牌子,什麼“上海女人”,什麼“友誼”,應有僅有,唯一的缺點“貴”在林小酒這裡根本不值一提。

她從前沒用完的那一盒蛤蜊油,已經失去了塗上臉的榮光,連做‘身體乳’的價值都被剝奪,早就束之高閣。

林小酒最近最愛問的問題就是“我變漂亮了嗎?”“白了嗎?”“皮膚有沒有嫩一點?”

蔣衛東一開始為林小酒問自己這個問題而感到欣喜,可很快就發現這不是她對自己的專屬問題,不是那種“女為悅己者容”的試探,而隻是她單純的口頭禪,問題的對象從來不隻是他,會是林老太,林家大哥二哥,大嫂二嫂,甚至會問還拖著鼻涕的蔣鐵蛋。

這個時候,蔣衛東通常一塊點心,便將蔣鐵蛋小朋友打發了,不許他占用自己和林小酒獨處的時間。是的,半年前連肉都吃不上的鐵蛋小朋友,已經吃得到金貴的點心了。

現在蔣衛東“發跡”了,蔣家上到蔣衛東的奶奶蔣老太,下到最小的兒子將鐵蛋,生活質量都有了明顯的提升,但就連最愛炫耀的王春麗也學會了低調,她知道兒子做的事情,或多或少是違紀的,強迫自己“把肉埋進飯裡吃”,倒沒給蔣衛東惹過什麼麻煩。同時也欣喜與自己當年的“聰明”,如果不是和林家三丫搭上了關係,她兒子拿什麼去黑市上賣,怎忙著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蔣衛東本以為自己的小日子幸福無邊,這輩子彆無所求,就迎來了一次猝不及防的‘家訪’。

周季霖因為自己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已經連續三個月沒有給林小酒送“生活費”,林小酒卻也沒有朝他要錢,現在她也算是“小富婆”,即便花錢大手大腳,什麼都要撿最好的買,堅決不肯降低生活質量,卻還是攢下了一大把現金。

迎來周季霖的時候,兩人都有些懵,林小酒還沒見過周季霖這樣撂倒的樣子,他一向很注重形象,即便比原主大了六歲,可因為保養得當,看著比從前的原主還要年輕,此時卻胡子拉碴,從前被原主洗得乾乾淨淨,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也全是褶皺,好在一張臉底子不錯,勉強將他從‘要飯的’拖到‘不拘小節’的行列。

而反觀林小酒,才見證了什麼叫做“逆生長”,一張白裡透紅的巴掌臉,大而圓的杏眼水靈靈的,俏皮的臥蠶,令她看起來更年輕,唇紅齒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鮮花。

“芝蘭……”周季霖的心被眼前的鮮花重重一擊,忽然喚醒他後悔的情緒,這朵嬌豔的花兒,不就是從前無怨無悔照顧自己、全心全意愛著著自己的妻子麼,自己從前是不是腦子進了水,居然把這麼好的妻子給弄丟了?

一個人在教工宿舍單身的苦,一股腦兒地噴湧.出來,點燃了他的情緒,周季霖忽然一把攥.住林小酒的手,“芝蘭,我今天來,是想……”

他話沒說完,林小酒身後的門便猛然被推開,走出一個麵色不善的少年,冷冷看著周季霖。

周季霖此時站著的“門口”,是林小酒的院子,而蔣衛東走出的“門口”,則是院內的房間門。

周季霖的臉色也難看起來,“蔣衛東,你為什麼會在我家?”

蔣衛東大步走來,氣勢洶洶,周季霖下意識就覺得自己在這個學生麵前矮了半頭,剩下的質問說不出口。蔣衛東將周季霖的手掰開,扔掉,往前邁了半步,是全然的維護姿勢,冷冷道:“你和林姐早就離婚了,這不是你家。”

周季霖啞口無言,林小酒剛剛沒料到周季霖會突然握住自己的手,一時沒反應過來,此時卻已經明白過來他的想法,倒覺得有趣,似笑非笑地問;“周先生,您來寒舍有何貴乾啊?”

“寒舍”、“有何貴乾”這種話,是原主斷然說不出來的,周季霖隻覺紮心和欣賞,不覺得奇怪,畢竟她同自己耳濡目染這麼多年,學幾個詞不是什麼難事。

但他看著她明媚的、帶著淡淡嘲諷的笑臉,偏偏生不起氣來,甚至希望她能同他多講幾句話,即便是諷刺,是訴苦,也都無所謂,但電燈泡這種存在永遠最能破壞氣氛。

“是啊周老師,都這麼晚了,你來我林姐家裡做什麼啊?”

周季霖:“我還要問問你,這麼晚了,你到芝蘭家裡做什麼?”

蔣衛東理所當然:“我媽叫我來的!幫林姐做點家務活。”

周季霖看著蔣衛東那一臉“我就是不要臉,就是抬出我媽來做借口”的醜惡嘴臉,氣得心口疼,同為男人,他今天倒是頓悟了,為什麼這小子總是跟在林小酒屁.股後麵跑,總是對自己充滿敵意。

可偏偏他是個罵不出臟話的知識分子,周季霖氣得臉色發白,也隻能勉強說出此行目的,“我是來給芝蘭送‘贍養費’的。”

“哦,”蔣衛東說,“那把錢放下,你走。”

周季霖;“……”

周季霖瞪著蔣衛東,忽然靈機一動,對林小酒笑道:“芝蘭,還有一件事,能讓我進去說嗎?是關於蔣衛東的。”你不是裝小孩子,裝可愛嗎?那就叫你好好做一回小孩子。

林小酒也想看看周季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她最近養在村子裡修身養性,閒得想拔腿毛——如果她有的話。還真想找點事情做,看看周季霖的表演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林小酒沒想到這次表演的主角不是周季霖,很快就成了蔣衛東。

“什麼?蔣衛東翹課?”林小酒不可置信地問,據她所知,蔣衛東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即便小時候沒正經在河西村的學堂認認真真念過書,成績卻是所有同齡孩子裡最拔尖兒的,這也是當初周季霖為什麼會可惜他這個好學苗,原主為什麼會咬牙替他支付了學費的緣故。

人證物證俱在,蔣衛東沒有狡辯的餘地,被林小酒罵了個狗血噴頭,周季霖則心情不錯,一邊喝水,一邊興致勃勃地看著他挨罵。

蔣衛東在周季霖麵前的囂張跋扈,到了林小酒這裡,便都飛到了爪哇國,麵對她的怒火,慫成一條狗子,夾著尾巴,連個屁都不敢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