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柳大樹扭頭見是柳樹根,頓時就笑了起來,露出一口黃牙,“樹根,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說家裡要打井今年就不來了嗎?”
“家裡的井打好了?”
“不打了,家裡有水用。”
柳樹根從牛車上下來,轉頭吩咐二丫不要下地,地上涼,然後就蹲在柳大樹身邊和他低聲說起話來。也不知道兄弟兩個說了什麼,柳大樹一會兒憤怒,一會兒高興,到最後就沉默了下來,悶不做聲。
最後柳樹根歎了口氣,回到了牛車上。
“爹,”柳二丫問道:“你跟大伯說什麼了啊?”她想起了柳盼兒跟她說過的話,“是不是關於大伯娘的?盼兒說她娘之前每天天不亮就要出門打水,要摔了一跤。現在雖然不用擔水了,但估計一天到晚都要搓草繩呢。”
“一捆草繩兩個銅板。”
“從早到晚賺不到十個銅板,娘之前也想搓草繩賣錢,好懸被我攔住了,搓草繩還不如多養幾隻兔子。”
“你大伯娘?”柳樹根回過神來,搖頭道:“不是。”他一個做兄弟的,怎好和兄長議論大嫂的事。
“我是跟你大伯說,如今天也冷了。北邊的河過不久就要上凍,上頭的船下不來,下頭的船也上不去,活不多。他現在每天不過掙個五六十文,少的時候更是隻有三五十文,把身體熬壞了還掙不到銀子,不劃算。”
“而且他在這兒連口熱乎的都沒有,不如早早的回家去,明年春耕之後再來。”
“那大伯怎麼說?”
問起這個,柳樹根不太高興,“你大伯說春生讀書費銀子,他多掙點。讓我替他把錢帶回去,他再多待一陣子。”
“……”
柳二丫不高興,“春生堂哥是三叔的兒子,他要讀書怎麼不讓三叔出來掙錢?爹,我上回去老宅的時候就看到了,三叔三嬸不乾活,老宅那邊現在是大伯娘和盼兒在乾活,憑什麼啊?”
柳樹根歎了口氣,“你大伯沒兒子啊,將來他們老了還要靠春生,所以他們現在就想多對春生好,這樣老了也有依靠。”
這件事,柳樹根是知道的。
因為以前他家石頭沒出生的時候,他和家裡的也是對侄兒春生挺好的,一來是為大丫二丫考慮,家裡有兄弟那在婆家腰杆子才硬。二來就是想著自己老了做不動活了,沒準還要靠侄兒春生來養老。
他們當時雖然想過讓二丫招婿,但做上門女婿的又有多少好的呢?個個一地雞毛,還不如讓二丫好好的找個人嫁了,他們兩個老的自己過活。
柳二丫哼了一聲。
兒子兒子,一門心思就想著兒子,大伯也不想想自己三個女兒現在過得怎麼樣了。何大寶是個兒子吧,還不是禍害家裡。對於這種一門心思想著兒子的人,柳二丫是一萬個看不上的,如果不是對方是自己大伯,走在路上她都想裝看不見呢。
哼哼哼!
女兒又怎麼了,她賺的錢比彆人家的兒子多多了!
“爹,我們去買點心吧!”
柳二丫突然喊道:“然後再去布莊買兩塊布,讓娘做衣裳穿,爹你和娘好久沒做過新衣裳了。再多買幾塊糖,飴糖、鬆子糖還有冰糖葫蘆都買,還有熬油的肥豬肉、你愛吃的豬耳朵、燉肉吃的五花肉。”
“炒菜用的鹽、裝醬菜的壇子、再多買幾個碗,家裡用的好多都缺了口了,對了還要再買一把新菜刀,舊的那把不好使……”
柳樹根開始還好好好地應著,記到後來簡直手忙腳亂,“二丫啊,你一下子說這麼多爹哪記得住呢,你一樣樣說,一樣樣說。”
柳二丫笑了起來,“那爹,我們先去買點心!那家鋪子的點心又酥又脆,裡麵的餡還甜甜的,可好吃了!”
……
柳樹根家抓到了三隻獐子!
周圍的人家都圍上來看,紛紛打聽是在哪兒抓到的,等聽到是在他們家剛買的那座荒山上抓到的時候,那羨慕勁就彆提了。看看人家柳樹根家這是什麼運道啊,買了座荒山要是以前肯定要被村人們取笑的。
沒準要笑上一整年呢。
但現在對方先是接下來山泉水,再是把水賣了五兩銀子,最後居然還能抓住獐子這種東西,你說這運氣好不好?
然後就有人說,這都是他們家二丫的功勞啊。
聽村長說這山柳樹根給了二丫做陪嫁,而接山泉水這事也是二丫和她那未來當家的想出來的,如今抓到了獐子,可是陷阱是二丫挖的啊!
那二丫不就是福星了?哎呀,可不是嘛,二丫之前得了知縣老爺的賞銀,正是打成了五塊福牌給家裡人帶。他們中的好些人還看過呢,這麼一聯想,可不就是柳二丫現在是個福星,有文曲星老爺照拂呢。
一時間,三姑六婆們紛紛湧到了柳家。
“二丫她娘,這就是二丫抓的獐子啊?可真大,比家裡的鴨長得還大呢,殺乾淨了怕不得有七八斤。”
“這就是你們家二丫接的山泉水了吧,二丫她娘,我都沒好好的謝你呢,多虧了你們家二丫,我們家現在都不用出門挑水了,省了多少事。”
“你們家二丫……”
“二丫……”
一上午,金氏笑得臉皮都僵了,覺得也就她剛嫁過來的時候,人人都來看新媳婦才有這個熱鬨。這些人也沒有惡意,金氏都擺不出冷臉來。好不容易看到柳樹根和二丫回來,她們才漸漸散去。
“當家的,你們回來了。”
走近牛車的金氏嚇了一跳,“咦,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
“娘!”
柳二丫從牛車上跳了下來,興高采烈地把車上的東西指給她看,“這是醃菜壇子,你之前不是說今年要多做些醃菜嗎,我就買了三個。還有這肥豬肉,縣城的肥豬肉比黃家村的便宜一文錢呢,我買了十斤。”
“還有這些布,都比鎮上的便宜,我也買了。人家掌櫃的見我買得多,還送了我一些碎布頭呢,娘你可以用來納鞋底。”
“還有這把菜刀……”
“肉、糖、鹽、碗、點心……”
“我全都買了!”
二丫一邊說,金氏就在一邊數,數到最後簡直要眼前一黑,“你,你這孩子,怎麼買了這許多。十斤肥豬肉全用來熬油要吃到什麼時候去啊,年底我們家就要殺豬了。還有這麼大一罐子鹽,明年一整年都有得吃。”
“這是一整匹布吧?能做多少衣裳啊,一人兩身都夠了,這還不止一匹是兩匹?二丫你怎麼買這麼多?”
“當家的也不攔著你點。”
金氏說到最後都顫抖起來了,“你你你,你們賣了兩隻獐子,錢都花完了?”
柳二丫氣勢一矮,小聲道:“娘,沒花完,這麼多東西就花了十兩銀子,好多是店家送的。賣獐子的錢還有剩呢,在爹哪兒收著了。”
因為買多了劃算,能省錢,店家還會送這送那的,所以他們就買得多了。就比如買了十斤肥豬肉和三斤其他的肉,肉鋪就送了他們幾根大骨頭。買了一匹粗布一匹細布,布莊就送了一大包裹的碎布塊。
其他的還有買鹽送醬菜、買壇子送碗……
但金氏卻沒聽進去,她的腦海中隻記得父女兩個花了十兩!
她瞪了女兒一眼,“你把這些東西,都給我搬回屋去,我不說不許吃!”十兩銀子就這麼霍霍了,她心疼。
柳二丫吐吐舌頭,聽話地搬東西了。
沒攔著閨女買這麼多東西的柳樹根也趕緊從牛車上下來,幫著把車上的東西一件件地往下搬,一邊搬還要一邊聽家裡的嘮叨。到了最後他趕緊把剩下的銀子往金氏手裡一塞,忙著還牛車去了。
全家就隻有看到這麼多東西的柳石頭很高興。
“娘……”
柳二丫坐在金氏的旁邊,小心翼翼地解釋,“娘我沒有亂花錢,這些東西都比鎮上的便宜呢。都是家裡用得上的,不然我都不買。”
金氏橫了她一眼,“那你買一些就好了,買這麼多做什麼?尤其是那兩匹布,東西就在鋪子裡,也跑不了,用完了再去買就是了。”
“人家還不賣給你啊?”
柳二丫知道那兩匹布是她買多了,主要是她看到掌櫃的拿出來的碎布塊,好大一包裹呢,裡麵除了一些碎布頭之外還有一些塊頭比較大的,隻是有些臟的布料,她還看到了和陶硯帶的那個刺繡荷包一樣顏色的。
一時衝動就……
“娘,我錯了。”她乖乖認錯。
“哎,”金氏歎了口氣,“娘其實啊,就是想到等你嫁了人,日子怕就沒在家裡的時候這麼輕鬆了。你現在要買什麼東西,爹娘都給你買,又或者啊你自個兒掏錢買。但等你嫁了人,上頭有婆婆看著,擔心你花錢慣了,被婆家埋怨呢。”
“做兒媳婦,總是不如做閨女輕鬆的。”
“也怪娘,之前都沒有好好教你。”金氏說著說著,又振奮了起來,“不過現在也不晚,娘就好好教你,就從這些布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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