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暮微宮十二時辰之午時初刻...)(2 / 2)

蒼穹子哀歎道:“夠了,元容,夠了!元峰再有過錯,再貪生怕死,回太初觀去,任你打罵責罰,甚至廢去掌門之位都行。你到底是太初觀的弟子,給本派留下臉麵吧!”

法空上人也道:“羅施主,憾事已成,後人再是追悔莫及也無能為力了,羅施主還是多望著以後吧。若羅施主不嫌棄,不妨將武大俠交托給本寺,老衲托大一句,必然好好醫治武大俠,叫他,叫他以後的日子好過些……”

仁慈老僧也說不下去了,眾人看武元英這般慘狀,想到再醫治又能醫治成什麼樣呢。

靜遠師太也道:“若羅施主武大俠覺得長春寺不便,懸空庵雖小,也能容身。”她猜到羅元容不願離開武元英,然而一介女子到底不便住進寺廟裡去,還不如兩人都去懸空庵,反正武元英如今模樣也耽誤不了眾尼的名聲。

不過能叫鐵麵無情的靜遠師太說出這種話來,也是不容易了。

聽到這些憐憫之言,羅元容再不能忍耐,撲倒在地痛哭。

淚光依依中,她再次想起那日清晨武元英俊朗豪邁的笑臉,他大笑著叫小師妹放心,說是去去就來。可這一去,他再未回來。

對正道群雄而言,武元英可能隻是一位少年英雄,是相談甚歡的朋友,是鋤強扶弱的俠士,是閒談時的一聲歎息,是偶爾念及的一道驚鴻,是歲月模糊中的惋惜回憶。

可對羅元容來說,武元英是她一生最熾烈的刻骨銘心,她百死千回也絕不肯放棄的心頭血,是她魂牽夢縈永生不忘的摯愛之人。

十幾年來,她眼睜睜看著武元英的痕跡被一一抹去,仿佛他從不曾存在過。

隻她一人在天地間呼嚎著堅持著‘他沒死’,卻無人理睬。

羅元容緩緩起身,向眾人一一行禮,“今日元容與大師兄的冤情得以昭雪,多虧了諸位相助,元容這裡道謝了。”

聽這話,殿內眾人俱覺虧心的厲害,其實大家也沒幫到羅元英什麼。

羅元英走到蒼穹子身旁,低低福身:“師叔,元容這些年執拗頑固,您彆怪我。”

蒼穹子歎息:“你知道就好,咱們總要以本派的名聲為要…啊…!”他雙目激睜,捂著咽喉,指縫間汩汩鮮血湧出,喉頭發出咯咯之聲。

羅元容手持一柄短刀,冷冷道:“我就是這般執拗頑固,師叔您肯定不會怪我的。”

眾人驚的一口氣沒落下,隻見羅元容再度從懷中掏出一枚黑黝黝的‘暴雨雷霆’,向裘元峰飛躍過去,同時迅疾無比的一擲。

震耳欲聾的轟隆聲響起,遠勝適才數倍的炸裂威力,仿佛整座朝陽殿都搖搖欲墜。

煙霧散去,眾人從紛紛揚揚的碎石瓦礫中看去,隻見裘元峰已被炸的肚腹綻開,半邊身子焦黑,口耳眼鼻俱不住出血。

羅元容也被炸的雙腿血肉綻裂,骨骼可見。但她猶自堅定的撲向武元英,將她殘缺不堪的心上人抱在懷中。不等戚雲柯等人上前詢問,隻聽悶哼兩聲,羅元容與武元英都不動了。

戚雲柯等人大驚,推開羅元容一看,隻見她與武元英的心口處,各深插了一柄一模一樣的匕|首。雖未同生,但求同死,眾人望之皆歎。

蒼穹子已經斷氣了,裘元峰猶自在亂石堆中翻滾哀嚎。

戚雲柯宋時俊周致臻三人對視一眼,心中俱是一般意思。

宋時俊還道:“痛快些也好。就是有些對不住元容妹子了,我看她的意思就是要姓裘的多受些罪。”

周致臻搖頭:“不能再拖延了,眼下丟人的已經不止太初觀一派了。雲柯兄弟,你若不方便,我來也行。”

戚雲柯頓了頓,苦笑道:“我這宗主,著實無能。”隨即走到裘元峰身旁,將右掌按在他頭頂百會穴上。裘元峰口鼻不斷出血,瞳孔渙散,嘴裡喃喃著:“一念之差,一念之差,我怎麼就鬼迷心竅……”

戚雲柯抬頭看了眼宋時俊與周致臻,他二人也聽見了這句話,均緩緩搖頭。戚雲柯掌下

運功一送,裘元峰當即喪命。

他起身道:“太初觀裘元峰背信棄義殘害同門,今日我取他性命,以正六派法度操守。諸位是否有異議?”

北宸三大掌門共同下的決意,先取裘元峰性命,再問眾人意見,隱含之意便是‘彆派之人還是彆開尊口的好’,群雄自無有異議,連陰陽怪氣的雲篆道人都沒張嘴。

看王元敬領著弟子默默收斂四具屍首,蔡昭心頭萬分難過。

她低聲道:“剛才太初觀還那麼耀武揚威不可一世呢,才不過一會兒功夫,就連死四人,名聲儘毀,真是樂極生悲啊。”

常寧輕輕拍打蔡昭身上的砂石碎礫,“你以為丟人的隻有太初觀,北宸六派都丟足了人。”

“你彆幸災樂禍好吧。唉,令尊真是好人,明明與太初觀沒什麼交情,還願意救治羅女俠,怎麼好人都不長命呢。”

常寧沒有說話。

蔡昭抬頭,看見宋鬱之正領著弟子在檢視‘暴雨梨花’的殘骸,不解道:“為什麼同樣是‘暴雨梨花’,卻有這麼大的差彆。”

常寧眼皮一掀:“看來羅元容一共搶來三枚‘暴雨雷霆’。前兩個她取出一半□□,倒入第三枚裡頭;而第三枚裡頭的毒針卻取出放入前兩個中了。”

蔡昭憂慮:“魔教真是高手如雲啊,連個死人留下的暗器都這麼厲害。”

常寧神情漠然:“那是當年,現在的魔教忙著內鬥還來不及呢。當初聶恒城不講究,隻要有本事,什麼妖魔鬼怪都招攬入教。再說他也壓得住。”

“所以現在的魔教教主沒有招攬些厲害的妖怪,是因為他壓不住?”

“是代教主。”

“好吧,代教主。”

“當然壓不住。所以我爹說其實聶醋著教主位子挺好的――他自己沒本事,也不敢找厲害的屬下。”

這時,武元英的屍首從他們身邊抬過,蔡昭忽然一陣煩躁,“這裡太悶了,我想出去透透氣。”

常寧自然陪同。

兩人正要跨出朝陽殿那高高的門檻時,忽聞外頭傳來洪亮的鐘聲。

殿內之人自然也聽到了。

曾大樓十分尷尬的向戚雲柯稟報:“師父,祭祀大典的時辰過了。”

蔡昭覺得這個祭典真是再晦氣不過了,再不想停留,扭頭便跨出朝陽殿。

此時日居中天,晴空萬裡,清朗的陽光直白爽快的打在暮微宮群殿門麵之上,將隱藏於屋簷角落等處的陰霾照的清清楚楚,一覽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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