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一個也不能少.中...)(2 / 2)

所謂父債子償,師父債自然弟子償嘍。

而且這種明裡暗裡的報複,也不會有人替太初觀叫屈。

吃過好幾次悶虧後,王元敬再溫和,也不得不拿出威嚴來,加倍約束觀中弟子。

客棧是不能住了,不然劈頭蓋臉的冷嘲熱諷著實受不了。於是王元敬吩咐眾弟子趁夜趕路,野外露宿,時刻小心謹慎。

誰知這麼一來反倒避開了魔教的埋伏,等魔教追兵扭頭趕來時,太初觀以逸待勞,順利脫身。也算因禍得福吧。

懸空庵也一樣。

靜遠師太是出了名的謹言慎行如履薄冰,自從出了武元英的事她就深感不安。

回程時寧可多花銀子也要改換水路,埋伏在原路上的魔教黨羽撲了個空,隻好千辛萬苦的一路追去懸空庵,然而此時,已聽到風聲的靜遠師太讓弟子們在路那頭結陣靜候,同樣以逸待勞,順利脫身。

之後遇襲的是駟騏門與長春寺。

他們既不像寧小楓和宋時俊到處亂晃意外頻發,也不像太初觀和懸空庵小心謹慎唯恐受了暗算,而是按部就班趕路回家,按理說是最好埋伏的。

然而偏偏這兩派位於一片廣闊平原的東西兩段,數百裡沿途一覽無遺一望無際,彆說高山了,連座土丘都罕見,這叫魔教如何設伏。

最後,埋伏設置之處都靠近兩派本宗,因為那裡已處於平原的邊緣地帶了。

駟騏門眾人與長春寺眾僧驟遇伏擊,邊打邊退,最後都退入本派宗門中。

魔教黨徒殺紅了眼,不肯罷休,一路追擊,竟殺入了兩派宗門中,儘數被包了餃子。

最終結果,魔教黨羽被殲滅,但兩派宗門的屋舍院落受了不小的損毀。

駟騏門供奉曆代先祖的宗廟被搗毀,楊鶴影抱著一堆牌位哭的好傷心,比剛出世被接生婆痛毆哭的還傷心。

長春寺的藏經閣藏寶閣與僧侶住處被燒了一大半,法空上人搶救經文典籍時燒傷了肩背,還嗆了些濃煙進肺。

“房子還能再建的,人沒事就好,以後慢慢調理就是。”蔡昭鬆口氣,楊鶴影就算了,法空上人多麼慈和仁厚呀,一把歲數的人了,可彆有事。

常寧微微皺眉,看向樊興家:“你是不是還漏了一派。”

樊興家為難的側開臉。

蔡昭一怔,追問:“還有佩瓊山莊呢,周伯父和致嫻姑姑怎麼樣?”適才聽了一大堆,都是有驚無險,她都把心放下了。

樊興家撓撓脖子,似乎不知如何敘說。

“我剛才就想到了,周家一行必然最是凶險。”常寧緩緩道,“周莊主既不會毫無緣故的疑神疑鬼,也不會任性肆意的到處亂走。佩瓊山莊亦無地利之便,相反,回程路上湖光山色景致卓絕,恰好能設下重重埋伏。”

蔡昭一聽,更急了,抓著樊興家用力搖晃:“你倒是說呀!”

樊興家頭暈眼花,趕緊道,“死傷…死傷甚是慘重…周女俠與兩位周少俠都身受重傷,很重的傷,連周莊主都受了內傷。末了,隻他們幾人逃出生天,隨行的弟子門人差不多都死了,據說連那片湖水都染紅了。”

這是魔教爪牙儘出襲殺六派的行動中,最成功的一次。

蔡昭久久不能言語,滿心擔憂,“我,我要去佩瓊山莊看看周伯父和致嫻姑姑。”

樊興家忙道:“你放心,師父也說要去探望周莊主,到時咱們一道去罷。”

送走樊興家後,蔡昭轉頭看見常寧姿勢優美的坐在原處,靜靜看向自己。

她歎口氣,道:“你想說什麼。”

常寧:“我能說‘其實你去看周莊主他的傷勢也不見得會快些好’麼。”

蔡昭板臉:“不能。我當你沒說。”

常寧:“那我能說‘你是不是找借口想去見周玉麒’麼。”

蔡昭按捺怒氣:“也不能。我當沒聽見。”

常寧:“那再換一個。你覺不覺得這回魔教伏擊各派的行事方式,與昨日他們偷襲青闕宗很像?”

“不覺得!”蔡昭沒好氣道,“我還沒跟你算賬呢!當初你怎麼跟我說來著,哦,‘魔教派係林立內亂頻生,早不是當年聶恒城在世時的強盛模樣了’,還有什麼‘魔教內部各自為政,聶床鷗善狡劍哪還有什麼能耐’――這些是不是你說的?啊!”

“一個‘不強盛,沒能耐,派係林立,內亂頻生’的魔教就能把北宸六派外加一寺一庵弄的人仰馬翻,這要是魔教以後強盛了有能耐了心齊了,那咱們還有活路麼?!”

“所以其實你是在明貶暗褒魔教吧?”蔡昭氣不打一處來,“你的話以後還能不能信了!”

常寧毫不介懷女孩的譏諷,微笑如故,“如今的魔教的確是派係林立內亂頻發,不複盛時光景。如今的這些,怕是聶吹娜部家當了。”

“不過,他為何要拿全部家當出來,做這等損人不利己之事呢?”他側頭思索。

“也不見得全然不利己吧。”蔡昭倒覺得道理很通,“你不是一直說聶叢諛Ы討脅能服眾麼,如今做下這麼一大票,說不定大家一高興,他就從代教主的這個‘代’字給摘了呢。”

常寧緩緩點頭:“……也有可能。”

“對了,你適才說魔教伏擊各派的行事方式與昨日他們偷襲青闕宗很像。哪裡像啊?”蔡昭問道。

“都是很精妙的計策,拙劣的執行。”常寧道。

蔡昭一怔。

常寧緩緩道:“他們驟起發難,於祭典之後襲殺各派,本是很好的計策。然而執行之人似乎一點不會隨機應變,隻會死死按著之前定下的路子走下去。最後,真正襲殺成功的隻有老老實實回程的佩瓊山莊。”

“昨日也是一樣。計策甚是精妙,連時辰都算的一點不差,然而落到實處時,還是出了許多紕漏。”

“為何戚宗主與宋鬱之都沒死,因為你及時提醒了他們。”他看向女孩,目光幽深,“何為紕漏?你,我,我們就是紕漏。”

“原先的計策中,沒有你這麼一個修為不弱又心憂宗主的好弟子;原先的計策中,更沒有我這個剛剛痊愈的病人。”

“可是你我並不是忽然這般的。你在祭典之上就顯露過功夫了,數日之前我也在外門露過一手了。”青年神情淡漠,“然而執行之人卻絲毫不知變通,沒有將我倆也算進去,最後功敗垂成。”

“還是那句話,精妙的計策,拙劣的執行。恰似一位聰慧卓絕的軍師,遇上了蠢笨不堪的主君。”

蔡昭靜靜看了常寧一會兒,忽道:“等我爹來了,你和我一起去見見他罷。”

常寧眨眨眼:“你沒有什麼要問我的麼?”

蔡昭側目窗外,“我姑姑說,少問,多聽。”

因為有時你問出來的,未必是真的――尤其是當你遇到一個看不透的人時。

蔡平殊說這句話時,素來平靜的眼中似乎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