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對於一樁命案的完美處置...)(1 / 2)

掌櫃躺在自己房中的床上, 麵朝裡側身而臥,來喚他的夥計一推之下,方才發現掌櫃的胸口明晃晃的插了把刀, 半床被褥都被血染紅了, 已斷氣多時。

眾人麵麵相覷, 大盜藍田玉剛剛踏前一步, 金保輝立刻陰陽怪氣:“你們掌櫃身上有沒有貴重物件啊, 若是有,先收起來罷, 彆叫人摸了去。”

藍田玉沉著臉:“那你來。”

“我又不是仵作。”金保輝掏出塊雪白的手絹捂住鼻子,嫌棄的貼牆而站。

剛下來的英俊中年男子與那一主二仆都遠遠站在角落觀望,並無上前的意思。

周致欽看看蔡昭三人年輕的麵龐, 最後還是自己上前檢屍――他雖不是仵作, 但幾十年來見過不知多少屍首。

“屍身已僵, 屍斑剛剛凝聚, 顏色尚淺,掌櫃約是兩個時辰前被害的。”周致欽將屍首翻過來看,慘淡的牛油燈燭之下, 掌櫃那張布滿皺紋的老醜麵孔說不出的詭異恐怖。

“胸口一刀致命, 彆無外傷。麵部下半有淤痕,顯是被捅刀時捂住了口鼻,不叫他發出呼喊聲。”周致欽翻看掌櫃的被褥與衣裳, “凶徒在捅刀時用被褥按在傷口上,遂不使噴湧而出的鮮血沾到自己身上――這是個老手。”

他拔出凶刀,皺眉道:“這是什麼刀?”

浸染著暗色血跡的刀身細長彎曲, 蔡昭一眼就認出:“這是廚子用的剔骨刀!”

此言一出,四名夥計立刻叫嚷著去將廚子捉來問罪。

千雪深呆呆的喃喃自語:“這年頭奸|夫淫|婦都這麼雷厲風行說乾就乾的麼。”

“彆隨便給人扣罪名。”蔡昭壓低聲音, 她轉頭向前,“周前輩,從掌櫃的傷勢上能否看出什麼武功路數?”

周致欽搖頭:“就是直來直去的一刀入胸,無需招數,隻要力氣大些的男子都行。”

“男子?”蔡昭注意到重點。

周致欽想了想,糾正道:“也未必是男子,會武功的女子也能辦到。”

蔡昭本欲繼續追問,忽意識到自己過於積極了,連忙嬌滴滴的輕歎一聲,“哎呀,真是嚇死我了,我生平最怕這麼打打殺殺血流成河的了。”

然後她聽見身後的慕清晏在悶悶的輕笑――姓慕的你討打啊!

四名夥計很快將廚子提了過來,還有老板娘,並壓著兩人跪倒在眾人麵前。

周致欽無形中成了這件凶案的主審,先行發問。

廚子名叫王二牛,賭咒發誓說絕無此事,幾名夥計嚷嚷起來――

“周大俠不知道,這兩人早就有些不清不楚了,掌櫃心地仁慈,苦口婆心的跟王二牛說了,說他年輕糊塗,隻要能悔改,掌櫃就既往不咎!”

“掌櫃教訓了這賤人幾次,這賤人一定就此懷恨,攛掇王二牛殺了掌櫃!”

“掌櫃的一番好心,一再原宥你們,可這你們卻恩將仇報!”

“周大俠,你要給我們掌櫃的做主啊!”

周致欽含怒道:“你們倆可認罪!”

王二牛臉漲的通紅,始終不肯認罪,“這老畜生不是人,我早就想宰了他,可我沒有殺他!不信你們去我屋裡看看,我與琴娘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就等待會兒老畜生給你們引路上山時我們就逃走,又何必多事再殺他!”

周致欽沉著臉:“掌櫃待你不薄,你私通他的妻子是為不義,毫無半分歉疚之心是為不仁,你這樣不仁不義的狂徒,留在世間有何益處!”說到這裡,他臉上已現殺氣。

“哪個不仁不義了?!那老畜生多年來不行人事,怎麼沒人來給我主持公道?!”琴娘忽抬起頭來,雖是蠟黃病瘦,但五官秀麗,下頜尖尖,竟是個上等的美人。

金保輝起了興致,不自覺的走前兩步,藍田玉譏嘲的白他一眼。

琴娘目中怒火騰騰:“我與二牛哥自小定親,本來就要成婚了,是這老畜生拿我爹娘的性命要挾我嫁給他的!”

金保輝細聲細氣道:“不論什麼緣故,嫁都嫁了,你就該謹守婦道,怎能紅杏出牆?”

蔡昭一個刀眼瞪過去。

琴娘冷笑:“不錯,五年前我也是這麼想的。既然嫁了人,就好好服侍夫君,從一而終,至少我爹娘不會再挨餓受凍了。可,可是這老畜生根本不是人……”

她用力扯開衣襟,露出傷痕累累的肩頸和胸膛,她又拉起兩條袖管,隻見兩條瘦弱不堪的手臂上,與肩頸胸膛一樣,滿是燙傷,鞭痕,掐痕,還有啃咬痕跡,看的人觸目驚心。

東方曉失聲:“這,這真是……真是殘暴不堪!”

周致欽氣的臉色鐵青。

夥計甲大聲道:“你偷人養漢,掌櫃打你幾下怎麼了?”

琴娘大罵:“你血口噴人!二牛哥這些年一直在外學廚做工,去年才回來,我身上的傷難道都是這一年中打出來的麼?!”

東方曉道:“不錯,這許多傷痕層層疊積,最久的少說也有四五年了。”

――在場的都是行走江湖的行家,琴娘身上的傷痕一望便知。

夥計乙見狀不妙,大哭起來:“掌櫃的一直擔心自己年紀大老板娘會嫌棄他,時不時會多喝幾杯,喝醉了才失手打了老板娘的,事後他一直後悔來著!”

金保輝渾不在意的說風涼話:“這倒是,夫妻嘛,床頭打架床尾和,總不能因為男人打了幾下老婆,就是要謀殺親夫吧。”

蔡昭實在忍不住了,乜眼道:“這位金大爺有夫人麼?”

金保輝一怔:“老妻過世多年了。”

“那敢情好。”蔡昭陰□□,“等這趟回去,我一定給金大爺保一份好媒,尋個武藝高強的女煞星給金大爺做夫人,也讓金大爺嘗嘗什麼□□頭打架床尾和!”

慕清晏閒閒道:“妹妹彆說大話了,你上哪兒找個願意嫁這胖子的女煞星啊,彆害人家老實本分的女煞星了。”

金保輝氣了個半死,周致欽等人莞爾。

夥計丙也大哭起來:“這王二牛雖然去年才回來,可是老板娘之前還勾引過彆的許多人,掌櫃幾次三番忍耐,實在忍不住了才打她幾下的!”

東方曉追問:“勾引了誰,說出人名來。”

夥計丁眼神閃爍:“都是來往客商,不在鎮上。”

琴娘忽然尖利的大笑:“既然你們非要潑我臟水,我隻能把你們的底細全抖出來了!這老畜生――”她一指掌櫃屍體,“就是個窩囊廢,根本不能行房!”

此話一出,屋內眾人多是尷尬,隻那英俊的中年男子主仆三人神色不變。

“這老畜生不但喜歡自己動手,還喜歡看彆的男人也來鞭打我辱罵我用木炭燙我!”琴娘目眥欲裂,四名夥計齊齊瑟縮往後。

她一指他們,“不錯,他們四個就是幫凶!”

“禽獸不如!”周致欽一掌拍碎茶幾,怒氣勃發。

四名夥計齊齊跪下,求饒道都是掌櫃要求,其實他們從來沒下過狠手。

王二牛滿臉是淚:“我本來想著掌櫃的雖然年紀大些,但有錢有勢,琴娘跟了他,總算能過上好日子了,沒,沒想到……”

“沒想到掌櫃一直在淩|虐你的心上人,是以你就一刀殺了他?”藍田玉冷不防道。

王二牛大聲叫喊:“沒有,絕對沒有!昨夜這位客官與他的隨從來了後……”

他一指金保輝,“我發覺上山的人數比之前掌櫃吩咐的要多不少,客官們上山的乾糧就不大夠了,於是連夜去了鎮尾老餘頭那兒,將他家晾曬的臘肉臘腸紅薯乾什麼的都買了過來,回來至今還不足一個時辰,哪有功夫殺掌櫃啊!”

千雪深忽然道:“你真的是才回來的麼?”

“老餘頭一家可以作證,我一直在他家清點東西到天快亮,然後餘家兩個兒子幫我將兩車吃食拉回來的,剛剛才卸完東西啊。”王二牛道。

“那麼掌櫃應該不是王廚子殺的了。”千雪深忽然開口,見眾人目光過來,很是不好意思,“那啥,昨夜我不是餓了麼,當時剛好金大爺一行人抵達客棧。他們人多行李多,夥計們忙的收拾搬運,沒人理我。於是我就自己去了後廚,想叫廚子給我煮碗麵。”

“到了那兒,正巧撞上王廚子與老板娘摟在一處哭哭啼啼。我在門外等了會兒,誰知他們絮絮叨叨沒個完,我隻好算了。回去時,又恰好看見掌櫃與夥計在說話。他說他也一直沒睡,第二日還要引我們上山,既然已將金大爺送入客房了,他可以去歇息了,叫夥計自去收拾,不要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