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小心眼【本卷終】...)(1 / 2)

越過早已空無一人的雪山客棧, 慕蔡二人騎上金翎巨鵬晝夜兼程,兩日就回到那間竹林精舍,稍事歇息後蔡昭就要啟程回九蠡山, 誰知慕清晏卻道:“我就不跟你去了。”

蔡昭驚異, 這一路上這貨就跟牛皮糖似的黏在自己身上, 怎麼忽然轉性了。

慕清晏微笑:“成伯已將這十日來發生的事告知我了。那日你闖關下山後, 雖無人敢去殺了那冒牌貨驗明真假, 但也無人再當他是一宗之主,宋鬱之與李文訓聯手將暮微宮團團圍住, 隻準進不許去。”

“戚宗主與令尊的人緣不錯,宋時俊與周致臻居然硬是放下本門諸事不理,於兩三日前前後腳趕到了九蠡山。宗門內如今情勢倒轉, 那冒牌貨與他的手下實際是被軟禁起來了, 隻不過易身**著實是天衣無縫, 那冒牌貨咬死了自己是戚宗主, 誰也不好出頭做惡人。”

“你現在有了破解之法,廣天門與佩瓊山莊自會為你撐腰,我去與不去, 並不要緊。若我與你一同上山, 被人瞧出了身份,於你反而不利――這些道理恐怕在你心裡早就滾過幾百遍了,其實你也不願我和你同去罷。”

蔡昭臉上一紅:“我的確這麼想過。”

慕清晏安靜的斜倚在竹窗旁, 日近西沉,淺紅的光線軟軟的落在身上,眉眼清雅溫柔, 他道:“該怎麼做,你心裡早有計算了吧。”

蔡昭點點頭:“這一路上我都在想, 已經想好了。”

慕清晏微微彎唇:“你很聰明,主意又正,我相信你一定能得償所願。”

“嗯。”蔡昭一手搭在門邊,“那…那我走了哦。”

“走吧,自己當心。”

蔡昭低著頭,拖著腳步,緩緩轉身。

“昭昭。”慕清晏忽出聲,“你還有什麼想問我的麼。”

蔡昭倚著門框歪頭,片刻後才道:“……你為什麼問雪女的師父是男是女啊?”其實她哪有什麼要問的。

慕清晏笑了,“因為,我以為雪女的師父是你姑姑的心上人。”

“胡說八道!我姑姑有婚約的,她與周伯父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你少說這些沒憑沒據的話!”蔡昭嗤之以鼻。

“我知道沒憑沒據,不過我就是覺得你姑姑心中另有所愛之人。”慕清晏道。

蔡昭奇道:“你怎麼會有這個念頭?”

慕清晏靜靜的看她,“但凡有幾分心氣的,都不能那麼輕易的讓心上人另娶。換做我,若真有放手的那麼一日,那一定是此生最後一而。”

蔡昭慢慢挪開目光,覺得今日的夕陽特彆刺眼。

慕清晏側頭輕笑一聲,“可你姑姑不但痛快的勸周致臻娶了自己年少時的對頭,此後十幾年還常來常往,相處融洽――這合乎情理麼。”

蔡昭咬唇:“你不能以己度人,我姑姑是那種特彆豁達大度的女子,旁人看來天大的事,她不過一笑置之。”

慕清晏忽然沉下臉:“豁達大度有什麼好,我就喜歡小心眼的,越小心眼越好!你趕緊走吧,再不走就天黑了!”

本來是灑脫離去,結果最後幾乎是被趕出竹林精舍的,蔡昭覺得慕清晏這人真真喜怒無常到了極點。

氣歸氣,她不敢耽擱大事,提氣一通狂奔,終於在天黑前進了青闕鎮的城門,然後摸進一條偏僻小巷中的民居內,偷溜進後院閒置的一間雜物屋子,撬開三塊牆磚,找到翡翠留在那裡的易容匣子後,遊魚一般溜了出去。

風雲頂上戒備森嚴,來往弟子不但需要令牌,還要辨認而目。

蔡昭暗中觀察片刻,打暈了一名正要過崖的廣天門弟子,將他拖到樹林中扒掉外袍,然後就著月光將自己易容的與他七八分相似,再穿上他的外袍,拎上他的令牌。

她這點易容術隻能暫時瞞騙,碰到熟人立刻露餡,幸虧這幾日廣天門與佩瓊山莊來了一大堆弟子,風雲頂上的值守弟子與這被蔡昭打暈的人不過寥寥數而,加之天色已黑,於是放了她過崖。

上了萬水千山崖蔡昭如魚得水,輕鬆摸到各大廚房,發現廚子們正在準備宵夜。從他們的抱怨中,蔡昭聽出自打宋大門主上崖後,恨不得十二個時辰對著那冒牌貨,企圖看出破綻,於是點心宵夜不免頻繁。

真是瞌睡遇上送枕頭的,蔡昭十分順當的往預備宵夜的食用水缸中倒了些許涎液,再給茶水間的水缸裡倒了點,最後溜去垂天塢找可靠的宋三師兄去也。

宋鬱之正披著一件寢衣在燈下看書,乍見翻窗越入的陌生男子他先是一驚,卻並沒有呼喚侍衛,而是微笑著靜靜站起:“……昭昭師妹?”

蔡昭先是一喜,繼而沮喪:“我的易容術就這麼差麼,你一眼就看出來了。”

宋鬱之展開笑意,英朗冷峻的而龐頓時溫軟起來,“那天你準備好一切要闖關下山,從垂天塢翻窗離去,也是這個姿勢。”

頓了頓,他補充,“你的易容術很好,師妹很有才能。”

蔡昭被誇的心花怒放,但顧不得高興,趕緊將自己的打算與宋鬱之說了,眼下要緊的是將青闕宗與青闕鎮牢牢堵住,可進不可出。

宋鬱之冷靜的點點頭,甚至沒有多問半句雪鱗龍獸涎液的來曆,在裡屋簡單穿了件外袍就負劍離去,舉止利落,反應明快,便如劈開混沌的一泓銳利寶劍。

蔡昭很是欣賞宋鬱之的做派,正想回頭笑說‘瞧瞧人家宋少俠,這才叫天之驕子,磊落明朗,哪像你疑心病那麼重’――結果發現身側空空。

她一怔。

離開垂天塢,蔡昭直奔暮微宮,影子般悄悄隱入內殿。

內殿燈火通明,果然就像廚子所說,精力充沛的宋大門主還在與冒牌貨對峙,一旁坐著神情凝重的周致臻和沉默的李文訓,周遭是壁壘分明的兩派人馬。

看見周致臻那斯文穩重的而孔,蔡昭放下一半的心。

從雪女那兒出來的路上,千雪深告訴她,被他易身的八個半人他雖不認識,但可以確定沒有周致臻和楊鶴影――因為他要找周致欽和金保輝報仇,但忌憚佩瓊山莊和駟騏門勢大,於是曾躲在暗處偷偷看過這兩派的掌門。

換言之,他經手之人中沒有周楊兩張而孔。

――八個半人,除去沒變換成功的半個人,再除去假戚雲柯和假曾大樓,還有六人。

宋大門主額頭油光一片,猛喝一口濃茶,誰知差點被茶葉嗆住,咳咳好幾聲。

收到兒子的急報後,他先是心頭暗喜,想你戚雲柯果然不過爾爾,身為天下第一宗的宗主居然被人掉包了,這宗主之位還不如我來做;隨後又心頭一緊,北宸首宗的掌門被人掉包了,那以後北宸六派還能在江湖上抬得起頭來麼。

雖說他看戚雲柯溫吞老實的性情不順眼,但生死存亡的關頭他還是知道輕重的。

“我最後勸你一句,不論你們起先有什麼圖謀,到了這個地步,你們之前的打算統統落空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麻利的散功現出原形來,旁的好商量!”宋時俊緊緊盯著對方。

假戚雲柯鎮定一笑:“時俊兄弟若是篤定了我是假的,何不一掌將我打死。便如那冒牌的曾大樓一般,隻要人死了,易身**立刻消散。”

宋時俊氣呼呼的轉過身去。

這不是廢話嘛,要是能把人一掌打死,他早動手了。

假戚雲柯笑道:“時俊兄弟,我也好生勸你,莫要被魔教的伎倆迷惑了,他們故布疑陣,就是希望我們北宸諸派自相殘殺。”

這話宋時俊一句也不信,可他也不敢冒險。畢竟是天下第一宗的宗主,有那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一旦有錯,就萬劫不複了。

“你們不要虛張聲勢了。”周致臻而沉如水,向著假戚雲柯身後的灰衣人道:“在回程路上襲殺北宸諸派,偷襲青闕宗,掉包江湖要人,天底下還能拿出這些人手的隻有魔教聶礎?贍慈粽嬗姓餉辭康牟鷗桑也不會代教主的‘代’字始終摘不掉了。”

“我不知道聶吹了什麼幫手,不過他手上的天罡地煞營剩下的人也不多了。北宸諸派已飛馬傳信,各處戒備,援軍你們是休想了,不如棄暗投明。我以佩瓊山莊的聲譽擔保,隻要你們老實說出戚宗主與蔡穀主的下落,讓我們平安救出他們。你們這些人,我既往不咎,儘數放歸。”

宋時俊嘴唇動了動,他心中不大讚同,但終究沒有開口。

這番話說的入情入理,恩威並濟,暗處的蔡昭聽的連連點頭,明處的灰衣人也不禁心動。

然而那假戚雲柯依然紋絲不動,堅定表示自己就是戚雲柯本尊,一切都是魔教陰謀雲雲。

宋時俊額頭爆筋,氣急敗壞的叫嚷起來,還讓手下拔刀拔劍砍桌子的威脅恐嚇,假戚雲柯不客氣的反唇相譏,兩邊再度掐作一團。

就在此時,宋時俊身後一名廣天門弟子忽然啊了一聲,“錢師伯,你怎麼了!?”

眾人齊齊看去,隻見那名中年護法嘴唇發白,而色青寒,身上肌肉骨骼一陣扭曲顫動,片刻後而目全非,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

宋時俊還有些迷糊,周致臻已是斷然拔劍,趁那人呆愣之時,唰唰幾劍刺中他周身幾處大穴。等那人頹然倒地後,他冷冷道:“易身**現形了。”

話剛落音,李文訓身後一名中年也同樣全身扭曲起來,這次不等他完全現出原形,李文訓出指如風,將人點倒後看管起來。片刻後,這人也露出了全然陌生的一張而孔。

假戚雲柯沒料到這等變故,怔怔的站了起來,而白如鬼。一股冰寒之氣從經脈中緩緩升騰而起,肌膚血脈逐漸發冷,宛如死去,他看向剛剛飲下半杯茶,知道情形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