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激戰極樂宮.下...)(1 / 2)

霎時間宴客廳大門緊閉, 地麵沿著牆壁齊齊陷下,周遭火把與壁燈俱滅,連嵌入四壁的夜明珠都啪啦數聲爆碎。黑暗中, 隻聽見粗沉的鎖鏈在鐵壁後滑動, 仿佛緩緩爬過的巨蟒鱗片刮擦發出的聲音。

因為有之前墜入雪嶺冰窟的經曆, 站在廳堂邊緣的蔡昭較其他人更為鎮靜,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瞬她看見了地板陷下的方向, 是與宴客廳牆壁齊平的鐵壁,於是在腳下陷空的同時她立刻反手紮刀入身後的廳壁, 同時左手銀鏈飛向站在正中的慕清晏。

蔡昭手中銀刀雖也是利器,可惜身後的廳壁竟是鑄鐵所造,銀刀僅能在上頭刻出淺淺刀痕, 延緩她的下墜之勢。正當她打算拔出腰間的豔陽刀時, 她竟覺得足下觸及硬地。

她, 落地了。

落地了?蔡昭愣住了。

這時, 四麵燈火亮起。

蔡昭抬頭一看,發現這竟是間與宴客廳差不多大的屋子,一樣的四麵鐵壁, 一樣的數根巨柱, 連層高都差不多是三丈左右。仿佛這裡才是一層,適才他們所在的宴客廳是二層一般。

適才廳內之人儘數落了下來,既有像蔡昭這樣機警的沿牆而落的, 也有像於惠因這樣沿柱落地的,但更多的還是因為站在中央無所依附而直接摔在地上的。

在哎喲連聲中,高懸在眾人頭頂的鐵板(也就是宴客廳的地板)緩緩合攏, 這時有幾名輕功了得的侍衛一躍而起,在四壁上踮足借力, 企圖在鐵板合攏前逃出去。

蔡昭也有這個打算,誰知她身形甫動就被宋鬱之一把按住,他臉色凝重,“莫動!這機關有詐!”

原來就在此時,原本緩緩合攏的鐵板忽然變的迅疾無比,啪啪數聲迅速接合。

而那幾名侍衛剛剛躍至半空,隻聽幾聲淒厲無比的慘叫聲,幾名侍衛被鐵板利落的夾成兩段,或是從腰部截斷,或是切斷脖頸,最慘烈的一個恰好被夾在頭部,當場爆顱。

片刻之間,血雨從頭頂散落而下,幾名侍衛的殘屍也砰砰摔在地上。

宋鬱之臉色發白,緊緊扣住蔡昭的右肩。

蔡昭吃痛的拍打他,“師兄放手放手,我動不了的。”

宋鬱之察覺自己失態,趕緊鬆開手勁,同時發現蔡昭的左手怪異的平抬著,原來是她左腕上的銀鏈被緊緊拉直了。

他順勢看去,才發現銀鏈的另一端牽在慕清晏手裡。

慕清晏站在中央,勁瘦的玄色腰封上一圈細銀微閃,正是適才蔡昭揮出的銀鏈,不過不等蔡昭將他拉過去,眾人就落了地。

宋鬱之明白了,哪怕適才自己沒有按住蔡昭,蔡昭剛起身就會被慕清晏用銀鏈反向拽回去。他一聲不響的放開女孩的肩頭,慕清晏也默不作聲的鬆開銀鏈。

蔡昭苦笑著揉揉自己的肩頭和左腕,也沒多說什麼。

三人都知道,這時候需要一致對外。

“思恩,思恩,你沒事吧!”這時響起李如心焦急的呼喚,她摟著兒子不住呼喚。

墜落之處不深,又有於惠因扯著他們母子,他們並無大礙。但事起突然,加上適才幾名侍衛被活活夾死的慘狀,年幼體弱的聶思恩當場就站不住了,軟軟的靠在母親身上,呼吸無力,顯然是受驚過度。

李如心摟著虛弱的兒子淚如雨下,轉頭怒罵:“聶矗虎毒不食子,你竟然將我們母子引到這裡來!你,你是想害死思恩麼!”

聶醋萑渙貢。但對這唯一的兒子還是有幾分看重的,立刻叫嚷起來:“瘋女人說什麼胡話!這陷阱要是我設的,我自己還會掉進來麼!”

李如心道:“適才離開內廳時,我們明明可以逃往東側的議事廳,那裡有通向外頭的出口。可你硬是領著我們往這裡跑,難道不是你預先設置的陷阱麼!”

聶雌急敗壞:“賤人閉嘴!不錯,我是有意領大家夥兒往這裡來的,那是因為……”

話未說完,又聽見喀喇幾聲,四麵鐵壁在接近頂部之處各裂開兩個尺餘方的小窗,然後從小窗處噗噗噗噗的落下重物。眾人仔細一看,頓是毛骨悚然。

原來這些不斷落下的重物竟是一具具屍體。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八口小窗還在不斷的往室內掉屍體,各種各樣的屍體,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侍衛,奴婢,花匠,廚子,甚至還有貓貓狗狗的屍體。

蔡昭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屍體,雖然知道他們都已經死了,但看著他們驚恐萬端的死亡麵孔,她還是心頭直冒冷氣。

胡鳳歌眸光一閃,沉聲喝道:“來人,上去堵住這些口子!”

她指揮部下日久,自有威望。當下便有數名侍衛攀著四壁爬上去,試圖將掉出來的屍體塞回去,同時堵住口子不讓繼續落下屍體。

八個小窗口果然被生生塞住了。

胡鳳歌露出滿意的笑容,聶匆菜閃絲諂,“鳳歌,幸虧有你在……”

“啊啊啊啊!”

――高懸在窗口的幾名侍衛突然慘叫著重重跌落,在地上不住翻滾哀嚎。

胡鳳歌趕緊過去俯身查看,隻見幾名侍衛的手上身上不斷冒出雪水,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膚都血肉潰爛,很快就見到森森白骨。

“蝕骨天雨?!”上官浩男驚呼出聲。

眾人俱是大驚,抬頭去看,隻見那八口小窗周圍都有細細的小孔,從小孔中不斷流出綠瑩瑩的汁液,幾名侍衛顯然是貼壁時沾上了的蝕骨天雨。

胡鳳歌繃著臉,手起刀落,削斷那幾名隻有手腳潰爛的侍衛的手足,潰爛腐蝕之勢方才止住。

這樣一來,沒有妨礙的八口小窗再度噗噗掉起屍體來。

胡鳳歌恨恨道:“我倒要看看究竟要掉多少屍首,難不成想用屍首將我們活埋了!”

“不,不會吧。”聶蔥木膽戰。

“自然不會。”慕清晏淡淡道,“這間廳堂說小不小,要用屍首將整間屋子填滿,少說要幾千具,極樂宮可沒這麼多人。不過……”

“不過什麼?!”聶唇粽擰

慕清晏道:“這些屍首雖不能填滿整間屋子,但已經差不多能鋪滿地麵了。”

“那又如何。”胡鳳歌追問。

慕清晏冷冷一笑:“滿地的屍首,加上數瓶蝕骨天雨,該當如何?”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齊齊明白過來――任何血肉之軀遇上蝕骨天雨都會腐蝕到血水一攤,概莫能免;不但如此,屍首潰爛所化的血水還能接著腐蝕。

這時,八口小窗停止掉落屍體並迅速合上,四壁上的細孔旋即噴射出綠瑩瑩的毒液。

毒液如注,恰好落在地上的屍堆中。正如慕清晏所言,屍堆開始腐爛融化,血水屍水不斷落下,在地麵上積成腐水灘,水灘擴大,然後幾處水灘融合在一處。

很快,地上已經不能站人了。

在驚恐的呼叫聲中,還能活動的人紛紛用兵刃插入鐵壁,試圖將自己掛在牆上。然而鐵壁極厚,尋常兵器隻能插入數寸,便是蔡昭拔出豔陽刀,也僅僅插入鐵壁大半尺。

“這鐵壁究竟有多厚啊!”蔡昭焦急。

慕清晏目中微露憐意:“極樂宮下的地宮乃第五代教主慕東烈所建的地室,聽父親說,地宮的每處鐵壁都有三尺厚。”

“三尺?!”蔡昭不禁氣餒,“造那麼厚做什麼啊。”

慕清晏道:“慕東烈教主掌教之時,正是本教鮮花著錦權勢最盛的時候,人力物力均至巔峰,自然造什麼都儘夠了來。”

“這下可害慘我們了!”上官浩男叫苦不迭。

慕清晏抬目四望,提聲道:“這個時候了,閣下還不現身麼?不能親眼看著我等的死狀,豈不白費了閣下的一番心計!”

宋鬱之挑眉:“你知道幕後之人是誰?”

“大概齊吧。”慕清晏恨聲道,“是我疏忽了,沒想到這人竟然還活著。”

這時,適才八口小窗的其中一口緩緩打開。

“哈哈哈哈哈,果然英雄出少年啊,”黑洞後傳來桀桀笑聲,輪轂聲響動,一個花白頭發的枯槁老人坐著輪椅出現在窗口,“當年你父祖若有你這份膽氣心計,焉有今日?”

胡鳳歌撈著聶垂以諢鳶嚴路劍聶匆患了這老人,當即痛哭流涕:“三哥三哥,救命啊!前幾日三哥說會幫我,叫我把人往這裡引,我都聽了三哥的話啊!三哥你可不能眼看著我去死啊!”

老人嫌棄的罵道:“你這蠢貨,白費了我給你那麼多蝕骨天雨,居然弄不懂怎麼好好使用!”

於惠因聽出這熟悉的聲音,大驚道:“三哥,你是三哥!”

掛在他胳膊上的李如心也驚呼:“三哥,你還活著?我以為你當年和大哥一道死在青羅江畔了!既然你沒死,為何不來見我們啊!”

蔡昭心頭一轉,駭然道:“原來這人就是韓一粟麼。”

慕清晏:“就是他。”

於惠因細細看去,想韓一粟不過比自己大七八歲,論歲數今年不過四十多,卻一副病態老叟模樣,不禁哽咽:“三哥,三哥你怎麼成這樣了,你若不願現身人前,可以來找我啊,咱們兄弟一道隱居山間。”

韓一粟臉上傷痕縱橫,猶如鬼魅:“劫後餘生,本就是該死之人。我不願離師父太遠,就躲在地宮中,想守著師父的骸骨過完後麵的日子……”

慕清晏忽道:“聶恒城哪來的骸骨?他敗死於蔡平殊之手後,不是被隨即趕上塗山的北宸六派分屍了麼。你和趙天霸頂多撿到些零碎屍塊,燒成骨灰來供奉,聊以□□罷了。”

宋鬱之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雖然相處時候不長,但他對慕清晏多少有了些了解。這人步步為營,疑心極重,不到最後一步絕不肯亮底牌。韓一粟從現身至今還沒說兩句,他就急切的激怒對方,有點怪異了。

韓一粟果然大怒:“小兔崽子你敢對我師父不敬!我本想了此殘生,再不插手教中紛爭,沒想到你小子敢辱沒家師!家師為神教嘔心瀝血,一生操勞,如今……”

“彆說的那麼淡泊了。”慕清晏打斷他,“你和你師父一樣最會裝的光明磊落,行事卻下作無比。你在聶吹謀踴は驢以裝死隱居,待我奪回教權,將極樂宮細細翻查一遍,到時你能躲到哪裡去?遲遲早早,你總是要為聶闖叛的,就彆說的那麼冠冕堂皇了!”

韓一粟用力拍輪椅,大罵道:“我師父哪裡對不住神教,輪得到你這黃口小兒指摘他!待會兒我就關閉所有出口,有本事你們就在牆上掛一輩子,一旦支撐不住落了下去,就會嗚呼哀哉化作一灘血水,哈哈,哈哈哈哈哈……”

“算了吧。”慕清晏冷冷道,“你都設計到了這個地步,難道還會放過我麼?便是我此刻跪地求饒,不過徒招一頓奚落。是我大意失措,沒查到你這條陰魂居然還在人間。願賭服輸,不必多言。”

韓一粟忽然不笑了,神情詭異:“你這麼急吼吼的堵我的話,是怕我提到誰啊。”

慕清晏俊美的麵龐隱隱泛青:“大丈夫說話做事都自己擔著,彆扯女人!”

韓一粟陰惻惻的笑了:“女人,我可不敢小看女人了,蔡平殊就是個女人。聶床懷善鰨我本不欲幫他。之所以再度出山,是因為聽說了一事。你,竟然將蔡家的小賤人帶入極樂宮來――你將我師父置於何地!”說著,他手指一指,直向蔡昭。

眾人驚愕,齊齊看向慕清晏身旁的女孩。

於惠因神色不定:“你,你是蔡平殊的……”

聶催腫煨Γ骸安淮恚這丫頭就是蔡平春的女兒,蔡平殊親手養大的侄女,蔡昭!你們看看她手上那把刀,不就是豔陽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