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守諾【本卷終】...)(2 / 2)

嚴栩一愣,遊觀月反應最快,“教主說的是,這名字屬下也沒聽說過。”

慕清晏的臉色異常蒼白,宛如堅玉,他側頭看向窗外,“以後不許再提了。”

眾人抱拳稱是。

嚴栩雖受了斥責,但心中快活要跳舞,尤其應的大聲。

“今日我有兩件事。第一,寶庫中的紫玉金葵哪兒去了?”慕清晏轉回頭。

遊觀月連忙道:“這兩日屬下仔細搜索了各處藏庫,的確沒有此物。”

“你們有誰見過此物。”慕清晏再問。

其餘人都搖頭,隻有胡鳳歌上前道:“屬下年幼時曾見聶恒城把玩過這件寶物,後來據說失竊了。”

嚴栩若有所思:“教主要尋這件東西麼?這個老夫倒有些知道――當年它的確失竊了,據說是北宸六派下的手,不過後來又被還了回來,也不知那偷兒搞什麼鬼。聶恒城為此一氣殺了十幾名看守寶庫的頭領。誰知不久後,它又被盜了。”

“啊。誰這麼囂張了,偷一次不夠,還敢偷第二次?”上官浩男道。

嚴栩拈著稀疏的胡須:“第一次誰偷的老夫不知,但第二次是盜寶的卻是路成南。”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這是為何。”胡鳳歌尤其吃驚,“路四哥對聶恒城可是忠心耿耿啊。”

“這個老夫也不知道。”嚴栩搖頭,“隻知道聶恒城發現後勃然大怒,重重擊傷了路成南。老夫當時也在場,依老夫看來,聶恒城那一擊是下了死手的。”

“竟有此事?真是奇怪了。”胡鳳歌大奇,“聶恒城這人在外頭狠辣無情,但對自家子弟卻十分疼愛。陳曙那等不成器的他尚且百般維護,何況路四哥是他四大弟子中最受器重的一個。我在天罡地煞營中常聽頭領們說,將來承襲聶恒城衣缽的,必是路成南。”

慕清晏問:“那後來呢。路成南去哪兒了?”

“那天夜裡聶恒城有點怪,神情激動狂亂,若不是知道不可能,我還當他練功走火入魔了呢。”嚴栩道,“韓一粟也瞧出了他師父不對勁,一麵拚死攔著聶恒城,一麵叫路成南快跑――於是路成南就跑了。此後再未出現,也不知去哪兒了。”

慕清晏點點頭,“這麼說來,紫玉金葵是與路成南一道不見的。”他心中有許多疑問,便習慣性的在案幾上點著手指。

“這件事先撂開一邊,說第二件。”他轉言道,“數月前,武安常家堡被滿門屠滅,這件事誰做的?”

遊觀月與上官浩男麵麵相覷,嚴栩與於惠因一臉茫然。

胡鳳歌思忖片刻,上前道:“這件事我隱隱聽到些傳聞,應當是聶此為。”

“好端端的,五哥去滅常家滿門做什麼?”於惠因奇道。

“我也不知道。”胡鳳歌神情凝重,“聶醇迪投能,手底一直留不住能人。他輕視我是女流之輩,許多事倒願意與我商議。但我知道,他在暗處一直另有幫手。不說遠的,隻說這幾個月,無論是屠滅常家堡還是沿途偷襲北宸六派,我都是事後才知道的。”

“事後我問過參與常家堡行動的弟兄,他們也好生奇怪。要知道常家堡藏的極其隱秘,便是當年路四哥也破解不了常家堡的藏身陣法,誰知卻被聶辭嵋漬業攪恕―弟兄們說,行動那夜,有人在沿途預先做了記號,他們才能順順當當摸上常家堡。”

這番道來,慕清晏倒有些始料未及。

他原先一直以為是聶疵鵒順<冶ぃ到時將聶醇捌手下全宰了,就算給常家報仇了。現在聽胡鳳歌說來,竟是另有元凶。

“看來,這事得問聶戳恕!蹦角尻湯落的決定,“幾日前聶瓷聳萍又兀如今無法動彈,我們走過去看看。”

眾人同時起身,隨慕清晏一路行去,拐到偏殿一處盈滿苦澀湯藥氣息的屋舍內。

門口守衛肅色抱拳,為慕清晏推開房門。

一行人魚貫進入病舍,但誰也沒想到,躺在病床的聶匆丫成了個死人――傷口血漬凝固,臉色鐵青,麵目扭曲,身體冰冷,死去至少數個時辰了。

“啊!五哥,五哥!”於惠因撲上去叫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門口數名守衛嚇的麵無人色,連忙跪下請罪,並表示這一日來,除了送飯換藥的小廝,再無人進入這間病舍。

“他是被內力震碎了心脈。”慕清晏探了探聶吹男目塚“應當是有人假扮送飯換藥的人,進來取了他性命。”他根本沒想讓聶椿鈄牛是以門外守衛更多是防備有人來營救,便疏忽了有人來滅口。

嚴栩驚呼:“不知是哪路高手殺了聶矗俊

上官浩男上前看了看聶吹氖首,搖頭道:“未必得是高手。聶詞萇艘閻兀幾乎毫無抵抗之力,尋常修為之人皆可取他性命。”

“今日送飯換藥的幾名小廝中,有一人至今未歸。”遊觀月問完手下,返還病舍,“想來凶多吉少了。”

於惠因從病床邊起來,含淚道:“教主,屬下有一言早就想說了。之前教主指出令尊被毒|殺一事……是不是孫夫人動的手屬下不知,可屬下以為此事並非五哥指使。”

“五哥曾不止一次說過,令尊性情淡泊,無心權勢,而五哥權位不穩,正需要令尊這樣的幌子。每回有教眾質疑五哥得位不正,五哥就反駁‘慕氏的正經後人都沒說話,有你們什麼事’,以此推諉過去。五哥盼令尊安健康泰還來不及,怎會指使孫夫人去毒|殺他呢!”

“糟了!”胡鳳歌神色一凜,“若水!”

她反身一躍,飛快出了門,其餘人趕緊隨上。

然而還是晚了,孫若水也死在了病床上――一樣的麵色鐵青,五官扭曲,身體冰冷。

上官浩男失聲道:“又是被震碎心脈的。”

慕清晏不疾不徐的走來――他是最後一個進屋的。

他道:“大家不必著急。既然有人要滅口,自不會隻殺聶匆桓觥D詞身冷去已久,孫夫人自然也早就被殺了。”

嚴栩毫無頭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哎呀,孫夫人沒了教主您彆難過啊。”

看著孫若水的屍首,慕清晏內心毫無波動。

很早之前,他就對生母死了心。

軟弱,思慕,渴求,這些尋常孩童對母親該有的情感,慕清晏早就埋葬在了那間腐朽破敗的小黑屋中了。那種被至親無情傷害後還趴上去舔的卑賤情緒,他是一分一毫也沒有的。

成長過程中,他越了解孫若水的過往和品行,對這個生育過自己的女子便隻剩下‘鄙夷’二字。知道她毒|殺了父親後,更添了‘憎惡’二字。

唯一可恨的是,當初為了不讓父親傷心,他並未嚴正表明自己對視孫若水若敝履的態度,反叫父親誤會自己對生母還有幾分在意,進而給了孫若水加害的機會。

便是沒人來滅口,他本也不打算讓毒|害過父親的人活下去,孫若水也不例外。

隻不過聶孫二人這麼一死,便掐斷了所有線索,重重迷霧之上更籠了一層輕紗。

首先,若紫玉金葵隻是用來凝神靜氣的雞肋之物,聶恒城為什麼那麼著急它。

其次,路成南作為聶恒城最受器重的忠心弟子,又為何要盜走紫玉金葵。

再次,暗中幫助聶吹娜聳撬?嗯,十有八九是北宸六派的。然而是誰呢?

最後,孫若水為什麼要毒|殺慕正明?兩人既已合離,慕正明完全不會礙著她的路,她還有什麼理由下此毒手呢。

慕清晏站到窗邊,借著明亮的日光,不動神色的視線掠過屋內每個人的麵龐――

苦思冥想的遊觀月,抓耳撓腮的上官浩男,嚴栩喋喋不休著‘為什麼為什麼’,胡鳳歌略帶哀傷的闔上孫若水的雙眼,於惠因安慰的輕拍她的肩背,加上如今不在場的那個牆頭草呂逢春……除掉聶孫二人滅口的人,會在這些人中麼?

或者,另有其人。

慕清晏長眉緊蹙,神思幽深。

他轉頭隨口道,“昭昭,你覺得會不會是……”

聲音戛然而止。

一室寂靜,眾人神色各異。

慕清晏一動不動,看著空空如也的身側。

“彆怕,也彆擔憂,總有法子的。”

有人曾經這樣對他承諾過,有人曾經溫柔的親吻在他臉上。

父親過世後,在他篤定清冷孤寂的人生中,曾照進過一束明媚溫暖的陽光。

她有一雙極漂亮的眼睛,她曾笑言親友長輩常說她會長,將蔡平殊臉上最好的地方像了去,尤其是笑起來時,明亮的大眼中像微起漣漪的春日湖水,純淨又溫暖。

――彆怕,也彆擔憂,總有法子的。

既然做了承諾,為何不守諾呢。

卻留他一人獨自在這片焰火熾烈的深淵中。

【本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