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壞脾氣的秘密...)(2 / 2)

蔡昭道:“第一回看見他倆在那兒說話後,我就連夜砍了根竹子做的。這距離恰好,再遠些就聲音就傳不到了。”

“偷聽人說話是不對的。”

“哦。”

兩人再度對視。

片刻後,依舊是宋鬱之敗陣:“你讓我來聽這個,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啊,三師兄以為呢。”

宋鬱之沉吟片刻,“我與淩波的婚約……”

“三師兄不必解釋。”蔡昭轉身就走,在背後瀟灑的擺擺手,“我自小愛聽壁腳,不愛聽人解釋。”

此後,宗門內鬱鬱不快的人,又多了一個宋鬱之。

第三個撞到蔡昭刀口上的,是一群人。

如今萬水千山崖上情形微妙,宋與蔡,宋與戚,戚與戴,簡直錯綜複雜波譎雲詭,宗門內弟子少說數百,自然有好生口角的。好些的,不過是擠眉弄眼說來一笑,用心不好的,不免扯出些汙言穢語來。

然而不知怎麼的,往往是他們嘻嘻哈哈議論完,轉頭就發現小蔡師妹蹲在一旁,笑眯眯的不知聽了多久。等她拍拍裙子起身,就會‘請教’諸位同門一番。

還不能不答應,反正不答應她也打,被不由分說的海扁一頓後,大家鼻青臉腫的相互攙扶著回去,總要疼上好幾天。

若是議論她的是非,被揍一頓也就罷了,可恨的是,眾弟子有時議論的隻是廚房守寡的三嬸與後山種花的五叔之間的老年緋聞,也一樣被揍啊。

你跪地求饒,她就會以北宸首宗弟子不可以沒骨氣揍你;

你躺平認栽‘要打你就打吧’,她就會以‘從沒聽過這種要求一定要滿足’來揍你;

倘你前幾日剛被揍過,她就說‘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讓師妹領教領教今日的師兄是不是比前幾日的師兄強些’,然後周而複始的揍。

大家呼天搶地的告到曾大樓跟前,蔡昭就表示一切都是‘切磋’,同門切磋能有什麼壞心眼呢,大家都誤會了,於是曾大樓也不好說什麼。

大家哭哭啼啼的告到宋鬱之跟前,宋鬱之會陰著臉將眾弟子再揍一頓,美其名曰‘亡羊補牢’。

如此雞飛狗跳了一陣,青闕宗內頓時清靜無比,眾弟子隻知埋頭習武,再不敢道人是非,一時之間蔡昭找不到人切磋,感覺這世間真是寂寞如雪啊。

一日,她滿山漫步,不知不覺溜達到後山碑林,發覺李文訓師伯正站在當中,呆呆的抬頭仰望高聳的石碑。

這片碑林背山而建,四周雜草叢生,荒蕪清冷,更兼陰晦潮濕,鬼風呼呼。

如此風水,石碑上刻載自然也不是什麼英雄偉業,而是青闕宗曆代孽徒的惡行,有欺師滅祖的,暗害同門的,偷練邪功的,叛出宗門的,自然也有勾結魔教的……

蔡昭趕緊拱手行禮:“見過李師伯。”

李文訓嗯了一聲,指著其中一塊還有空白的石碑,“邱人傑的事,就刻在此處如何?”

蔡昭一愣,這才明白他的意思。

李文訓道:“邱人傑背叛師門,勾結魔教,暗算掌門,合該在滿門弟子麵前千刀萬剮才是。讓他自儘,算是便宜他了。”

蔡昭記起這位李師伯也兼掌宗門刑法,莫名縮了縮脖子。

“罪人棄屍荒野,惡行昭彰於世,而烈士豪傑的英靈供奉在暮微宮中,這樣才算善惡有報!”李文訓轉過頭來,“昭昭,你雖隻是掛名在宗門中,但也要時刻牢記本門律例。”

蔡昭腦門沁汗,連聲稱是。

被莫名其妙的暗示了一頓,她垂頭喪氣的回了椿齡小築,繼續過著練功,垂釣,看話本子,偶爾與同門‘切磋’的安寧日子。

漸漸的,她似乎忘記了那個陰陽怪氣的人,那個會叫她心頭一痛的人。

時光蹁躚,匆匆月餘過去,祭拜常氏的日子快到了。

所謂有事弟子服其老,戚雲柯座下有嫡傳弟子七人,除了大弟子曾大樓要留在宗門料理庶務,其餘六人儘數遣出,先行一步前往常家堡預備祭奠大儀。

待戚雲柯與周致臻蔡平春彙合後,三位掌門一道前去祭拜,以示對亡故的常昊生大俠的敬意。

到了啟程那日,以戴風馳為首的六名弟子,另內外門武藝高強的弟子十數人,一齊拜彆戚雲柯,下山去也。

常氏大宅原本坐落於武安山下的小鎮中,為當地望族。後來為了躲避聶恒城的殺戮,常昊生便在武安山中建立了一座隱秘的塢堡,將全家搬了上去。

而太初觀就離武安山不遠,是以青闕宗弟子到境後,先投遞名帖拜見現任掌門王元敬。

自從出了武元英的慘事後,太初觀在江湖上頗抬不起頭來,稍稍露臉,便有人來明譏暗諷,或感慨武元英當年的英烈,或痛罵裘元峰的無恥,總之弄的太初觀弟子尷尬不已。

王元敬繼位掌門後,索性關門度日,打算先避過這段風頭再說。

當戴風馳的拜帖送到時,王元敬剛好正在煉丹,不便離開,便吩咐幾名弟子為青闕宗引路上武安山。元字輩最小的李元敏,興衝衝的相伴同行。

武安山就在那裡,人人都能上,而常家塢堡在山中何處,十幾年來居然無人知道。武安山又是一座頗具規模的大山,真要一寸寸摸過去,無異於大海撈針。

然而自從常家堡周圍的陣法被破後,此去路徑便一覽無遺了。

眾人在太初觀弟子引路下,在一處山坳內,找到了破敗焚毀的常家塢堡。

此時天色已暗,影影綽綽的天光之下,滿地的殘垣斷瓦,傾訴著昔日興旺的武安常氏,如今儘毀了。

李元敏歎道:“這裡被魔教賊人搗毀的不成樣子了,又放了一把火,燒了數日方熄,什麼也沒剩下。後來我們將還能拚湊的焦屍撿了出來,一同葬在後山墳地了。”

戴風馳雖然修為一般,但待人接物還算不俗,當下連聲稱讚太初觀宅心仁厚雲雲,丟了幾個月人的太初觀弟子頓覺顏麵有光。

一通柔情蜜意的商業互吹後,兩派弟子一同前往後山墳地,那裡埋著常氏族人,不久後常昊生的骨灰要入葬那裡。誰知剛轉過山壁,隻見光禿禿的墳塚石碑前黑壓壓的站了一群身負兵械的人,俱是神情恭敬。這許多人站在這裡,居然寂靜無聲,隻聞山風陣陣。

這群鬼魅般人中間,簇擁著一名高大頎長的玄袍青年。

淡淡的月光從山壁的儘頭落下,穿過疏離的石林,在荒野的墳地上拖出長長一道的微亮。青年背光而站,麵龐深邃華美,冷漠威嚴。

他看見這麼一大堆人,微微訝然,隨即目光穿過人群,直直落在宋鬱之身後的某處。

蔡昭心口劇烈一痛,趕緊將頭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