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127章(2 / 2)

楊鶴影怒罵:“賤丫頭翅膀硬了是不是!”

坐在一旁扶椅中的沙夫人嬌媚一笑:“喲,這是想著馬上能當廣天門掌門夫人,不把親爹放在眼裡了啊。”

沙祖光悠悠道:“人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到了大小姐這兒,是水還沒潑出去呢,就不跟親爹一條心咯。”

“爹爹打死她,爹爹打死她!”楊天賜笑嗬嗬的拍手。

卓夫人哭著摟住女兒:“蘭兒,你就聽你爹的吧,他是你親爹,他不會害你的!”

楊小蘭明明怕到了極處,仍舊顫著聲音辯駁:“宋秀之是好是歹,都是爹爹挑來的女婿。爹爹若不喜歡,女兒不嫁就是。若要女兒趁內帷不備時給宋秀之下毒,女兒斷斷不做這等下三濫的事!”

楊鶴影連連跺腳,“說了多少次,不是下毒,不是下毒,隻是多個轄製!這段日子宋秀之對我明著恭敬,實則我行我素,著實不是個簡單的。但隻要他中了本派獨門的牽魂散,我有解藥在手,以後不怕他不聽話!”

樊興家心頭一動,他曾聽雷秀明說過,牽魂散厲害是厲害,就是下藥太麻煩,須得連續數日不間斷的給人服用,極易被察覺,非得極親近的人來動手。

楊小蘭心中悲戚:“既然爹爹知道宋秀之不是個簡單的,還讓女兒前去下毒,萬一事敗,女兒還能有命麼!”

楊鶴影臉上有點不自在:“有我在,諒他不敢對你怎麼樣。”

沙夫人嬌滴滴道:“哎喲,我說大小姐啊,彆說你有親爹給你撐腰,就算漏了陷,為了自己爹受點委屈吃點苦頭,又算得了什麼。”

窗外數人均在心中搖頭,楊鶴影逼女兒給未來夫婿下毒,無論事成與不成,楊小蘭一輩子的名聲都毀了,都說虎毒不食子,人間卻不儘然。

屋裡楊鶴影還在威逼女兒,懦弱的卓夫人在旁哭哭啼啼,還有沙氏兄妹時不時的煽風點火,楊小蘭始終咬緊牙關不肯答應。

慕清晏不耐煩了,嘩啦一聲破窗躍入,上官浩男與遊觀月隨即跟上,三人猶如一陣疾風般狂撲進去,屋內眾人一陣驚呼‘是什麼人’,‘誰敢造次’。

楊鶴影見一條黑影迅疾無比的撲向自己,不及辨認來人是誰,提手捏個劍訣,正是駟騏門絕技‘九曜神劍’中第三式‘太陰衝日’。誰知對方出手如鬼魅,自己還未發功,隻覺左肩,右臂,前胸,啪啪啪連中三掌。中招處筋骨欲斷,穴脈被一股渾厚圓融的狠辣勁力衝入,頓時全身酸麻。尤其是第三掌,恰好將他拍倒在一旁的大圈椅中,他正要掙紮彈起,隻覺脖頸一痛,仰麵癱軟,原來咽喉要害處已被對方牢牢扣在指掌中了。

“妹夫!”

“休要傷我爹爹!”

沙祖光與楊小蘭見楊鶴影陷入險境,各自搶身而上。

遊觀月嗬嗬笑著三拳兩腳將沙祖光拍飛到牆上,還有空向一旁魂飛魄散的沙夫人笑提醒彆讓楊天賜哭鬨,不然母子全給我下黃泉去。

上官浩男與楊小蘭頃刻間過了三四招,最後兩人砰的對擊一掌,楊小蘭猶如一片被激蕩開去的蘆絮飄飛落地,上官浩男則噔噔連退兩步。

窗外的蔡昭暗暗心驚,她多少了解上官浩男,雖說看著粗豪莽直,一身內外功夫矯健凶猛,在魔教年輕一代乾將中稱得上首屈一指,不想楊小蘭瞧著文文弱弱受氣小媳婦似的,竟然修為不俗。

楊鶴影忍住咽喉劇痛,抬眼一看,發現眼前之人竟是慕清晏,扣在自己脖頸上的手掌內力忽吐忽隱,威脅之意確然。

“你,你來做什麼?去年設陷阱捉你又不是我主謀的,你你你不可胡來!”他想慕清晏定是來報去年被擒之辱的。他有心呼救,又怕姓慕的內力一吐,自己經脈寸斷,不死也得殘。

慕清晏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微微而笑:“楊掌門放心,去年失手被擒是我技不如人,無話可說。此次絕非為了尋仇,隻是想請教楊掌門一件小事。隻要你好好答複,我絕不傷人。”

原本楊小蘭蓄勢待發還欲出手救父,聞言方停下舉動。

對魔教服軟本是北宸子弟的大忌,但楊鶴影見屋內俱是自家人,心想丟臉也丟不到外頭去,便軟下口氣:“你要問什麼?”

慕清晏道:“你從哪裡弄來的蝕骨天雨?”

楊鶴影一驚,“是……是當年聶恒城死後,我派攻陷你教一處分舵時所獲……啊啊啊!”慕清晏五指一緊,他喉間一陣劇痛,險些氣上不來。

“似蝕骨天雨這般威力無匹之物,若二十年前就派送到各處分舵使用,為何江湖上鮮少有人知曉?實話說罷,聶恒城活著的時候,蝕骨天雨從未被送出過幽冥篁道。”慕清晏緩緩道,“楊掌門還是想清楚再答話,免得傷了你我和氣。”

楊鶴影張口結舌,眼珠亂轉:“其實,其實這蝕骨天雨乃……”

慕清晏不等他編話,轉頭道:“觀月,倘若楊掌門不肯老實答話,你先殺了他心愛的如夫人;他再扯一句謊,就擰下他寶貝兒子的腦袋。”

“遵命!”遊觀月獰笑著跨前一步。

沙夫人摟著兒子瑟瑟發抖,哭的梨花帶雨:“掌門,夫君,你就說了吧,這裡也沒外人。天賜可是您唯一的骨血啊,他不能有閃失啊……”

窗外的樊興家疑惑:“唯一的骨血?楊姑娘難道不是他女兒麼。”

蔡昭淡淡道:“這話沒錯,在有些人心中,隻有兒子才是骨肉。不過據我娘(跟著蔡平殊)走南闖北所見,往往越是這樣的父母,兒子越是廢物。”

楊鶴影再看了一圈四周,屋內除了慕清晏三人外都是自家人,當下一咬牙:“好,我說。蝕骨天雨的確不是從你們分舵中繳獲,但我也不知它的來曆。數月前一日夜裡,一名黑衣人闖入我房中,稱他與魔教有大仇,要將意外所得的幾壇蝕骨天雨贈我,那人報出一個地名後就遁身而去。”

“我將信將疑,既怕那是一個陷阱,又盼是真的——多年前我就聽過蝕骨天雨的威名,雖說此物甚少現身江湖,但據說威力驚濤駭浪,凡是領教過的人俱是死無全屍,隻有當機立斷舍棄部分肢體的人方能逃出生天。如今機會擺在我麵前,我如何忍得住。”

“數日後,我便派人去那黑衣人所說的地方,果然掘出了五壇蝕骨天雨。我在門內試過幾回,當真是天下第一毒物啊!”

說到這裡,楊鶴影兩眼放出貪婪得意的光芒,猶如賭徒手中捏到了一副好牌。

慕清晏皺眉:“那黑衣人是誰你可知道?”

楊鶴影道:“嘿,老子也想知道啊!可那黑衣人隻出現過一回,來無影去無蹤,那夜倉促之際,我滿心戒備還來不及,沒看清他的身法來曆。”

蔡昭心中暗歎,果然被慕清晏料中了,又是問不出來。

屋裡遊觀月和上官浩男質疑楊鶴影的答話不儘不實,接著又起哄讓楊鶴影發個誓,若此言有假,就斷子絕孫雲雲,楊鶴影氣的渾身發抖,大叫士可殺不可辱。

卓夫人哭著哀求慕清晏:“既然我家老爺已經好好回答了,你們就放過他吧……”

正當宋鬱之不耐煩想要衝進去問自家事時,忽聽慕清晏提聲道:“好,蝕骨天雨暫且按下不提——楊掌門又是哪裡學的煉製屍傀奴呢?”

窗外三人立刻凝聲靜氣。

楊鶴影臉色大變,目露凶光:“姓慕的你胡說什麼!宋茂之乾的破事彆想栽到我身上!”

慕清晏笑道:“宋茂之有沒有煉製屍傀奴,我還不清楚麼。明人不說暗話,楊掌門你還是照實說吧。”

遊觀月十分配合的向楊天賜母子走前一步,立刻引來一陣婦孺驚恐的呼叫,‘老爺爹爹救我’之聲不絕於耳。

楊鶴影心道,彆的事認下也還罷了,煉製屍傀奴的罪名卻是萬萬不能認的,“煉製屍傀奴是你們魔教的拿手好戲,我怎會知道,你要問就去問宋茂之罷!”

慕清晏一挑長眉:“你知道麼?你和宋秀之聯手做戲時弄錯了一件事,聶喆手底下懂得煉製屍傀奴的人早被我殺了個乾淨,而且聶恒城本身十分厭惡屍傀奴。是以,宋茂之絕不可能從聶氏部眾口中問出如何煉製屍傀奴。”

楊鶴影心下一顫,猶自嘴硬道:“你在說什麼,我全然不知。”

慕清晏在屋裡緩緩走了兩步,“若我猜的不錯,應當是之前呂逢春被我逼的走投無路時,授意手下人找個隱蔽之所煉製大批屍傀奴好對抗我的圍剿。誰知恰巧被你撞見了,你索性連人手帶藥鼎一股腦兒帶回了駟騏門。楊掌門,我說的不錯吧?”

楊鶴影心虛加驚駭,惱羞成怒的大罵道:“魔教栽贓陷害北宸六派又不是新鮮事,什麼姓呂姓聶的,我一概不知!”

“……爹爹,是半年前那件事麼?”忽然響起一個怯生生的少女聲音。

楊小蘭臉色蒼白:“半年前的一日深夜,爹爹忽然帶回來幾名陌生的傷者,還將後山的一處偏僻院子都騰空關押他們了。接下來兩個月,周遭鄉野連連有鄉民失蹤,傳聞是狐妖吃人,鬨的人心惶惶。鄉親們走投無路了,來求爹爹查明真相,爹爹嘴裡答應了,次日後山那座院子就起了火,將裡頭的人的燒的乾乾淨淨。”

窗外的樊興家不明所以,“不是說屍傀奴在七沐山發現的麼,怎麼駟騏門也有?”

蔡昭輕聲回答:“姓楊的抓到呂逢春的人後,先關進駟騏門,拿附近村落的鄉民試了一番。後來他察覺情形不妙,便將煉製屍傀奴的場子搬去了七沐山。”

樊興家恍然大悟,宋鬱之手掌捏緊,瞳仁中放出激烈的光芒。

楊鶴影被女兒揭穿,當即舉起身旁沉重的圈椅重重砸了過去,破口大罵:“孽畜胡說什麼!看老子宰了你!”

卓夫人也連連拉扯女兒:“蘭兒莫要胡說,這樣會叫彆人誤會你爹爹的……”

“娘,你還不明白麼!”楊小蘭扶住母親的肩膀,雙目含淚,“倘若屍傀奴真的是爹爹煉的,那外祖父和舅舅舅母,還有表弟表妹他們,又是誰殺的!”

卓夫人搖搖欲墜,強笑著試圖說服女兒:“你這孩子胡思亂想什麼呢,你爹爹怎會做那等事?斷斷不會的!你不要聽信外人胡扯,誤會了你爹爹!”

“你個小賤人!”楊鶴影大怒,上前就要去抓女兒。

慕清晏一個閃身,攔在他身前笑道:“楊掌門稍安勿躁。”

楊鶴影怒吼一聲,蹡的一聲拔出佩劍,‘太陽善首’,‘太陰於天’,‘朔望蝕日’連綿不絕的一套九曜神劍施展下來,猶如疾風驟雨般透不過起來。

慕清晏以青雲縱輕巧閃躲數回後,看準了其中破綻,一腳踢中楊鶴影的膝蓋,再劈手捏住楊鶴影的長劍,啪啦一聲將長劍從中折斷,向前一送,斷刃直抵楊鶴影頸部脈動之處。

卓夫人與沙夫人同時驚呼,哀求慕清晏手下留情。

楊鶴影單膝跪倒在地,感覺鋒利的刃口似在自己頸間微微拉動,嚇的麵無人色。

“楊掌門,我教的手段你是清楚的,既然我問到你跟前了,該知道的我們都知道了,楊掌門又何必抵賴呢?”慕清晏緩緩道。

楊鶴影繃緊腮幫子,恨聲道:“……既然你們都查清楚了,又何必還來問我!”言下之意便是認了。

卓夫人險險暈倒,楊小蘭泣淚控訴:“爹爹,真是你殺害了外祖父一家?!你怎能做這種無行無良之事……”

聽到這裡,宋鬱之再不能忍耐,啪的一聲跳窗而入,蔡昭無奈,隻好拖著不情不願的樊興家也跳進屋內。見這三人出現,駟騏門眾人再是一驚,尤其是楊鶴影,想到自己適才的醜態與默認之言被他們儘收眼底,心中頓生殺機。

慕清晏笑了下,收回抵住楊鶴影咽喉的斷刃,退後一步,背手而站。

“楊鶴影你個厚顏無恥喪心病狂的老匹夫!”宋鬱之上前一步,沉聲道,“我們宋家與你無冤無仇,你卻無端構陷我兄長,最後更將他害死,此仇不共戴天!”

楊鶴影陰陰一笑:“你老子自恃廣天門財雄勢大,從不將駟騏門放在眼裡,更幾次三番羞辱我。我忍氣吞聲了半輩子,終於有機會瞧他諸子紛爭,家破人亡,哈哈哈哈……”

宋鬱之心中一沉:“整件事中,宋秀之參與了多少?”

“你說呢?”楊鶴影眼中閃著惡毒得意的光芒,“你這位大哥端的是真人不露相,連我都看走了眼……”

宋鬱之正要再問,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窗外幽幽飄來——“三弟想要知道詳細情形,問我便是,何必為難楊叔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