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五章(2 / 2)

對上白鴻卿那悲涼的雙眸,江梓念忍不住心微微一顫。

他此刻那般懇求地看著他,模樣似是一個乞求。

江梓念丟下了他兩次。

第一次,江梓念將他丟棄在秘境小屋裡,白鴻卿遭遇了他的背叛,在那間小屋裡遇到了前來的白家修士,而後白鴻卿找了他幾百年。

第二次,白鴻卿終於找到了他,而江梓念寧願自損一命,也要逃離他身邊,又將他丟下。

而在兩人相遇的第三次,白鴻卿又一度找到了他,但他卻遇到了一個大的麻煩,為了解決這個麻煩,他選擇放過江梓念,放過他自己心中的執念,他救下了江梓念,自己卻自曝元神,灰飛煙滅。這一次,他放下了江梓念,沒有再給江梓念丟下他的機會。

思及往事,如今白鴻卿這般低下頭請他不要將他丟下,江梓念心中又如何忍心拒絕傷害他。

他因他險些死了兩次,第一次是在幾百年前的白家秘境,第二次兩人逃至那裡,竟然又是在那秘境。

白鴻卿又道:“我什麼都沒有了,小梓,我隻有你了。”

如今元明宗敗落,白鴻卿名義上還是修仙界的叛徒,雖然事後證明揭露這一切的顧清曄才是魔界的走狗,但他已然死無對證,而白鴻卿若想再接任元明宗亦並非易事。

江梓念聽他此言,心中又驟然抽痛了一下。

幾百年前,白鴻卿因他險些喪生於白家手中,他那時失去父母親族,亦是一無所有,最終他又捅了他最痛的一刀。

如今,他悉心在元明宗經營起來的地位,如今又因顧清曄而淡然無存,修仙界都已容不下他。他孑然一身,若非江梓念有係統,他那時可能又要因他而死。

一麵是邶清如,一麵又是白鴻卿,江梓念心中的煎熬實非常人能言。

此刻,邶清如自然看到了江梓念看向白鴻卿時麵上的那一抹擔憂和不忍之色,邶清如忽而握住了江梓念的手。

看見兩人十指相交的時候,白鴻卿的眼眸微微閃爍了一下,白鴻卿麵上的神色有些危險。

邶清如握著江梓念的手又緊了幾分,他道:“你告訴他,你馬上要與我結為道侶了。”

這一聲之後,江梓念愣住了,白鴻卿眼眸中的神色越發危險陰暗了,幾乎有要爆發的前兆。

他看著江梓念的眼神仿佛在問,道侶?什麼道侶?

江梓念知道白鴻卿若是瘋狂起來究竟會有多麼可怕,他無法預料他倒是究竟會做出什麼喪失理智的事。

而邶清如大病初愈,白鴻卿大概亦是蘇醒不久,兩人皆是麵色慘白,若是打起來,兩敗俱傷絕不是江梓念願意看到的下場。

雖然兩人大概修為相近,但白鴻卿在江梓念心中比邶清如更危險

這念頭僅在江梓念心中猛地掠過了一瞬,江梓念下意識地鬆開了邶清如的手。

他鬆開的時候,邶清如指尖的涼意尚且還殘留在他肌膚上。

江梓念甚至不敢去看邶清如的眼睛。

他垂眸,小聲道:“我並未想好。”

邶清如的眼眸有一瞬間的受傷,他看著江梓念的眸色漸漸冷了下去,似是漸漸冰封的湖水。

邶清如滾動了下喉結。

他眼眸冰寒,整個人身上又重新散發著一股冰冷而死寂的寒氣。

生人勿近一般,他腳底的土地都漸漸凝結出了冰淩。

“因為他麼?”

邶清如看著江梓念,似是希望他能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

但江梓念無法回答他。

良久,兩人沒有開口。

再度開口,邶清如的聲音卻啞了幾分。

他道:“是不是因為他,我那時問你,你才猶豫不定?”

江梓念還未開口,白鴻卿卻開了口。

他道:“他不會與你結為道侶的。”

白鴻卿麵上露出一個輕蔑的笑,道:“就算我死你也休想獨占他與他結為道侶。”

白鴻卿說這話的時候,身上的靈氣又隱隱猛增的趨勢,他看著邶清如的麵色已然全是怒到極點。

邶清如的存在便是觸及他的逆鱗,他在這裡忍受著邶清如,僅僅隻是為了江梓念,若非不願在他麵前太過暴虐,白鴻卿早已上去將邶清如撕成碎片。

就算這人是修仙界赫赫有名的上虛劍尊又如何

敢覬覦他的東西,便當有所覺悟

江梓念看著邶清如受傷的神色,又看著白鴻卿眼中已然遮掩不住的暴虐與幽暗。

他心下隱約有了決斷。

邶清如,如今重傷未愈,白鴻卿若是發了怒,會做出什麼,他無法得知。

若是他邶清如離去,兩人定是一場大戰,但是若是他跟著白鴻卿離去

隻需斷了這其間念想,邶清如孤傲的性子,使他無法做出那等糾纏之事。

如此,便可將雙方都穩了下來。

說到底,他並不願見他們兩人中的任何一人受傷。

雖如此勢必會令邶清如傷心,但事到如今,他除了此法,卻也再彆無他法。

隻是這一句話說出來竟是十分艱難。

當那一個個字從他嘴裡迸出來的時候,他看見邶清如的麵色終於漸漸蒼白如紙,他的心亦是痛如刀割。

明明不過短短幾個字,江梓念以為,他說出來之後,應當會輕鬆,卻不料他心中竟是如此疼痛,就好似將心中的一塊生生割了下來。

他那時才忽而明白,在他生出情根之前,他便早在他心底的某一處占據了一處位置,無論是情愛之思,還是師徒之情,他在他心中的分量卻都已不輕。

如今他心中漸漸又重新生了情根,他方才覺出其間痛楚滋味來。

將那一塊割裂之時竟如此的疼痛。

但最終,江梓念還是對邶清如說道:“師父,你永遠都是我的師父。”

邶清如心中大悲,幾乎心神不穩,他看著江梓念,他囁嚅了一下蒼白的嘴唇,想對他說,他們那一日曾那般的親密

但是這話,他看著江梓念麵上的冷淡,卻又說不出口。

他想對他說,他如今已然明白了他的心。

他其實

他早已在他心中盤旋了太久,可惜他直到前幾日才猛然驚覺。

可惜,他驚覺之時,已然來不及了。

江梓念對他說,他永遠隻是他的師父。

那麼,師徒之道,便是徒弟恭順,師父自重自持。

那麼,便就此為止罷。

是他心生背德之念,對自己徒弟生出了此等綺念。

邶清如麵色慘白地看了江梓念一眼。

他露出一個蒼白的笑。

“你說的對。”

邶清如看了江梓念一眼,沒有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