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章(1 / 2)

江梓念說出那樣的話之後, 邶清如便走了。

他也再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

江梓念見他走了,心中卻並不覺得輕鬆多少。

邶清如並非那等糾纏不清的人,他說出這樣拒絕的話, 他明白他的心意之後,應當就再也不會再過來找他。

此番一彆, 不知何時再能相見。

江梓念心中平空生出些不舍。

但是他知道,或許這樣對邶清如是最好的選擇。

如今, 邶清如心魔已除。

他對他這一點情思也當斷了才好。

邶清如不該對他有情,江梓念都理不清他的自己的心緒, 邶清如若與他一起勢必承受太多的譴責與流言。

他與幾人糾纏不清, 他又如何對得起他為他付出至此。

他如此回去之後,他自當還是高高在上的上虛劍尊。

江梓念既無法做到對他全心全意,不如斷開得好。

邶清如離開後,白鴻卿便跟著他。

江梓念看著麵上一派輕鬆愉悅之色的白鴻卿, 他道:“你之後打算怎麼辦?”

白鴻卿道:“小梓去哪兒, 我便跟著你。”

江梓念眉間輕輕一蹙。

白鴻卿與其他幾人皆不相同。

他若真的想要得到一個人,便是無論用何種手段, 他都會要得到他。沒有什麼能讓他退讓,他亦不在乎江梓念究竟是否真的想與他一起。

先將想要的抓在手裡,無論他心中是否有旁人, 無論他愛或不愛,他都隻會是他的。

隻是若是江梓念心中當真有旁人, 他大概會十分不快, 占有欲與嫉妒之心會將他折磨地痛不欲生, 他必會將那個人從他心裡挖出來,然後填補上他的身影才是。

白鴻卿看著江梓念麵上微微蹙起眉頭,他眼眸中卻漸漸幽深起來。

他道:“之後啊,小梓可不要再想丟開我了。”

這話他說得溫柔極了,但是卻又宛如一個最陰毒的詛咒。

他就好似在說,一輩子,這一輩子,他都不要想擺脫他了。

他看著江梓念的時候,江梓念隻覺得自己仿若被一頭凶猛的惡獸盯上了。

對於白鴻卿,他心中的感情其實是十分複雜的。

他原本是至潔至善之人,如今他一顆純善的心又全部填滿了黑暗,一絲光也休想照進去。

他拒絕一切的光明,他獻身於黑暗,於黑暗中重獲新生。

他成了如今的樣子,與江梓念脫不開乾係。

江梓念對他懷有愧意,又間雜著無奈,有時候或許會厭煩他狠辣的行事作風,但每每如此,他又會想起,他皆是因他才變得如此,江梓念心中便又升起難以說明的酸澀。

他或許可恨吧,但江梓念卻又絕沒有資格去恨他。

他因他才變得如此,之前的白鴻卿有多麼的純善,如今見他變成這番不擇手段、陰險狠毒的模樣,江梓念心中便有多少的悲憐與心痛。

四次任務中,江梓念細細想來,他為了渡所謂的情劫,於四人都有虧欠,但或許他虧欠最多的卻是白鴻卿。

他的身世或許實在可憐,但是變成如今這樣也確實可恨,江梓念無法不對他心生憐意。

最起碼,如今,他說要跟著他,他是絕對無法狠心丟開他。

這就好像陷入了一個死局。

白鴻卿卻也好似發覺了他對他的愧意,白鴻卿很多時候都十分聰明的,他洞悉人心,利用江梓念的愧疚與悲憐之心,他借此在江梓念這裡得了許多好處。

比如,夜裡睡覺,江梓念一時心軟便答應了與他一同睡覺。

每每同塌,江梓念雖與他說好,中間隔著東西,互睡一側不乾涉,但每每醒來,他總是在白鴻卿懷裡,白鴻卿將他抱得緊緊的,兩人貼的極緊,仿佛兩人本就是一體。

仿佛,他們真的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這般緊密地貼在一起,比兄弟至親還要親密。

江梓念聽著他胸膛裡沉穩的心跳,有時候,江梓念本想推開他,他卻遲遲未動,好似被他的心跳聲吸引了,又好似他不願驚擾了他的好夢。

最終,他隻能聽著他沉穩的心跳,一點點的跳動著,江梓念心中竟也覺出些難得的靜謐與安寧。

很安穩,就漂泊太久的孤鳥,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看著白鴻卿眼底的那一點青色,他知道,白鴻卿為了尋找他,已然幾日未曾好眠,如今找到了他,這才得了好覺。

江梓念聽著他的心跳,靜靜地等著他醒來。

那個時候時間總是好像流動地很慢。

這一次,江梓念半夜醒來,果見白鴻卿又將他緊緊地摟在懷裡,一絲縫隙也不肯留。

江梓念早已習以為常,他靠在他懷裡。

他慢慢又重新進入了夢鄉。

這一次,他的模糊的夢境又清晰起來。

在十重仙境上,紫微玉璣大帝命他離去。

江梓念卻並不願離去。

他挨了九千年的苦,他才等來這一次得見大帝的機會。

他還沒見到大帝的麵,他如何能甘心回去。

但大帝的府邸固若金湯,他若不願見他,江梓念便是無論如何也見不到他的。

江梓念拒絕了大帝給他謀求的某地的一清閒自在的職位。

平心而論,其實大帝對他不薄。

他賜予了江梓念他的一縷靈氣,令他啟蒙開智,賦予他新生。

在江梓念新生之後的百年裡,他將他留在身邊,悉心教導,旁人都說,從未見大帝這般教導過其他的人,就連他自己座下的弟子也未能得他如此親傳。

偶爾,他翻了些小錯,大帝都從未怪罪過他,例如打碎了大帝的某個心愛的珍寶,踩壞了他園裡細心種植的靈芝呀,這些過錯雖小,但若真是追究起來,他一無品階的靈石,如此冒犯大帝,早已可以死數百次了。

但是,大帝都無一例外地原諒了他。

他最多隻是用修長瑩白的手指輕輕戳戳他的額頭,從不見一絲怪罪。

這叫江梓念生出了一種錯覺。

就好像,無論他做錯了什麼,大帝都不會怪他。

所以,儘管他做錯了事,將本不該被修複的玄明羅盤修複,他心眼裡覺得,大帝就算生氣,卻也應當不會真的怪罪於他。

就算大帝當真生了大氣,玄明羅盤一事實在事關重大,他確實無意間犯下了一個大錯,但大帝責罰也已然責罰了。

他在九幽之地的九千年裡,他以為他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大帝也當氣消了。

可是事實卻好似並非如此。

他好容易被釋放了出來,大帝卻並不願意見他。

自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