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章(2 / 2)

這幾個字對於他而言過於沉重了。

江梓念的心全在大帝身上,他早已習慣了將大帝看作是他生命裡的天地,早已習慣了萬事以大帝為先,將大帝看作是他的一切。

若是沒了大帝

江梓念不敢去想沒有大帝之後的日子

他九千年的黑暗歲月裡,大帝成了他脊梁,支撐著他度過那漫長的黑暗,若是沒有了大帝他整個人也就垮了

江梓念每日都等在大帝的府邸外麵。

他也強行闖過幾次,但無一例外,他尚未能到府中便被發現,而後丟了出去。

他滿身灰塵,狼狽地好似一條狗。

一條失去了主人的野狗。

江梓念不願離開,他也不知道他在這十重仙境上等了多久。

大帝要他離開,他便不能明目張膽出現在他麵前。而每重仙境都有固定的品階要求,他如今雖修為高,但並未去認證,所以他之前的品階並不能讓他留在這第十重仙境。

若是他出現了,便會有人過來抓他,將他丟下界去。

於是江梓念每日都躲在幽暗的角落裡,或是橋洞底下,或是陰暗潮濕的地下,好在他心細,竟當真沒有人找得到他。

他不知自己躲了多久。

當他終於看到紫微玉璣大帝的時候,他已然臟兮兮的好似一個乞丐。

而他心心念念的大帝站在離他不遠的祥雲之上。

他身穿著由上好的日月之光織成的雪衣,上頭用金色的日光經線繡著繁複精美的暗紋,那衣裳日光所照之處,其猶光明轉勝轉妙,不可名也,其上升起蔥蔥瑞氣,灰塵難近。

他的姿容實在難以用言語描摹,任何詞彙用在他身上都隻覺得是對他的玷辱。

但比他姿容更叫人心顫的是他那威嚴而不可侵犯的氣度。

僅僅隻需一個眼神,便可見其為帝之威嚴風範。

而他身旁站著一位女子,那女子姿容如皎皎明月,宛如身集春花秋月萬水千山之精,竟是世間萬物在她麵前都要顯得黯然失色。

素瑤仙子據說是天界最美的仙子。

如今一見,江梓念才知此話不假。

她眼眸如水,肌膚柔膩,眉如黛,站在紫微玉璣大帝身旁也並未被其風華氣度比下去。

她是個極美的女子,普天之下如她這般的女子也大概再找不出第二人。

江梓念不自覺地將自己往陰影裡躲了躲。

他看見,素瑤仙子好似說了句什麼,大帝垂眸看著她,眼眸溫柔。

兩人舉止親昵,他亦從未見過大帝對誰有過這般的溫柔。

江梓念正覺得心中一痛,他卻又見大帝竟微微抬手,為她捋了捋耳邊散落的鬢發。

僅此一舉,便叫江梓念的心墜到了肚子裡。

在此之前,江梓念隻想著,他隻要看一麵大帝就好,若能與他說說話那便更好。

但此刻,看著那遠處的兩人,他忽而不知道為何自己定要來看他一麵。

那兩人如今在不遠處恩愛十分,他卻隻能躲在陰暗中,宛如一個乞丐一般,偷偷地看著他們,然後眼中露出羨韻而又卑微神色。

大帝與素瑤仙子顯然隻是無意間路過那裡。

後來他們在他眼前消失了。

江梓念等在大帝與她的府邸外,卑賤地像個乞丐,像條狗,後來他見到了大帝,但是他卻忽而沒有勇氣上前了。

他任憑著大帝與素瑤仙子在他眼前消失。

在之後,那很長一段的時間裡,江梓念心中都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幽暗。

那幽暗在他心底滿滿滋生,他有時候心中甚至會冒出一些可以稱之為惡毒的想法。

他想過殺死素瑤仙子,然後將大帝搶回來。

但這些想法僅僅從他腦海中一掠而過,這實在太過於幼稚。

那段日子,比九幽之地更加難熬,他心中再也沒有一個人可以叫他僅僅是念想著便能支撐九千年的孤寂與折磨。

江梓念有些驚異於自己那時惡毒的心思。

他又在第十重仙境呆了大半個月,而後他去了第八重仙境裡的絕情殿,他找到了那裡的長老讓他拔去了自己的情根。

拔掉情根的時候,那個長老說,你的情根已然被拔了一次了,若是再拔,之後大概便再也無法生出來了。

已然被拔過一次

江梓念苦笑了一下,他從不知道他自己的情根竟還被誰拔了一次。

但他此生除了大帝,又有誰能叫他在尚且懵懂不懂情愛之時,便動了情。

他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或許,或許很久之前,他便對大帝動了情,隻是那時他年紀尚小,根本不知情為何物。

他不知,他對大帝的偏執、占有、瘋狂,不僅為那一點恩德。

更多的,是因為他對大帝動了心,動了情。

江梓念如今想來他之前對大帝的那些舉動,或許旁人一看便知道他的心思,也隻有江梓念直至今日才明白。

大帝那般的人,又怎麼會不明白。

他比江梓念自己更早看穿他的心思。

或許他的情根,第一次,便是被大帝親手拔去的。

除了紫微玉璣大帝,江梓念竟想不出有誰會需要拔去他的情根。

或許,大帝覺得,他不該喜歡他,這一點情,在江梓念看來無比珍重,但在紫微玉璣大帝麵前看來,卻是不應該存在的東西。

於是,他親手將它拔去。

他是身份尊貴的大帝,他隻是一塊石頭,若是他當真過早明白了他的心意,他當真纏著說喜歡他,大帝大概也會因此多許多煩擾之事吧。

是不是因為如此

所以,他才要將他的情根拔去

在他懵懂尚且未能發現它存在的時候,便將它徹底扼殺。

大帝大概也沒想到,他明明拔去了一次,但那情根卻還是又重新長了出來。

在他尚且不知情為何物的時候,江梓念便已然對大帝動了兩次情,第一次情根尚淺,被人拔去之時,他竟無一絲感覺。

如今,他情根深種,或許拔去的過程會很痛,剖心徹骨的痛。

那情根連扯著心裡的血肉,深深紮進心底,拔出來的時候,定是猶剜心之痛。

大帝或許並不夠了解他。

他從非那種癡纏之輩。

既然這一番心意終究是作廢了,那麼要斷,便斷得乾淨。

這一次,無需大帝來動手了,便讓他自己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