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跑？！”李鶩一夾馬腹，立即追了去。
不到一會，四隻腳的快馬就攆上了兩條腿的李鶤，李鶩怎麼叫他停下也不聽，漸漸也動了真怒。
“李雕兒！你娘再跑，就是不認老子這個大哥了！”李鶩怒喝道。
李鶤這才猛地停下，心不甘情不願地瞪著地麵。
李鶩先下馬，然後接了沈珠曦踩地麵。轉過身朝李鶤大步走去，李鶤也跟著警惕地後退。兩人之間的距離並沒有縮小。
“你發什麼瘋？我叫你保護你嫂子，你自己扭頭跑了，萬一你們之一誰發生點什麼事，是想活活急死老子？”李鶩說。
李鶤彆扭地垂著頭不說話，腳尖踢著地上的泥塊，好似那泥塊長著一張李鶩的臉。
“說話！”李鶩怒聲道。
沈珠曦不安地拉了拉的手臂，用眼神勸不要動怒。
“說什麼讓我？！”李鶤終於開口了，又氣又委屈地抬起頭來。
“你在生誰的氣？”李鶩問。
李鶤鼓著雙腮，好一會後才硬邦邦地說：“你們！”
李鶤的答讓沈珠曦吃了一驚。
“我們？”她看了一眼李鶩，說，“雕兒不是因為我說的話才生氣的嗎？”
李鶤更生氣了，又傷心又委屈地瞪了沈珠曦一眼，眼中竟含著淚光。
“都生氣！”帶著哭腔說。
“雕兒，你究竟怎麼了？”沈珠曦忍不住向前一步，“是我說錯了什麼，叫你傷心了嗎？”
“嫌棄我！”李鶤傷心地喊了出來，大顆大顆的眼淚跟著衝出了眼眶。
“我們從來沒有沒有嫌棄你！”沈珠曦馬說。
“就是嫌棄我！嫌棄我了你們！”李鶤哭道，“你們和們一樣，都嫌我笨！”
“我們沒有嫌你笨！”沈珠曦急忙否定。
李鶤卻根本聽不進去她的話。
“就是嫌我笨你們！”哭著說，“我沒有病，偏偏要吃藥叫我！就是嫌我笨！”
“誰娘的嫌你笨了，你少給自己找戲唱——”李鶩說，“讓你變聰明還有錯了？彆人想變聰明還沒這機會，你有什麼不高興的？”
“我不想變聰明！”李鶤帶著滿臉晶瑩的淚珠大吼道，“聰明的雕兒不是雕兒！那不是我！我不想變成彆人！”
傷心欲絕地喊道：“那不是我！”
沈珠曦在這一刻明白了之前在石室裡暴怒的緣由：是因為她說，能讓變得像從前一樣聰明。
李鶤卻不認為，從前那個聰明的，就是他。
“那是假雕兒！你們被騙了！”李鶤抽泣著說，“我才是真雕兒，你們都被騙了……”
“真雕兒沒有大哥聰明，真雕兒不想考武狀元，真雕兒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真雕兒隻想和大哥豬豬三弟小蕊永遠生活在一起，真雕兒隻想每天都有大哥下麵吃……真雕兒和假雕兒不一樣……”
“你沒懂——”李鶩打斷他的話。
“我懂！我懂！”李鶤用更大的聲音打斷李鶩，的眼淚奪眶而出，絕望的哭聲伴隨著悲聲從喉嚨裡一齊衝了出來。
“我懂……”哭著說：“假雕兒回來了，真雕兒就會消失了……”
沈珠曦一怔，李鶩也跟著呆在了原地。
“雕兒……不想……消失……”
低下頭，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一樣落了下來。
眼淚狼狽了的麵容，淚水讓他臉上白一塊灰一塊，顫抖的哭聲，此絕望，此悲痛和無助，讓沈珠曦胸口一痛，難以呼吸。
李鶩一動不動，雙手在腿側緊握。沉默地望著李鶤，眼底湧動著悲痛。
“雕兒……”
沈珠曦一開口便哽咽了。
她隻想著治好李鶤，讓他變從前的那個李鶤，可她沒有想過，李鶤願不願意變從前的自己。
捫心自問，她不會願意讓幾年前還未經曆過宮變的那個沈珠曦，取代今日的沈珠曦。
更何況是叫謀定而動，想考武狀元的李鶤來取代隻想平淡度日，有下水吃就能樂一日的李鶤？
們太驕傲了，驕傲到自以為是地主宰李鶤的人生而沒有問過的意願。
她以為自己是在醫治李鶤。
或許，她也是在殺死李鶤。
是用現在的李鶤換回從前的李鶤，還是放棄從前的李鶤，留下現在的李鶤？
沈珠曦自一開始，認識的就是眼前的李鶤，那個有勇有謀，成熟穩重的李鶤隻存在於李鶩口述中。要她做出決定，並不難。
難的是，同時認識兩個李鶤的李鶩。
難的是，注定要在有救命之恩的李鶤和情同手足的李鶤之間做出抉擇的李鶩。
看著那張難掩悲傷的麵龐，沈珠曦猜不出答案。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