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缺錢(1 / 2)

卓俊貴還沒來得及收斂表情,原本側臉對著他的卓謙冷不丁扭過頭。

下一秒。

四目相對。

卓俊貴頓時像極了偷拿東西被抓個正著的賊,趕緊咧開嘴,心虛地對卓謙笑了笑:“吃就吃了吧,你難得回家一趟,吃兩個鴨腿也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嗎?”卓謙仔細觀察著卓俊貴的臉色,“叔叔,你剛才的表情可不好看,好像要把我吃了一樣。”

說著,他很誇張地打了個顫。

卓俊貴:“……”

見丈夫被卓謙三兩句懟得下不了台,周文雅趕忙出來打圓場:“要怪還是怪我,早知道謙謙要回來就多買幾個鴨腿了,都是一家人,沒必要為了兩個鴨腿鬨得這麼難看。”

然而卓謙搖了搖頭,安慰她說:“嬸嬸,不怪你。”

沒等周文雅開口,他又說,“我印象中你就沒買過兩個以上的鴨腿,要怪還是怪我吃了叔叔和小菲的鴨腿。”

周文雅:“……”

剛才她還在悄悄輕拍丈夫的背,安撫丈夫不要和卓謙計較,現在輪到她被氣得一口氣喘不上來了。

夫妻倆也不知道卓謙從何時起變得這麼伶牙俐齒了,和他說上一句話簡直要被氣得折上一年壽,無奈他們嘴笨說不過卓謙,隻得垮著兩張臭臉沉默地落了座。

隻有卓菲在拚命刨飯,恨不得把整張臉埋進碗裡,生怕卓謙覺得不過癮又將炮筒對向她。

她用餘光瞅了眼仿佛打了一場敗仗的卓俊貴和周文雅,不由得慶幸自己的明智——還好她沒和卓謙對著乾,不然現在心肌梗塞得吃不下飯的人裡就有她的身影了。

吃完飯,卓菲扔下碗筷便飛快逃走。

卓謙早就百無聊賴地等著,見卓菲倉皇往自個兒臥室逃竄,立馬邁著長腿追上去。

卓菲嗖的一下跑進臥室,正要關門,忽然有隻手抵住了關到一半的門。

她抬眼一看,來人正是卓謙。

卓菲瞬間不淡定了,急忙用兩隻手扒著門,迫不及待地要把門關上。

然而她都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門隻是微微晃了一晃,依然被卓謙穩穩當當地掌著。

卓菲臉色煞白,“你、你放手。”

卓謙微笑著吐出兩個字:“陳承。”

卓菲:“……”

她頹然地放手了。

卓謙看她一副仿佛被人掐住喉管的可憐樣,忍不住安慰她幾句:“彆緊張,我又不是你爸,沒那麼嚇人。”

“……”卓菲有點同情她的老父親,一把年紀了被卓謙氣不說,完了還要被卓謙內涵。

然而卓謙這個當事人似乎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他輕輕咳嗽兩聲,轉入正題:“我讓你幫我賣的那些東西,賣得怎麼樣了?”

“哦,你找我是為了這個啊。”還以為自己又要被威脅的卓菲鬆了口氣。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卓謙問。

“沒什麼!”卓菲忙道,“你等我一下。”

說著,她把門關上,不到半分鐘,又把門打開了,她手裡捏著一疊整理好的現金,遞給卓謙。

卓謙一邊接過現金一邊問:“一共多少?”

卓菲老實回答:“八百七十六塊錢。”

卓謙又問:“賣了哪些?”

還好卓菲對那些品牌很了解,這周又一直在忙這件事,便詳細地向卓謙彙報了一遍。

她以為卓謙問完就走,哪知道卓謙竟然直接站在她門前清點起鈔票來,還不讓她走,一定要她眼睜睜看著他清點完。

卓菲臉都黑了,卻不敢說什麼,她攥緊拳頭,掙紮了一會兒,勉強擠出一句話:“有你這麼羞辱人的嗎?我又不會私吞你的錢。”

卓謙清點得很快,一張張現金在他細長的手指下發出唰唰唰的聲音,他百忙之中抬眸瞥了卓菲一眼:“你有前科,任誰都不會相信你。”

卓菲咬著唇,難堪極了,她從小到大沒少被人羞辱過,可這是第一次讓她感覺到彆人的話如同一個巴掌,狠狠打在她臉上,打得她臉頰生疼,腦海空白了好幾秒。

當她反應過來時,已經眼淚湧出眼眶。

這時,卓謙也清點完了,把現金對折放進衣兜裡,抬起頭,表情平靜地看著卓菲。

卓菲聲線有些顫抖:“我以前是做了很多錯事,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現在不僅沒拿你任何東西,還那麼努力地湊錢還你,還有你要賣掉的那些護膚品和化妝品,我跑了整棟宿舍樓才幫你賣掉一半……”

卓謙問:“所以呢?”

卓菲愣了下:“什麼?”

卓謙說:“你跟我說這些想表達什麼?”

卓菲怔怔看了他好一會兒,忽然情緒激動起來:“我之所以說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你,一個人會隨著時間的流逝發生改變,你不能光用以前的事定義我,我是有前科,可我現在已經改邪歸正了。”

雖然是被迫改邪歸正,但那也是改邪歸正!

卓謙搖了搖頭:“彆人不在乎你是否改變,他們隻在乎你曾經做過多少錯事。”

“因為我以前犯了錯,就活該一輩子被釘在恥辱柱上?”

“對。”

卓菲恨恨開口:“那你的前科不比我少,我知道你一直在華高裡裝闊少,華高那些人都以為你是那個阿姨的親戚,可惜你隻是個窮小子,和我們全家人一起住在出租房裡,每天都在打腫臉充胖子。”

卓謙沒想到卓菲居然知道這件事,同時也暗自慶幸卓菲沒拿這件事威脅他,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卓菲見卓謙出神,嘲諷道:“你和我是一類人,就彆五十步笑百步了。”

卓謙回神,聳了聳肩:“所以我一直被釘在恥辱柱上,從來就沒下來過。”

說完,他轉身回了自己臥室。

關上門,他才陡然想起他原本打算和卓菲說一下陳承的事,原文裡陳承不是個好東西,把卓菲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對付這種無賴,一味忍讓隻會助紂為虐,隻有交給警察解決才能一勞永逸。

但卓菲能否聽進去他的話且不說,現在他著實沒心情管彆人的閒事。

洗完澡後,卓謙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他閉上眼便會想起往事,想起他的父母、他唯一的哥哥、以及那些總是喜歡拿他和他哥哥比較的親朋好友。

他哥哥一直是家長們口中那種“彆人家的孩子”,不僅學習成績優異,而且在許多國際性的競賽中奪得冠軍,明明那麼艱難的事,可他哥哥好像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做到。

他哥哥那麼優秀,站在頂點從未跌落,是父母的驕傲,是父母炫耀的資本,無論他多麼拚命都追不上哥哥的腳步——他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孩子埋沒在哥哥的背影裡,他隻知道他就是其中一個。

他是那個不爭氣的弟弟,是那個不受寵的孩子。

即便他拚儘全力拿到了父母想要的名次,可他父母臉上仍舊沒有麵對哥哥時那樣和藹親切的笑容,比起他的努力成果,他們反而更在意是誰擅自進入哥哥臥室動亂了裡麵的東西。

卓謙永遠記得那一幕。

父母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父親眉眼間充斥著淡淡的不耐,母親則是開口便質問道:“卓謙,我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你哥哥不喜歡我們隨便碰他的東西,你能不能聽話一點,不要再惹你哥哥生氣了。”

卓謙攥緊拳頭,神經緊繃到了極致,他聽見自己聲音冷颼颼的:“我也跟你們說過多少遍了,是你們兄弟姐妹帶來的小孩不經同意闖進他的臥室,跟我沒有關係。”

母親道:“可你哥哥說是你,你小時候不就經常往你哥哥臥室裡跑嗎?”

“隻因為我小時候做了那些事,你們就斷定我長大後也要做那些事?”卓謙抬起眼皮子,冷冷一笑,“卓安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們果然是沒有一點思考能力,什麼都聽卓安的。”

聞言,母親那張妝容精致的臉瞬間垮下來,連刻意維持平和的聲調也不自覺的變得尖利:“你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想說什麼嗎?你就是見不得你哥哥好,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善妒的孩子!”

“我想說的是……”卓謙頓了頓,他的語氣很輕,但咬字十分清晰,“我從不進你們和卓安的臥室,我嫌臟。”

他不想和父母糾纏,說完這番話,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母親氣急敗壞的罵聲,以及父親不耐地安慰母親的聲音,父親說這孩子從小就是這樣,不重視親情,不在乎父母和哥哥,說起話來一句比一句氣人,何苦和他計較給自己找不痛快?

父親的聲音不輕不重,卻一字不落地傳入他耳朵裡。

他加快步伐,很快便將那些令人厭煩的聲音甩到身後,他不停地走,直到走出彆墅,抬頭看見外麵暗沉的天空。

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臉,摸到了一手的眼淚。

卓謙猛地睜開眼。

入目是書桌上忘記關掉的台燈,暖黃的燈光填滿了這一方小小天地。

他怔愣良久,才意識到自己並非在原來的世界,不知怎的,腦海裡那根緊繃的神經竟然緩慢地放鬆下來了。

這時,王子小心翼翼開口:“你沒事吧?”

卓謙說:“沒事。”

王子問:“做噩夢了?”

卓謙嗯了一聲。

許是察覺到卓謙心情不好,王子安慰了幾句,便識趣地沒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