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遠航腿受了傷, 沒時間也沒心情打掃房子,不過幾天,就把小小的地下室弄得又臟又臭, 那股濃烈的氣味不用走進門都能聞見, 附近的鄰居都忍不住因此找房東抗議了好幾回, 甚至還有兩家租戶因為這事兒退了租。
租期到期後, 房東說什麼也不願意繼續把房子租給他, 還鐵青著臉把他罵了一頓, 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楊遠航被罵的無地自容,恨不得上去和房東打起來!
但房東長得人高馬大, 胳膊上紋著花臂紋身, 長相凶神惡煞。
彆說打了,楊遠航全程愣是連一個嗆聲的字都沒敢說, 就這麼連人帶東西被扔了出來。
他想去找個新的地下室租,但他邋遢的樣子很不討喜,房東們考慮到臨近租戶的心情,都不大願意把房子租給他。
楊遠航在濕冷的小旅館睡了兩晚, 最後實在沒辦法,低聲下氣地給楊母打了電話。
楊母罵罵咧咧地把他接了回去。
她雖然恨楊遠航讓她丟了大人,但楊遠航是她唯一的兒子,她往後要還想有人送終, 就不能真讓楊遠航躺在大馬路上等死。
她罵歸罵, 但還是沉著臉把瘸了一條腿的楊遠航拉上了小板車,載著回了村子。
小板車做的很粗糙, 不僅硌人,上麵還有很多倒刺,楊遠航躺在上麵,渾身都不舒服。
但比身體上更不適的,是心裡濃重的挫敗感。
他看不起這個生養了自己的貧窮小山村,在夢裡做過最恐怖的噩夢之一就是沒能在大城市混出頭,從而被迫回到那裡,和一群沒文化沒見識的村民淪為一類人,麵朝黃土背朝天,把一輩子虛耗。
不過也沒打算一輩子都不回去。
由於母親從下的教導,他對“衣錦還鄉”這件事有著非比尋常的執念
從他離開這裡去上大學的第一天,就在心裡腦補過那樣的場景:逢年過節時,他開著嶄新的車,穿著光鮮亮麗的衣物從車上下來,手裡提著的隨便一件禮物,是那些窮村民一年的收成也買不起的。
看見他的每個人,都情不自禁露出豔羨的眼神。
但幾年過去,現實卻是,他坡著一條腿,坐在母親的木板三輪車上,渾身臭烘烘的,像個貨物一樣地拉了回來。
彆說衣錦還鄉了,連外出打工乾苦力活的人,回來的姿態都比他好看。
至少人家是身體健全、有說有笑的走回來的。
他忍著心裡的屈辱下了車,住著拐杖沒走幾步,就碰上幾個穿著粗糙衣物、嘰嘰喳喳打鬨的小孩兒。
小孩兒們不認識他,但聞得見味,一見他就皺起了小鼻子,湊在一起嫌棄不已。
有人說:“這人身上好臭,我們離他遠點兒,不然我們也要變得臭臭的了!”
其中一個紅鼻子的小孩兒想起了自己的傷心事:“我媽不讓我變得臭臭的,回去要被打屁股的!上次我玩了泥巴,就被我媽罵了,嗚嗚嗚……”
其中唯一的小女孩兒緊張不已,細聲細氣地說:“他是不是個乞丐啊?我見過一個乞丐,會搶人東西吃的,我們快走吧,繞著那邊的樹林走,他看起來好嚇人……”
聽著這些小孩兒嘴裡毫無遮攔的一口一個“臭”,還不長眼地把他當成乞丐,楊遠航心中的怒氣幾乎是瞬間就按捺不住了。
他看著這群穿著貧窮、還十分沒教養的小孩兒,惡狠狠地罵:“有娘生沒娘養的小畜生!”
小孩兒們年紀雖小,但也能聽懂罵人的詞彙,更何況他一臉凶惡,看著就不像是什麼好人!
小男孩兒大部分氣性都大,見他罵人,頓時也忘了要繞著他走的事兒了,站在那裡對著他也大聲罵了起來。
“臭乞丐!”
“你才是畜生,還是臭烘烘的畜生!臭的跟糞池裡剛出來的一樣!”
楊遠航雖然是大人,但他隻有一張嘴,一時間竟是被一群小孩兒包圍起來罵的無法還口。
他被罵的臉色漲紅、心頭憋悶,正想揮舞拐杖把這群小兔崽子嚇走,拐杖忽然被一股大力握住,然後狠狠往後一推。
楊遠航頓時被帶的跌坐在地,受傷的那條腿生疼,卻無論如何也站不起阿裡,在地上撲騰了一身灰塵。
一個中年婦女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旁邊出來,抱住其中一個小孩兒,比楊遠航更凶惡地對著他吐了口口水!
農村婦女除了乾活之外,就數罵人最利索,逮著楊遠航就跟機關槍開膛一樣,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