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張氏“老老實實”乾了在屋裡伺候了半天,郡主就永遠地失去了她心愛的幾個
玉擺件——珍貴算不上,但這幾樣小擺件都是衛瑄送給她的。
郡主快氣炸了,就讓張氏到院子裡罰跪。
張氏委屈得不行,就跪在地上一直哭。
在她三十年的人生裡早就練就隨時隨地落淚,眼淚一流一整天的逆天技能。
正如嵇東珩所預料的那樣,被嚶嚶嚶精神汙染了一個時辰,郡主就要瘋了。可郡主再跳再鬨,她就是不能把張氏趕走。
伺候郡主的嬤嬤和丫頭知道公主下了狠心要磨磨郡主的性子,郡主說話她們聽歸聽但怎麼都不照辦……實在拿不準可以去問公主跟前的心腹嬤嬤。
到了晚上,粗茶淡飯擺上來,終於意識到母親這次來真的,郡主有點慌神。
宮裡來的嬤嬤更是找機會嚴肅地教導她,“郡主之所以尊貴,皆是因為公主。”
皇帝喜歡的是長得像他,又貼心又有分寸,能和他像尋常人家父女一般自在相處的寶貝女兒,而不是長得像女婿腦子還有坑的外孫女。
宮裡來的嬤嬤對此再清楚不過,就差直接告訴郡主:陛下孫兒孫女外孫外孫女加一起好幾十個,沒了公主的寵愛,你屁都不是。
郡主這次終於聽進去了,她罕見的一夜輾轉難眠。
第二天起來,賭氣的郡主依舊不想向母親低頭,而是寫信向衛瑄訴苦,希望衛瑄救她出門,如果辦不到就去求她表姐,太子的大女兒。
這信不出意外讓隨從攔下,轉交給了瑞城公主。
公主看完信,越發失望也越發痛心,跟自小就伺候她的嬤嬤哭了一回,哭完就堅定道,“嬤嬤,這次我得下狠心扳扳這孩子的性子!若我忽然又舍不得,嬤嬤可要攔住我。”
這位嬤嬤待公主一片赤誠,又知道輕重,“郡主還小,公主無需心急。恕老奴多嘴,您若是舍得,實在不成,就把郡主送到昭陽公主身邊吃些苦頭,自然就好了。”
昭陽公主是皇帝的小姑姑,大概可以類比嵇東珩老家那位以軍禮下葬的平陽昭公主。
大梁宗室因為幾次內鬥,人口不多,所以不止公主以及郡主限製比較少,她們的丈夫仕途前程也不像其他朝代那樣上限極低。
嬤嬤的話一下子提醒了瑞城公主,“對!回頭我跟父皇說說,求求小
姑姑,哪怕小姑姑給我支兩招也行啊。”
嬤嬤見公主一下子來了精神,也笑了起來。
自打上一位駙馬去世,公主就心如死灰,做什麼事兒都提不起精神來。
公主對郡主……嬤嬤說句心裡話,也不過是寵而不養。上一位謝駙馬大多數時候都在大營中值守,公主難耐相思之苦,便經常去探望駙馬,而小郡主就留在公主府裡,所以郡主幼時和駙馬公主相處有限,也對自己的父母不甚親近。
駙馬和公主都心存歉意,於是小郡主想要什麼,駙馬和公主都依著她,一來二去,郡主就成了恣意妄為唯我獨尊的這副樣子。
說起來,郡主會心悅衛大人,一方麵是真故意和公主作對,另一方麵……隻怕也有依戀父親,也就是拿衛大人當父親的意思在裡麵。
隻是這話嬤嬤並不敢對公主直言。
接下來公主府裡平靜了好些天。
郡主依舊鬨騰,但鬨騰幾天自己先受不住,同時發覺鬨騰不管用,就……蔫了。
這會兒她被張氏嚶嚶嚶得頭疼,便懶得使喚張氏。
張氏真不是一般人,自我感覺郡主不苛待她就是知道了她的好,開始自來熟地試著勸解郡主——按照她的邏輯勸解郡主。
張氏給郡主磨墨,不耽誤她絮絮叨叨,“公主還要指望您養老,哪能有隔夜仇?想讓公主放心,您……尋個好女婿,公主也會心中大慰。您是郡主,什麼好女婿沒有?您若是看到好的,也為我家大丫頭看一看。”
心中大慰這詞兒還是她新學的。
郡主正心不在焉地翻著話本,等不來衛叔叔的回信她心裡煩躁得很:她寫給衛叔叔的信一定讓母親扣住了!
此時剛好聽張氏說起“尋個好女婿”,她不免觸動……她這個年紀本來要開始相看的,所以她自己做主也不是不行。
三天後,嵇東珩和妹妹葉淑敏應約出門,和葉絳星交好同窗的子女一起到郊外莊子遊園喝茶。
散席回城的路上,嵇東珩兄妹倆的馬車為十二個黑衣人截住了。
嵇東珩盤算了一下,曾經的自己一拳過後就要眼前發黑,如今修身養性半個多月,實力已經進化到三到五拳後再躺倒了。
但不管是比較樂觀的五拳還是比較悲
觀的三拳,都處置不來這十二個健壯的黑衣人,他自保都難更彆提護住妹妹,幸好對方明顯沒有太多惡意。
他和妹妹都被蒙麵黑衣人利落地綁起來,丟到車廂角落。
大妹葉淑敏先是驚恐,但見到哥哥一如既往麵帶微笑,她忽然就不怕了。
馬車七轉八轉走了好半天,嵇東珩表情不變,聽小狐狸嘀咕,“繞了好幾圈,其實就從剛才的莊子走到了另一座山上的莊子。”
嵇東珩悄悄鬆了口氣,“看來還來得及回家吃晚飯。”
此時馬車停穩,嵇東珩就聽車夫喊了一聲,“大當家,有人聯係咱們,說把人扣幾天就成……到時候咱把人打發得遠遠的就是。”
另一邊也有人幫腔,嗓子很啞,“咱可牢牢記得大當家約法三章,不略賣人口。”
又一個清朗的聲音跟著響了起來,“這次銀子給的是真多。”
然後車門大開,嵇東珩眼前一亮,就被人整個兒拎了起來,他倒是還有餘裕說話,“彆傷著我妹妹。不然你不會想知道會發生什麼。”
前半句沒什麼,後半句在土著們聽起來有點怪,但話裡的威脅之意他們可不會錯過。
拎著嵇東珩的大漢嘿嘿一笑,“俊俏小後生,一會兒爺爺就教教你禮數規矩。”
原主又高又瘦,生得又美,還自帶病氣,於是整個人完全談不上攻擊性……
小狐狸把下巴撂在地上,它知道宿主是認真的,所以忍不住歎氣,“自己找死,能怎麼辦。”
“小家夥彆擔心,”嵇東珩笑了笑,“我這人很守規矩。言語冒犯我其實不太放在心上。”
小狐狸眨了眨眼睛,“真的嗎。”
卻說嵇東珩讓大漢往地上一扔,而妹妹倒是讓另一個小青年輕輕放到了地上。
嵇東珩靈活地讓自己翻了個麵,仰麵一瞧,正好和這寨子裡的大當家對了個眼神。
大當家從額頭到太陽穴再到臉頰,有一大片燒傷,連帶著半張臉上的武官都不同程度的扭曲變形……但仍然能看出這位大當家……小郡主性彆轉換後就該長這樣。
嵇東珩都驚了,“謝淳風沒死?”
小狐狸連忙解釋,“劇情外的人和事我不比你知道得多!”
此時大妹葉淑敏也瞪大了眼睛,
顯然也有了想法。
嵇東珩乾脆開口問:“謝淳風?”
大當家微皺眉頭,並不理會,隻對手下說,“他們兩個看見咱們的相貌了。”
那漢子就道:“聽說好像是不得寵的庶子還是外室子來著,家裡主母想毀了名聲再打發掉,實在不成就把分得的銀子給他們一點,總夠他們做點小買賣?”
大當家搖了搖頭,“你把人家害了。”
那個清朗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不行就讓他們也入夥唄。”
嵇東珩:……你們這山寨現在沒黃就離譜。
差不多弄明白了,嵇東珩心裡有數,於是略一用力,繩子應聲落地,他再一蓄力直接跳了起來,飛撲大當家而去。
等這些漢子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嵇東珩已經死死扣住了大當家的喉嚨。
而大當家反應也不差,手中長劍直接架在了嵇東珩的肩膀上。
漢子們隻來得及摁住大妹葉淑敏,彆的……就不敢再動。
嵇東珩看到他們沒有傷到大妹,有氣無力地問,“你真不記得你是誰?我是你前妻現任丈夫和不算妻也不算妾的女子生的兒子。”
眾人:……
這複雜的關係他們理清楚後,就一臉震驚,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大當家也隻是再次皺起眉頭,“什麼前妻?”
嵇東珩了然,“看來你是失憶了。”他敢保證他不會認錯人,長相、年紀和微跛的右腿可全都對上了。但怎麼引導謝淳風憶起往事……他就沒有頭緒了。
小狐狸忽然說:“你給他一拳,有奇效,你信我!”
崩斷繩子,製住大當家,已經算出了兩拳了。
嵇東珩感覺自己目前實力並不止“三拳之力”,但他這蓄滿力的一拳下去後果難料,於是他收斂了點,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敲了過去。
大當家仰麵就倒。
數息後鮮血從中拳的額角流了下來。
嵇東珩看了看自己立時紅腫的拳峰,無奈地搖了搖頭。
此時眾人直接圍了上來,刀劍先後架在嵇東珩頸肩。
“退下!”
眾人齊齊扭頭,看向猛地坐起身來的大當家。
大當家利落地抹了把額頭的血,起身再次吩咐手下們,“我說退下!”
嵇東珩笑了,“想起來了?謝……叔叔?
你感覺怎麼樣?”
他內心在瘋狂刷屏:我這算什麼?真“還我理智”拳嗎?
謝淳風“嗯”了一聲,“瑞城公主和衛瑄,還有狗皇帝都沒死,我還不能咽氣。”說完他端詳了嵇東珩片刻,“這力道我喜歡。你和你妹妹先回去,還趕得上回家吃飯。”
嵇東珩大笑,“謝叔叔的好意心領了。”他牽起已經被放開的妹妹的小手……就眼前發黑,他晃了下腦袋,,認真問謝淳風,“有糖嗎?”
年紀輕輕,身體這麼虛弱?謝淳風思緒飄了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