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嬪伸出手, 腕間的碧玉鐲子相撞,叮當作響,“還不是她們, 嘴上沒個把門兒的,又說戴佳氏不受寵, 又說她都有了孩子也不見皇上青睞,到如今都沒來瞧過一次,可不把人刺激了?”
“一唱一和倒真好呢,不比戲台子上那群人唱的差!”
“榮嬪姐姐你也消消氣,戴佳庶妃足月到不能再足了, 這孩子定然好好兒的, 至於她們,不聽訓誡,總會有教訓的。”
榮嬪頭疼, 歎氣點頭。
以往漸漸沒了聖寵, 每一屆都要選一些宮妃來為自己固寵。
她在皇上那兒有臉麵, 一個月怎麼也會來坐坐,而新入宮的嬪妃們年輕有活力, 有美貌, 能留得住皇上。
對於雙方,也算是互惠互利了。
可這兩年她也逐漸明白,選固寵的宮妃, 也不能隻看臉,更要看性子和腦子。
就像這兩個能折騰的,隻會給人添亂。
可今年,她貌似又選了一個空有容貌沒腦子的進了鐘粹宮。
她看著在那兒站著,謹小慎微的萬琉哈氏, 也就是萬琉哈庶妃,心中又是重重一歎。
好在現在還是聽話的。
富察舜華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這萬琉哈氏,容貌妖嬈,身段婀娜,哪怕她未曾見到過榮嬪年輕時的風姿,但心中感覺也差不離了。
就是周身氣質有些瑟縮,眼神也甚是木訥。
都說點睛之筆,點睛之筆,隻一個眼睛,就可體現出人的神韻來,而這,也折損了她的兩分美貌。
七月選秀,入宮的倒也不少,這個萬琉哈庶妃是一個,鐘粹宮還來了個常庶妃,還有個去了永壽宮的孫庶妃,承乾宮一個牛庶妃,延禧宮一個趙庶妃,永和宮一個納喇庶妃。
反正,就秀女數量來看,選出來的不多,但按往年來看,今年算挺多了。
有穩婆從內室走出,榮嬪連聲問道:“如何啊?”
“回娘娘的話,戴佳小主身子養得好,孩子養得不大不小,如今羊水已破,胎位正,應當能夠順利生產。”
榮嬪點頭,坐了下來,“好,好,需要什麼,你儘管吩咐這些人,熱水,保胎藥,需要提前準備的現在就說。”
穩婆連連應是。
沒多久,東六宮住著的主位們就都全了,便是西六宮那頭,鹹福宮的端嬪也到了。
戴佳常在的叫聲越發淒厲,她身邊的粉蝶捧著一個琺琅花草小食盒,裡頭裝著參湯,匆匆走了進去。
富察舜華聽著這聲音都覺得滲人,而且在這兒也坐了許久了,下午還沒午睡,不由有些困倦,拿著帕子掩著唇,打了個哈欠。
眼看著要天黑了,雖此時已有了初秋的氣象,白日依舊長一些。
惠嬪也是生育過幾次的人,見狀,猶豫著道:“這……哪怕戴佳常在是第一次生產,艱難些,可不是說她身子健康,胎位正,孩子大小正好?三個時辰了,怎的還未……”
佟貴妃亦是神思不屬,見粉蝶出來了,紫蘇叫住,“裡麵戴佳小主如何了?孩子呢?”
粉蝶行禮,麵上帶著一抹疲憊的笑意,“回各位娘娘,小主尚好,穩婆說,已經見到了孩子的頭了,應當快了。”
眾人聞言,心下皆是鬆了一口氣。
又過了半個時辰,總算是聽到了孩子的哭聲,眾妃激動起身,總算能離開了。
可是……
宜嬪姐妹的生產,烏雅貴人那次,都報喜啊。
這次,都這麼久了,隻聽到孩子不住的哭聲,怎麼還沒聽到報喜的聲音?
門被打開,穩婆麵上愁雲慘淡,抱著一個小繈褓。
眾人見她神色慘淡,心下奇怪,再一看穩婆身後的粉蝶,亦是花容失色,驚惶無比。
心下各自都有了計較,互相交換了眼神。
佟貴妃心頭疑竇叢生,打量著穩婆,“孩子健康降世,乃是好事?你們怎麼哭喪著臉?是阿哥嗎?抱來本宮瞧瞧。”
穩婆更是大驚失色,連連小步後退。
低著頭,聲如蚊呐道:“娘娘……”
佟貴妃一向唯我獨尊慣了,哪容得下旁人忤逆自己?心知定然是孩子出了事,是大事,就沒有不瞧一眼的道理。
於是大步上前,打量一番孩子的麵容,沒問題!
伸出手,猶豫一瞬,最後還是咬著唇狠心將繈褓打開。
入目的,赫然是孩子一好一壞,一隻彎曲得不正常的左足!
她嚇了一跳,連忙給合上,連連後退。
粉蝶與穩婆二人一怔,倏地跪了下來,連連求饒。
佟貴妃無心治她們的罪,和她們有什麼乾係?
好歹還記得叫人去將康熙請來,指著繈褓,語無倫次道:“這是怎麼回事?給本宮說明白!是人為的,還是先天的?還是……還是彆的、彆的原因?”
“太醫呢?太醫呢?出來!孩子如此,你們常給戴佳氏請脈,怎麼就沒診出來?乾什麼吃的?”
幾名太醫下跪,伏在地上,顫抖著聲音道:“貴妃娘娘,微臣等無能,可孩子在母親腹中,僅憑脈象,隻能看出孩子健康與否,而非是否健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