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懷
每當黎馥接受治療的時候,她就在一邊候著,把溫景煜給她發的消息翻閱一遍又一遍。
這人的消息其實乏味極了,也想不出彆的花樣,唯獨每天絮絮叨叨些生活的瑣碎能讓蕭笠真真切切感受到溫景煜的存在。
有一天夜裡上海狂風暴雨,瓢潑大雨砸在地上劈裡啪啦的,悶響的雷由遠及近,然後轟的炸開。蕭笠驚醒後發現自己窗簾忘了關,紫紅的閃電猙獰地撕裂了天空,尾端亮得發白。
晃如白晝。
但很快夜空又歸於黑暗,上海的高樓大廈重新隱匿在朦朧中,還有星星點點的燈光相綴。蕭笠默默蜷坐在床頭,涼意讓她手腳冰涼,難得從黑暗中品出一些恐懼。
偌大的房間空空蕩蕩,她驚惶地拿起手機,發現溫景煜在淩晨一點的時候給她發了一條:“有點兒失眠,還是想起你了。那家冷飲店關門了,走之前店長姐姐把我們之前坐的那張桌子上的植物給了我,我帶回了宿舍裡養著。”
“我養東西向來不在行,”溫景煜還發了個傻笑撓頭的表情,“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你回來看它一眼。”
蕭笠飛速打好字:“你現在睡了嗎?”沒睡陪我聊聊天吧,我快熬不住了。
但她還沒點發送,窗外一道驚雷嚇得她抖落了手機,手機覆在被子上,屋子裡唯一一點微光滅掉了。她驟然冷靜下來,把腦袋埋進被子裡,眼裡遏製不住地流出來,抱著自己的膝蓋無聲地哭了一通。
蕭笠不算是個情緒很強烈的人,她的情緒時常都消融於無聲,這是她記憶中第一次這樣哭泣。哭完後心裡壓著的石頭好像都卸下了,她緩過神來刪掉了沒發送出去的短信,第二天又恢複了漠然冷靜的樣子。
有些難熬的事情,邁過一道坎後就不再是阻礙了。蕭笠讓軟弱都隨著眼淚流去了,積極幫助醫生一起開導黎馥,這個過程很漫長,從寒風蕭瑟到春暖花開。
好在黎馥一天比一天好轉,除了不太願意和生人交流外基本和以前沒兩樣了。蕭笠的offer也拿到了,夏天也快來了。
倪宸依然忙得腳不沾地,但隔三岔五還是會來醫院轉一轉:“你班主任聯係我,說你還得回去處理一些手續,宿舍也得去收拾了。”
蕭笠呆愣了一下:“啊,好。”
倪宸抬眼看她:“什麼時候回去,醫生說黎馥能出院了,她留在上海也不太合適。”
“都可以。”
“那就後天吧,正巧我去出個差,”倪宸合上手中的文件夾,站起身說,“我希望你能處理好國內的各種關係,畢竟手續辦完你就應該隨我去美國了,我手上的工作已經交接完了,回美國時間不能再拖。”
蕭笠垂著頭:“好。”她之前瘦得厲害,倪宸每天叫人給她送進補餐,吃了這麼久也沒見長肉,還是單薄得緊,臉上的輪廓蜿蜒下去勾出一個尖下巴,沒以前有點兒肉的時候好看。
倪宸不再多說:“那我先走了,醫院的手續我會處理。”
黎馥這些天一直觀察著倪宸和蕭笠的種種,忍不住問出口:“笠笠…你,你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