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青派遣地是鵬城,這算是實習工作崗位最讓她滿意的地方了。
她被分配至米大司一處,專負責對米的外貿活動翻譯。
今年過年的時候她成功鼓動兩個哥哥來這邊了,當然,她以為是她的鼓動起了作用,實際上是利益驅動。
原以為抵達實習單位報道後能緩兩天去找他們,連接待她的處長臉都沒看清,一張條子遞到她手上,“和平塑料廠需要一個翻譯,你現在去給他們翻譯處理一下。”
“呃,我自己一個人去?”初來乍到,帶教都沒有嗎?要知道姚青青下了火車後兜兜轉轉找到單位地址,如今行李還放在門衛處。
“你不是英語專業的嗎?”處長不悅道。
姚青青這回看清他的臉了,正正方方國字臉,濃眉短粗,臉上夾雜排斥表情。
是對她的排斥,姚青青確定她沒有看錯。
可她第一次來呀。
“是。”
“單位的車你還不能借調,你自己坐車去,回來報銷。”處長語氣突然緩和,但姚青青依舊感受不到溫暖。
身為實習生連工作內容都不熟識,就被派出去乾活,誰敢信?
鵬城大興土木,到處都是建築物、廠房,放眼望去灰撲撲一片,姚青青著實給水木大學長臉了,依靠個人努力找到和平塑料廠。
這所廠子在鄉下,姚青青一路走來都不敢相信這樣的地方會跟國際掛鉤,若不是牆麵上刷著“和平塑料廠”的大字,她隻會將它當做家庭工作坊之類的,因為它全全然然在鄉下。
廠房簡陋無比,裡麵傳來機器嘈雜生產工作的聲音。
車間隻有一個,是一處占地三百餘平的長方形建築,兩側幾間小房,不是辦公室就是生活區。
姚青青挑了房門最好的小房間進去。
門是敞開的,裡麵沒有人。
“沒人嗎?”她敲了敲門,探頭環顧。
“你是誰?乾什麼的?”身後傳來中年男人嗬斥聲。
姚青青轉身,“哈?”
“你是誰?找誰?”中年男人再次說。
“抱歉啊,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你可以說普通話嗎?”姚青青真誠地說,她不忘自我介紹,表明來意,“我是外經貿部來的翻譯,你們這邊需要翻譯是嗎?我應該找誰呢?”她不知道這麼說對不對,沒人教她怎麼做,她唯有誠懇。
處長交給她的條子她拿出來,遞給中年男人看,是工作證明。
中年男人聽懂她說的話了,他接過條子,而後掃視她,眼底寫著不信任,但他還是說了,“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叫人。”彆扭的普通話姚青青用心聽也隻聽了半懂。
“好。”姚青青笑,她希望笑能化解他們對她的不友善。
中年男子跑去車間,姚青青沒有跟過去看。不僅是因為男人說了讓她在這裡等,她自己也不願意過去,整座塑料廠漂浮難聞的氣味,越靠近車間味道越大,嘈雜的聲音也叫人想遠離,工作環境很糟糕。
姚青青不由皺眉,她打量四周的環境。
等了快五分鐘,中年男子出來了,他身旁跟著青年男子,青年男子服飾斑駁看不出原來的色彩,看得出來他是從流水線上被叫下來的。
“你好,我是何平,塑料廠的經理。”何平朝姚青青伸手,隻是意識到對方乾乾淨淨,而他臟兮兮的,他收回手,笑了一下。
他不高,站在姚青青對麵,兩人眼睛平視。
他的普通話同樣不標準,不過比起中年男子強上太多。
何平?和平塑料廠以他名字命名的嗎?
姚青青心裡猜測,臉上露出微笑道:“你好,我叫姚青青,外經貿的翻譯。”
何平看起來很和氣,她的心情好了些。
“去辦公室裡坐著,李叔,麻煩給姚翻譯倒水。”何平無意間吩咐中年男子,也就是李叔。
李叔看起來不高興,但他照辦了。
“姚翻譯剛工作沒多久?看起來很年輕呀。”何平笑嗬嗬道。
“是的,剛工作,處長叫我來你們這邊,有什麼需要我翻譯的嗎?”他的話像是在試探,姚青青不想多說。
作為第一天報道的實習生就出來辦事,她自己都覺得單位有點過分。
就不怕她把事情辦砸嗎?甚至沒有工作交接,她對事務一概不知。
半點摸不清狀況,可作為翻譯,她的本職工作是翻譯,萬事不管,翻譯好就好了吧。
但這裡不像是需要翻譯的地方,也沒見著外國人。
李叔倒來兩杯水,印有熊貓翠竹的搪瓷杯,杯口邊沿卷邊裡不知藏了多少人嘴角的汙漬,如今裡麵塞滿臟東西。
在外麵姚青青絕不用彆人的搪瓷杯喝水。
“姚翻譯工作熱心,剛過來水都沒喝一口就積極工作了,李叔麻煩你開一下櫃子。”何平先是誇讚姚青青,而後繼續指使李叔。
李叔對何平說了兩句話,姚青青聽不懂,隻看出李叔不同意表情,但何平三言兩句說服他,不情願的從身上摸索出一把鑰匙,打開屋內唯一帶鎖的櫃子,從中拿出一份文件。
“姚翻譯,這是我們廠簽的合同,你看你能翻譯一遍嗎?英語字典我們有,待會我給你拿來,這些你大概翻譯多久?要是今天翻不完,可能明天還得麻煩你來一趟。”何平開始布置任務,口氣有幾分強硬,尤其在他提及明天還得來一趟時。
姚青青卻是舒了一口氣,見著她工作了,心裡踏實。
不過這就是她工作嗎?怎麼感覺和學長學姐說的不太一樣。
合同隻有十七頁,姚青青大致掃一眼,能力範圍之內,她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