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兩鬼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順著聲音看過去才發現對麵的牆壁裡麵居然還有個牢房,若是不留神還看不出來。這城隍廟的監牢常年就點著兩三個火把, 也就略微有些昏暗的光亮, 基本起不到照明的作用。而那個監牢又恰好在牆壁的角落裡,即便是韓向柔這邊的小月亮也照不到那邊,一眼看過去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
韓向柔轉身一揮手, 懸在她頭上的小月亮立馬飄了過去, 將裡麵照的亮亮堂堂的。韓向柔走過去打量著牢房裡的那個自稱是城隍爺的鬼, 那個鬼看起來五六十歲的模樣,留著山羊胡,頭發披散在肩上多數已經花白。他身上沒有穿著城隍爺的官袍,隻穿著一身白色的裡衣坐在草垛上, 雙手被反剪在身後。臉上垂著一條細長的封帶,估計是用來堵住他的嘴的,卻不想一邊掉了下來。
韓向柔站在監牢外麵並沒有貿然放他出來,而是懷疑的打量著他:“看你的模樣不但衣服被搶了,鬼力也被封了, 若是城隍爺的話估計官印也沒了, 你要怎麼證明自己的身份?萬一你不是城隍而是什麼窮凶極惡的惡徒, 我貿然把你放出來豈不是犯下了大罪?”
城隍輕笑了一聲:“你說的對, 我官袍官帽及官印都被那假城隍搶走了。不過他雖然搶的走這些外物,卻搶不走我積攢了五百多年臨海百姓對我的信仰之力。”
韓向柔雖然才回臨海半年多, 但也聽說過臨海市城隍的故事。傳說臨海的城隍爺叫朱新, 在大理寺任過職, 也當過巡察禦史,以為官清廉、善於斷案著稱。俗話說富貴無三輩、清官不到頭,朱新也沒有逃過這個宿命。他性格太過剛正得罪了不知多少人,在他四十五歲那年被人設套判了一個錯案,直到犯人被斬首後才真相大白,朱新因自己錯斬了人一夜之間頭發白了大半,留下絕筆信後拔刀自刎給被誤殺的人償了命。
朱新的上峰失去了左膀右臂,憤怒的將此事上奏給明成祖。明成祖對朱新的為人早有耳聞,心裡痛惜失去了一位正直清廉的好官,不但下旨徹查下套一案還特意詢問了朱新的後事,這才知道朱新是祖籍是瀾海省臨海府的,家人已經變賣了宅子準備扶靈回南了。明成祖便賜下了一筆銀錢,還下旨封為朱新為臨海的府城隍,並責令臨海的知府為朱新建一座城隍廟。
因為是明成祖親自下的旨意,臨海府的城隍廟不僅建的輝煌氣派而且在當地的香火十分旺盛,甚至傳說當地官員若是遇到棘手的案子都會城隍廟上香,懇求城隍爺朱新能在夢裡指點一二,據說相當的靈驗。
城隍爺朱新的信眾都是世代相傳的,老人家從小就帶著兒孫去上香,一代傳一代不僅香火一直旺盛而且城隍廟保存的也相當完好。到了運動時期不能再搞封建迷信,城隍廟也屬於四舊的一種要被打砸。老一輩的人不忍心看著將近六百年的城隍廟被那些年輕人毀了,自發找了些破磚爛瓦或者泥漿將城隍廟的院門堵的死死的。
城隍廟的院牆本來就高,再加上臨海多雨潮濕,一夜之間城隍廟的院牆上就長滿了青苔,不管多靈巧的年輕人也翻不過去,就算是拿梯子都倚不住。年輕人折騰了幾次都沒翻過去便也沒了耐性,都奔著容易打砸的廟宇去了,頂多在城隍廟的院牆上貼貼大字報什麼的,五百多年的城隍廟就此逃過了一劫。
等改革開放以後,政府把這裡重新清理出來,定為文物單位。此時隻有些老人還記的城隍爺的庇護,時不時的來上柱香,而年輕人都將滿腔熱血都放在了時代機遇上,壓根就不信仰什麼城隍,那些年城隍廟十分冷清。一晃又過了十來年,城隍廟成了旅遊景點,來玩的遊客信或是不信都會點上一炷香拜一拜,城隍廟的香火這才又旺盛起來。
若牢裡的這位是真的朱新,那他的體內積攢的信仰之力確實十分龐大,隻要一看便能辨彆真偽。韓向柔一揮手將監牢破開,走到了城隍爺的麵前。朱新雖然此時毫無反抗之力,但他麵色坦然絲毫沒有畏懼的神色,反而麵帶笑容的朝韓向柔點了點頭。
韓向柔走了過去,將手放在他的心脈上,將神識探了進去。顧柏然生怕這不知真假的城隍爺會突然暴起傷害韓向柔,手持天蓬尺抵在他的頸部,一臉警惕的看著他。
韓向柔的神識從朱新的胸口探進去,先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經脈,等順著經脈到了丹田之處,才發現那裡被強行嵌入了一把銅鎖,將所有的鬼力都鎖了起來,可就在銅鎖的下方信仰之力浩如滄海,漂浮在丹田之中宛如一片片在陽光照耀下的帶著金邊的潔白雲彩。
信仰之力也分顏色,這種潔白的帶著金邊的信仰之力是最純正的一種且有功德之光,像邪神也有信仰之力,但這種多半是灰色和黑色,天生帶著汙濁的邪氣。
韓向柔睜開眼睛,有些不解的看著朱新:“鎖你鬼力的假城隍沒發現你的信仰之力嗎?”
朱新爽朗的笑了:“你再看看?”
韓向柔閉上眼睛再一次將神識探了進去,隻見那濃鬱的信仰之力飛快的往一起擠壓,不過幾秒鐘的功夫,雲海般的信仰之力被擠壓成珍珠大小的珠子,藏匿在丹田最底部的位置,若是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珍珠的存在。
韓向柔將手收了回來,有些不解的問道:“以你體內的信仰之力,完全可以解開鬼力從這裡逃離出去,為何甘願在這裡做勞呢?”
朱新淡然的一笑:“我的信仰之力是百姓給的,理應歸還給百姓,哪能因為我的一己私利而去消耗它。”
韓向柔無奈的搖了搖頭,也正是因為朱新的這種性格,所以當初才能做下為枉死的犯人抵命的事:“那你就不怕假城隍禍亂一番,造下大禍?”
城隍爺神色淡然的說道:“他既然要假冒我,不僅要騙過都城隍,也要騙過下麵的八司陰差,這才有機會取而代之。而且他們所謀事大,假城隍不過是個棋子,他不會輕舉妄動。”
韓向柔一把將朱新臉上貼的封條拽了下來,顧柏然見狀也將天蓬尺收了回來,但臉上依然帶著警惕的神色:“既然要假冒你成為城隍,他為什麼不殺了你,這樣豈不是一勞永逸?”
朱新冷笑道:“他們倒是想,隻是我若魂飛魄散地府自然會察覺到,反而會打亂他們的計劃。相對而言,鎖住我的鬼力將我秘密關押起來,由另一個鬼化成我的模樣假扮城隍反而對他們的計劃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