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替她留的後路
陳媽媽一撇嘴,道:“不過是個不能生蛋的母雞,還真當自己是個什麼金貴人兒了?她是大爺的妻子,她不去守靈,誰去?”
“可是…”
“你這賤蹄子再這般不識教,看我不撕了你的嘴!”陳媽媽柳眉一豎,頗能唬人。
沈妤怕荷香被罰,輕輕攔住她,也不說自己去不去,隻道了聲:“知道了。”
便打發人把陳媽媽送走了。
荷香還要勸她:“大奶奶,您可彆為了那勞什子的名聲逞強,身子是您自個兒的,還得您自個兒疼惜才是。”
沈妤笑笑,還未說話,一旁的采薇卻幽幽道:“唉,隻是可惜了大爺,這般年輕去了,連個能給他跪靈的人都沒有。大奶奶到底是大爺明媒正娶送進門的,若是連大奶奶都不去,大爺身後,未免太過淒惶。”
沈妤眉心一動,問道:“采薇之前,仿佛是伺候大爺的?”
采薇垂眸,自憐道:“我十三歲便被大夫人送到了大爺身邊,大爺瞧著我年紀小,平日裡也頗多照顧,隻許我伺候筆墨,那時…唉,隻可惜大爺天妒英才。”
話裡纏綿不儘的意思叫沈妤勾唇一笑。
若是盛家大爺還活著,這丫頭保不齊就是個“晴雯”。
不過她有句話倒是說對了:自己到底是要靠盛家大奶奶身份做庇護的,既這樣,倒不好不去跪一跪這個盛家大爺了。
便讓荷香幫著換了身素服,提了香燭紙錢去靈堂。
靈堂設在大爺生前住的嘉禧院,離著沈妤的住處不過幾步路。到靈堂時天色已經暗了,四周幽幽冥冥萬賴俱寂,飄蕩的白幡在風中纏繞,更多了幾分淒涼之氣。
沈妤雖不懼鬼神,可觸目生情,不免想到另
一個世界,自己的身後之事。
她自小便沒父母,跟著個瘋瘋癲癲的怪老頭長大。那老頭滿腦子的茶經,自打她會說話,便叫她辨茶品茶。等沈妤畢業了,直接將她安排進自己的茶葉公司上班,讓個青春年華的女孩成日裡泡在茶葉裡。
沈妤仰著頭看著庭院幽窄的天空,想,不知道她不在了之後,是誰在照顧老頭子?
“大嫂。”
盛延卿提著盞白燈籠從遠處過來,微弱的燈光照亮他半張臉,神情看起來遠比白日冷漠。
“二爺。”
沈妤斂襟屈膝,向他回了一禮。
聽荷香說,盛家大房這一輩隻盛延茗盛延卿兄弟二人,現下盛延茗不在了,大房遲早是盛延卿的。
若想在盛家過得好,便要交好這位盛二爺。
沈妤故意慢了幾步,等盛延卿過來同他一道往裡走。
兩人一路無話,等到進了靈堂,盛延卿率先取了香燭點燃,跪下給盛延茗上了柱香。
沈妤趁機暗自打量他,盛二爺大約二十三四歲的年紀,可那份氣質卻沉穩的過分,如同風浪中巍然不動的礁石,靜,沉,定。
他的長相與氣質一脈相承,輪廓深刻,唇薄鼻挺,望著人的時候那雙深邃的眸子仿佛能將一切虛假剝落,露出赤裸的真相。
“聽說大嫂決定今後留在盛家?”
沉穩低醇的聲音劃破靈堂的寂靜,沈妤回過神,略一愣,便道:“二爺好靈通的消息。老夫人慈心,不過多問一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