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兩人背上鬆子跟菌菇,往生長著茶葉的那座山趕去。
茶葉中屬春茶最好,夏茶一般,要是沒有茶葉，秋茶勉強也能湊活，至於現在這個季節，茶樹葉子基本就已經老了，想摘都沒地方摘去。
他們現在也就湊合摘點茶籽，等明年開春再看茶葉。
任鶴隱部落附近這一片山上的茶樹與地球上的茶樹略有不同，開花較早，花期較短，開的花也以單瓣白花為主，遠遠看過去有點像橘子花,跟那種顏色豔麗的重瓣山茶並不是同一種東西。
這片茶林的茶果較大，任鶴隱他們站在山下的時候，就能看到綠葉叢中點綴著一顆顆紅褐色的茶果。
任鶴隱將雲鳴背上的背筐卸下來,取出其中兩個疊套著的背筐,問：“老大，我們從兩邊開始摘吧,你從這邊,我去那邊,我們摘到中間彙合。”
雲鳴看了眼，點頭。
任鶴隱背著背筐過去另一邊，活動了下手腳,開始采茶果。
這座山有地熱資源，溫度比其他地方高了不少，才長出茶樹來。
山勢漸漸往上，山頂溫度明顯下降，山頂那邊就沒茶樹生長了。
滿打滿算，也就半山茶樹，兩人應該一上午就能摘完。
乾活的滋味不太好受，尤其茶果上麵還有螞蟻跟小蟲，得防著被咬。
當初這片茶林開花的時候，應該有蜜蜂來采蜜，任鶴隱抬頭看了眼，要是他們有空，說不定還能找一窩蜜蜂出來。
茶樹林溫度相對比較高，頭頂的太陽又大，任鶴隱摘了一會兒茶果，腦門出了一層薄汗。
這裡的茶果長得挺大，一顆顆隻略比任鶴隱拳頭小，很多還是紅褐色，也有一部分變成深褐色，頂端裂開個口子，露出裡麵黝黑圓潤的茶籽。
茶籽露出來了最好，任鶴隱直接采茶籽就行，也省得後期還得另外剝殼。
采茶果沒什麼捷徑，隻能一顆顆慢慢采。
兩人從兩邊采到中間，又從中間采到兩邊。
直到采完最邊上那一棵茶樹的茶籽，任鶴隱回頭問任鶴隱，“老大，你那邊茶果采完了嗎？”
“還剩一點。”雲鳴將手裡的茶果扔到腳下的背筐，問：“你那邊采完了？”
“采完了。”任鶴隱蹬蹬蹬跑過來幫忙，看了眼雲鳴腳下的背筐，道：“我那邊采了三筐半茶籽？”
“帶你手中這半筐？”
“對，”任鶴隱低頭看他腳下的背筐，問：“老大，你這邊采了多少？”
“帶腳下這半筐共兩筐半。”
“加起來有六筐，收獲也算不錯了。”任鶴隱將筐子放到腳下，手上開始幫忙摘最後這兩棵樹上的茶籽。
任鶴隱手利落摘著茶籽，期待道：“這些茶籽摘回去先曬，等冬天有空的時候再將茶油榨出來。”
“茶油要怎麼榨？”
“這個我也不是太清楚。”任鶴隱想了想，“以前我奶奶說過，好像要炒熟了，用稻草包起來，包成油餅的形式，再放到大木槽，用繩子帶著絞動，一點點收緊木頭與木槽，把茶油榨出來。”
任鶴隱道，“等到時候真要榨油了，我們再查查就清楚了。”
兩人手腳都挺快，不一會兒，最後一棵茶樹上的茶籽摘完。
任鶴隱甩甩手臂活動一下，道：“中午我們就不吃什麼複雜的食物了吧？燜個肉乾飯怎麼樣？我們帶來的米跟肉乾都還沒吃，蒜蓉醬也還有些，今天中午跟晚上吃燜飯，明天就回去了。”
“行，多做點，晚上不做飯。”
“也行。”任鶴隱跟著雲鳴往山下走，雲鳴一手一筐，提著兩個半滿的背筐，動作十分輕鬆。
燜肉乾飯吃最簡單，先洗米下鍋，將鍋裡的飯煮到差不多熟了，再放下洗好了切碎的肉乾下去，一起燜熟，最後再起鍋前放入蒜蓉醬，將飯與肉乾攪拌均勻就行。
任鶴隱一邊計劃做飯的事一邊往下走，他走路不像雲鳴那麼輕鬆，因為平衡感不好，他走路的時候還得抓著山坡上的茶樹或者草莖，免得一不小心滑下去。
就在他抓開某一叢草莖的時候，他低頭突然看到草裡有圓圓的褐色蘑菇。
“等等！”他忙喊住雲鳴，“老大，茶樹下有菌子。”
這片山坡還算溫暖潮濕，有菌子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雲鳴看了一眼，問：“你想吃菌子？”
“想啊，多幾片菌子調調味也好。”任鶴隱抓住草莖小心蹲下來，仔細查看，看了幾眼，眼中忽然帶了絲驚喜，說道：“好像是雞樅菌，還沒有完全張開，傘蓋還閉著。”
雲鳴怕他摔，道：“先下去煮飯，等會再上來挖。”
“也行，我下去折根木棍上來。”
雞樅菌跟其他菌子不同，它除了傘蓋之外，還有長長的一根菌柄，那個也很好吃，不能浪費。
要是沒有棍子，他們單用手挖，想要掘開泥土並不容易，而且容易弄傷指甲。
任鶴隱挺愛惜自己的指甲，他站起來，四下張望一番，最後決定等一會折一根比較長的棍子過來。
兩人往山下走，溪流在挺遠的一段地方，得過去那邊洗米取水。
任鶴隱跟雲鳴先將茶籽放好，又去洗了鍋跟米，將米放到鍋裡泡著，撿回來足夠燒的柴火，切好肉粒，這才拎著木棍上山。
任鶴隱發覺地上可能有雞樅之後，往地下看的時候仔細了很多，沒一會，就發現了第二叢雞樅。
雞樅菌一般會抱窩，一窩雞樅起碼有二三十朵。
任鶴隱低頭跟雲鳴蹲下來，踩好站位，慢慢掘土，得把菌子的根一起挖出來。
任鶴隱道：“這土還算鬆軟，要不然光挖這個都得挖上好一會。”
“要是不鬆軟也長不出這種菌子。”雲鳴問：“這菌子味道怎麼樣？”
“非常好吃。”任鶴隱露出憧憬之色，又有些可惜，“要是我們的花椒已經長好了，再來點辣椒，用油慢慢炸這雞樅菌，炸乾後，雞樅油可以封存好幾個月，用來拌飯吃跟拌麵吃都非常好吃。”
“花椒沒有，不過我們有香料粉，等會就能嘗嘗雞樅拌飯。”
“也是。”任鶴隱抬手抹了把頭上的汗水，他用手背抹，還是不小心帶上了一絲泥，將自己的臉抹花了。
雲鳴抬頭看他一眼，“彆動。”
“嗯？”
雲鳴伸出手背，幫他蹭去臉上那點泥。
任鶴隱本來站得就不是很穩，被他這麼一蹭，整個人不由自主往旁邊一歪。他反應快，當即單手一撐，保持平衡。
他原本以為沒事，誰知不小心撐到一塊堅硬的大石頭上，他指關節被這石頭一磕，當場破了皮，痛得他“嘶”了一聲。
任鶴隱下意識收回手，低頭看手指關節，“這石頭可真硬。”
他們腳邊一塊大石頭，跟黃土差不多顏色，隻有一小片露在土麵上，他撐的時候力氣大了點，直接磕到又冷又硬的石頭上，磕破了手才發覺有異。
雲鳴攬住他，眉頭微皺，看著他的手，“沒事吧？”
“沒事。”任鶴隱摸摸石頭，忍不住道：“我還以為附近沒什麼石頭。”
沒想到一摔就磕到手了，十指連心，他現在指關節都磕麻了，血很快湧出來。
他們部落叫石族，隻是因為住的地方是一片溶洞，整個溶洞由石頭組成。
至於彆的石頭，任鶴隱根本看不到幾塊，想弄點石製工具，還得去大老遠的地方采石。
也正因為這樣，任鶴隱才放棄石頭房子的想法，直接將目光放在青磚上。
任鶴隱吸乾淨指關節的血，呸了好幾聲。
雲鳴見他難受，伸手要拉他起來。
任鶴隱摸了摸底下的石頭，感覺挺平整，扒拉開淺層的泥土跟草莖之後，這石頭好像還有種特殊的光澤。
任鶴隱精神一震，使了點力重新蹲下，“老大，這不會是寶石吧？”
他現在就盼望著什麼時候能再碰到一塊大寶石，掛到星網上一賣，以解他們所急。
雲鳴還拉著他一隻手，道：“哪有那麼多寶石？”
“我感覺這石頭不簡單，說不定就是呢？”任鶴隱掙開雲鳴的手，看雲鳴將手底下這一小片雞樅全挖出來了，趕忙用木頭撬這塊石頭。
這塊石頭並不是那種不規則形狀，相反，它好幾個麵都有棱有角，顏色也是一種紅褐色，不說特彆漂亮，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金屬光澤，在陽光底下反著光。
這跡象一看就不是普通石頭，哪怕它品相不怎麼好，能賣點錢是一點。
雲鳴見他真感興趣，伸手過來，三兩下就將這塊石頭扒拉出來了。
整塊石頭扒拉出來之後並不大，大概也就是籃球那麼大，不過除了幾個不規則的有棱有角的麵之外，其他紅褐色一片，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這塊石頭，光看顏值就夠不上寶石的標準。
任鶴隱有些失望，“我還以為能挖到寶石。”
“哪有那麼容易就挖到寶石？”
“夢想還是要有，萬一實現了呢？”
任鶴隱將這塊大石頭放到一邊，不死心地翻來覆去看了一遍，感覺還真是一塊挺普通的石頭，處了有點光澤，有點棱角之外沒什麼特彆。
任鶴隱垂頭喪氣地往上爬，“算了，我們繼續挖雞樅吧。”
這片茶樹林也就三叢雞樅，挖下來有一百來朵，鬆鬆地放在背筐裡，裝滿了半個背筐。
除了雞樅，他們也挖到了彆的菌子，除去今天吃的量之外，還能帶回去，晾乾或者炸雞樅油。
兩人下山時，依舊雲鳴提著背筐在前麵，任鶴隱空著手跟在後麵。
他實在不甘心，走到那塊石頭邊上的時候，彎腰抱上石頭，嘴裡嘟囔，“我總感覺它沒那麼簡單，我得帶下去洗乾淨看清它真麵目。”
雲鳴隨他去，不過將石頭接過來自己抱了下去。
下了山，兩人先把火生上，將飯煮著，再去清洗雞樅跟其他雜菌。
這些菌子放到溪流裡洗不怎麼難洗，隻要用木片刮乾淨上麵的東西，清洗乾淨菌傘褶皺裡的泥就行。
兩人清洗好了，將菌子撕成小片，放在筐子裡備用。
任鶴隱扯了一把枯草，吭哧吭哧，開始洗起溪裡這塊石頭來。
石頭本來就紅褐色，上麵又抹上了一層黃土，洗了老半天，才將上麵的土全部洗乾淨。
洗乾淨後放到旁邊的草地上，在太陽底下曬著，任鶴隱那股熟悉感又來了。
他叉著腰想了老半天，都沒想起來，這石頭到底怎麼引發他的熟悉感。
旁邊灶下的大火已經快將米煮成熟飯了。
雲鳴將筐子裡切好的肉乾倒進去，又倒了蘑菇進去，道：“準備過來吃飯。”
“好。”任鶴隱暫時放下石頭，去鍋下放了幾把柴火，聞著鍋裡的飯香氣跟肉乾的味道，忍不住道：“這個肉乾是什麼肉乾來著，聞著好香。”
“鮮鹿肉乾，當時醃的時候特地讓你少放點鹽。”
“我想起來了，就是部落裡一起做的那批。”任鶴隱道：“現在天氣真不錯，等我們去取了堿回來，也差不多該做臘肉了。”
“嗯。”
“今年的臘肉一定要打比較肥一點的野獸，臘肉要有三分肥才好吃，尤其臘腸。”任鶴隱道：“可惜這裡的豬都沒閹過，不然豬肉最好。”
這裡的野豬吃著到底有些腥臊，得用重調料跟慢燉，燉很久，肉吃起來才好吃。
以前沒有食物，任鶴隱還能比較愉快地吃它，現在有鍋有油有大量獸肉可選，野豬就不是那麼受他歡迎了，就算吃，最好還是吃半大的野豬，那樣肉腥臊味比較輕，不然真吃不下去。
雲鳴道：“打點鮮鹿，要牛嗎？”
“要，我們目前吃的那幾種都可以，還有羊也可以。”
兩人說話間，鍋裡的飯已經好了，基本上看不到水蒸氣冒出來，不過隱隱能聞到鍋巴的香味。
任鶴隱趕緊將鍋底下的火全撤出來，將還燃燒著的樹枝用土埋在下風向，而後打開裝有蒜蓉醬的罐子，往鍋裡挖了一大勺蒜蓉醬。
蒜蓉醬裡有許多油，無論菌菇還是肉粒，都需要油脂才香。
任鶴隱將蒜蓉醬倒下去，用勺子攪拌了一下，再蓋上鍋蓋，接著鍋底下的炭火燜上一小會，大概就能吃飯了。
雲鳴去筐裡拿了兩個勺子出來，洗乾淨將其中一把遞給任鶴隱。
他們這次出來沒帶碗，勺子也是昨晚看到樹木順手削的，原本手裡就一把大勺子，得兩人你一口我一口輪流吃飯。
任鶴隱揭開鍋蓋往鍋裡看了一下，說道：“好像可以吃了，老大，我們開吃吧。”
兩人坐在隨意找來的樹枝上，你一口我一口開吃。
鍋裡的飯極香。
米本來就是今年剛產出來的大米，正宗有機大米，經過漫長的半年時光才得到這一口飯，季節的香氣好像全在裡麵了。
肉粒也十分棒，鮮鹿肉原本占一個鮮字，等肉抹上薄鹽，掛在秋日的陽光裡，在陽光與被風雙重烘烤風乾下，肉帶上了一層臘肉特有的陽光味道。
這肉空口吃可能會鹹，跟柔軟清甜的大米飯配在一起卻恰大好處，那點鹹味正好起了點綴左右。
菌菇的爽滑，雞樅的鮮香，都在蒜蓉醬的油脂裡散發出最好的味道。
卷上這樣一個內容豐富的飯團，放到嘴裡一咬，澱粉的香味跟肉粒的油脂，還有菌子的鮮味配合得剛剛好。
任鶴隱吃了一口，“這飯真好吃，有點煲仔飯的味道了。”
“嗯？”
“就是我們那裡的一種美食，用瓦煲做出來的。”任鶴隱道：“味道跟我們手裡吃的飯味道非常像，不過我們手裡的飯更乾爽鹹香一些。”
雲鳴：“你們那裡的美食好像特彆多？”
“是啊，我們國家的美食要真數起來，能說上三天三夜，很多人就是靠拍美食記錄片養活自己。”
任鶴隱說還不過癮，乾脆調出搜索框，搜索起“舌尖上”係列節目來。
他手裡這個搜索框其實可以搜到地球上的信息，不過有一定的時差，而且隻能單方麵搜索，無法憑借搜索框跟人焦慮，至於地球之外的人跟信息，就沒有這個限製了。
要看視頻，兩人乾脆坐到一起，並排看起來。
就著視屏，兩人吃完半鍋飯。
其中任鶴隱隻吃了幾勺，大半還是進了雲鳴的肚子裡。
任鶴隱道：“還看嗎？還是睡個午覺。”
“睡午覺。”雲鳴將勺子拿去洗。
任鶴隱跟他一起去，路過石頭的時候，石頭簡直在太陽底下反著光。
任鶴隱看著看著，越發覺得眼熟。
想了半天，他忽然靈光一閃——這好像生了鏽的鐵塊！
對，就是鐵塊！
看這顏色，這光澤，不就跟生了鏽的鐵塊有幾分神似嗎？！
任鶴隱謔地站起來，“老大，我好像知道這是什麼看？”
“什麼？”
“鐵礦石啊！”任鶴隱喊，跑到石塊前蹲下來仔細查看，手裡快速在搜索框輸入“鐵礦石”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