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憶舊事太妃尋子(1 / 2)

李太太當日見過劉悅薇之後, 回去就和李家老太太說了。

李家老太太親眼見證了小姑子當年受過的苦,因為不得寵卻生了兒子,成了眾人的眼中釘。李家當時還沒有這麼大的勢力, 眼見她受苦,多方奔走卻毫無結果。

等李太妃再次有孕, 眾人都坐不住了, 包括那個菩薩一樣的王皇後。欽天監哪裡知道宮裡有個李嬪懷孕了,怎麼就那麼巧眼觀天象有克星出世?

無辜的李嬪被送到了皇莊,她的兒子被王皇後奪去了。等她生下小兒子,太上皇不過是感染了個風寒,小殿下就被人說成是克星。

李老太太歎了口氣,人吃五穀雜糧,誰能不生病呢。可生病就賴那個剛出生的孩子,自己的親骨肉啊。杜氏那個賤人說把孩子放在火上烤一個時辰的時候,太上皇雖然沒有答應, 卻連一聲嗬斥都沒有。

從此, 李嬪就看透了太上皇的冷心冷肺。她不能再坐以待斃,那個男人,眼裡隻有他自己。她為了給兒子贏得一份生機,讓身邊一個貼身嬤嬤把孩子抱走了, 謊稱孩子死了。

為了不讓宮中眾人起疑心, 那個嬤嬤也跟著一起“死了。”

李家人不敢去找那個嬤嬤, 怕被杜家人和王家人盯上, 到時候那個孩子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李嬪在皇莊蟄伏六年, 終於迎來了轉機。王皇後死了!

李嬪一邊在皇莊哭喪,一邊心裡大笑。

她終於又回宮了,還封了妃子, 母子團聚,可外頭那個孩子,卻找不到了。那個嬤嬤真死了,孩子不見了。李妃痛斷肝腸,隻能囑咐娘家人小心查訪,說不定孩子還活著呢。

這麼多年了,李老太太受小姑子所托,一直在悄悄尋訪,卻始終一無所獲。誰知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

李老太太看著大兒媳婦,“你確定長得像?你姑媽十五歲就進宮了,那時候你才五六歲呢。”

李大太太低聲回答,“娘,雖然姑媽進宮早,但我也不會認錯的。那小媳婦是青州人士,陪著家裡夫婿來科考。我又仔細讓人打聽過,她父親確實是家裡人從外頭抱回來的。”

李老太太轉了轉手中的佛珠,“有機會,讓我見一見這小媳婦,若真是像,再稟告娘娘。沒有個七八成的把握,咱們也不能隨意往上報,平白讓娘娘傷心。”

李大太太點頭,“娘放心,我聽說那小媳婦在城南買了一棟三進的宅院,還記在丫頭名下,可見是個機靈的。”

李老太太笑,“你莫要嚇著人家,小門小戶的姑娘,就算不是的,咱們也不能讓人家害怕。”

李大太太笑,“娘說的對,我回頭讓人盯著,若是那小媳婦再來了,我請她來咱們家做客。”

李老太太點頭,“那就好,定要客氣些。如今娘娘在行宮裡艱難,咱們不能給她拖後腿,讓人說咱們欺壓良民。”

劉悅薇和鄭頌賢一起坐車趕了好幾天的路,終於又到了省城,一行人悄無聲息去了她新買的宅子,時間剛好過了晌午飯時間。

住下的當日,劉悅薇指揮家裡人把宅子收拾的乾乾淨淨。劉悅薇做了長遠的打算,她把正房空了出來,和鄭頌賢一起住在了東廂房。

這宅子大,房屋多,兩個丫頭住在了東耳房,鐘媽媽和李媽媽住在後罩房,廚房也在那裡。這次他們帶來了四個男仆,聿竹、福生和另外兩個隨從。

安頓好了之後,天都快黑了,劉悅薇立刻打發雲錦帶著鐘媽媽去買菜,讓男仆去買柴火。她們來的時候從家裡帶了一些吃食,路上早就消耗光了。

忙活了近兩個時辰,在省城的第一頓飯端上了桌子。

剛剛入秋,市麵上的菜色不多,桌上的都是普通菜。

劉悅薇給鄭頌賢夾了一筷子秋茄子,“三哥,咱們搬到省城來了。”

鄭頌賢嗯了一聲,“娘子辛苦了,這幾日家中的事情都交給娘子打理,明兒我就去官學報道。”

劉悅薇點頭道好,“三哥去之前,咱們先把這左鄰右舍拜訪一回,送些表禮。”

鄭頌賢點頭,“好,娘子備些禮,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趕了這麼多天的路,小夫妻都累了,洗洗後就早些歇下了。

小夫妻才住下,李大太太就知道了,她並未急著讓人來叫,且等他們安置好了再說吧。

鄭頌賢既然是來讀書的,第二天就帶著戶貼和生員文書等一些東西去官學報道。劉悅薇帶著幾個人去附近的鋪子裡買了些普通的糕點,她們初來乍到,一切還是從簡好。

此處的巷子叫桂花香,因為巷子中間那裡有一棵極大的桂花樹。附近的鄰居也都是普通人家,劉悅薇住的三進宅院已經算大的了,很多人家都是二進,甚至一大家子擠在一個小院子裡的也有。

快到吃晌午飯的時候,鄭頌賢回來了,劉悅薇趕緊迎接了過去,“三哥,怎麼樣?”

鄭頌賢笑,“都妥了,我有許知府的推薦文書呢。”許知府雖然把鄭老爺的差事卸了,並未明著和鄭家為難,他自己是二甲進士出身,也喜歡讀書人,鄭老爺求他給省城官學寫封推薦信,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劉悅薇非常高興,“那就好,以後三哥每天照常去讀書,我在家裡守著。隻是,這裡離官學也有二裡路遠呢,每日來回還是有些不便。”

小夫妻一起進了東廂房,鄭頌賢坐在了飯桌旁邊,“無妨,我騎著毛豆去,然後讓聿竹把毛豆牽回來。”

劉悅薇問,“不騎馬嗎?”

鄭頌賢搖頭,“我一個州府來的小官之子,騎個毛驢正合適。馬匹不常有,咱們還是不打眼為好。”

劉悅薇點頭,“好,咱們先吃飯,等會子歇一覺起來後,去左右鄰居那裡拜訪拜訪。”

鄭家左邊也是一戶讀書人家,姓張,這家的孩子沒有去官學,而是在一家私塾讀書,張太太聽說鄭頌賢是今年院試案首,十分高興,拉著劉悅薇的手一再相邀,“三奶奶有空就到我這邊坐坐,三爺要是不嫌棄,明兒我讓我家小子去三爺家裡拜訪,多跟您學一學。”

劉悅薇連忙客氣,“張嬸子,您彆這樣客氣,我們都是普通人家,可當不起您叫爺和奶奶。”

張太太笑道,“那我就托個大,叫你一聲侄媳婦了。”

從張家出來後,二人又一起去了右邊那一家,這家是個商戶,姓孟,孟太太二十多歲的樣子,聽說劉悅薇也是商家女,忍不住和她親熱了起來。

拜訪過了左鄰右舍,小夫妻一起回來了。一個讀書,一個整理家裡的東西。

轉天早上天剛剛亮,鄭頌賢就出發了。劉悅薇剛讓人把家裡東西收拾好,忽然,門外來了個穿著體麵的嬤嬤。

嬤嬤恭恭敬敬遞了拜帖,鐘媽媽嚇一跳,一邊把她往屋裡引,一邊滿口客氣話,“這位媽媽來的好早,我們奶奶才剛吃了飯。”

鐘媽媽也不敢讓這嬤嬤在大門外等著,直接帶她到了垂花門那裡,讓雲錦進去通報。

劉悅薇聽到李家二字,立刻謹慎了起來,讓人把那嬤嬤帶了進來,“趕問這位媽媽是哪家貴親派來的?”

嬤嬤笑,“奶奶不記得了?那日在銀樓裡,我們太太和奶奶在雅間說了半天話呢,我們是清源巷李家。”

劉悅薇立刻笑道,“哎呀,原來是李太太的人,媽媽請坐。我前些日子回鄉了,這兩天才過來,家裡亂糟糟的,讓媽媽見笑了。”

嬤嬤十分客氣,“哪裡的話,奶奶年紀輕輕,就能陪著夫婿上省城來讀書,一個人管著這麼大個院子,可見是個能乾之人。我們老太太和太太就喜歡能乾的後輩,聽說奶奶又過來了,趕著讓我來問一問奶奶可有工夫,若是得閒,去我們家裡坐坐。奶奶在這裡人生地不熟,我們家在這裡住久了,好歹多認識兩個人,奶奶有需要的,儘管去我們家裡問。”

劉悅薇趕忙道,“多謝老太太太太抬舉,我年紀小,沒什麼見識。媽媽既然這樣說,那我就當真了。要是老太太太太不嫌棄,明兒我就去給兩位長輩請安。隻是,我從鄉下來的,不大懂規矩,還請媽媽給我說道說道。”

嬤嬤笑,“奶奶多慮了,我們老太太太太都是和善人,因覺得和奶奶有緣分,才來相邀。奶奶隻管去,什麼都不用準備。”

劉悅薇和那嬤嬤你來我往客氣了許多話,見她始終不卑不亢、滿臉帶笑,猜測可能真是要請她去,也就不再矯情,說好了第二天就去,又讓雲錦給了那嬤嬤一兩銀子打賞,打發她回去了。

李大太太聽到嬤嬤回話,點了點頭,“明兒你在門口迎著,她年紀小,防止嚇著她。”

當天夜裡鄭頌賢回來後,劉悅薇就把這事兒告訴了他。

鄭頌賢一邊吃飯一邊想,半晌後回道,“娘子,咱們確實除了聽話什麼也做不了。”

劉悅薇見他神情有些沮喪,趕緊拉著他的手,“三哥,能和你每日在一起,我就很高興了。李家並無惡意,不是我主動冒認官親,她們叫我去,我就去見識見識大戶人家的排場,就算最後不是的,她們總不至於遷怒我。”

鄭頌賢回握住她的手,“娘子,總有一日,我要讓你不再擔驚受怕。”

劉悅薇嗯了一聲,“我相信三哥。”

鄭頌賢笑,“那咱們吃飯吧,你要去李家,要不要帶些東西去?”

劉悅薇點頭,“我都準備好了,三哥放心吧,我也不是去巴結她們,不用準備太多,再說了,人家什麼也不缺。”

又是一夜過去了,鄭頌賢早上臨走前拉著劉悅薇的手囑咐了一籮筐話,無非是讓她不要害怕,劉悅薇趕著把他攆出了門。

等他一走,劉悅薇開始收拾自己。

她換了一身見客穿的新衣裙,頭上隻戴了兩三樣首飾,這回戴的金項圈十分簡單,下麵墜了一塊玉。渾身的裝扮既不失體麵,又不會因為過於華貴而顯得村氣。

劉悅薇帶了雲錦、鐘媽媽和家裡一個男仆,男仆趕上車,女眷們都坐進了車中。清源巷離這裡且有一段路呢,昨兒劉悅薇就打發這男仆提前過來看了一遍,認認路。

鄭家馬車頭一次在省城的街道中行駛,劉悅薇讓男仆務必小心,能讓就讓,莫要衝撞了老人和孩子。

這樣慢悠悠地晃,過了大半個時辰,終於到了李家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