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送兒子邊境貿易(1 / 2)

但日子總不會這樣一帆風順, 郡主府的暖牆剛燒起來沒多久,南邊忽然傳來壞消息。

當日,南安王造反被捉, 他手下第一能人, 他的親家兼小舅子許知府卻跑了。

許知府帶著嫡長子和殘餘人馬一起逃到南邊土人那裡後,先找個隱蔽的山頭躲了起來。休整了一陣子之後,許知府開始找出路。

許知府權衡利弊,朝廷駐軍他肯定惹不起。不說鎮南王世代在這裡鎮守,朝廷派來的那些駐將也不是吃乾飯的。

許知府把眼睛瞄上了當地的土人。

這些土人一直生活在深山老林裡, 仗著地勢之優,經常騷擾邊境軍民。

朝廷十分頭疼,你打他吧,他一溜煙鑽進樹林裡,十天半個月也找不到人影。你不打他吧, 他像隻蚊子一樣一直在你耳邊嗡嗡嗡, 動不動想來吸兩口血。但要是為了這些土人大動乾戈, 又不劃算。隻能在他來的時候拍兩下, 全當打蒼蠅蚊子算了。

曾有人提議朝廷以和平談判的方式收服土人,土人剛開始不上當。朝廷給了許多糧食布匹和藥材,土人說願意和解, 但是有條件。

第一,他們還要住在山裡;第二,他們自立為王,不接受朝廷統治;第三, 朝廷每年要給他們多少東西。

感情這些人就是想白占便宜!從來隻聽說邊陲小國向大國進貢的,這土人倒向大國要起進貢來了。

朝廷自然不肯答應,大周朝立朝百年, 還沒向誰納過貢呢。於是,雙方你來我往總是小打小鬨個不停。有時候朝廷煩了,給點東西,他能安靜一陣子,但時間長了,他又來鬨事兒。

許知府深知朝廷和土人的矛盾,他把眼睛瞄上了土人。

許知府知道自己退無可退,回到中原,隻有死路一條。留在這裡,短時間還行,時間長了,土人肯定也不能忍受身邊有一隊幾千人的軍隊,他隻能背水一戰。他知道土人不好相與,也不硬來。他現在有的是時間,慢慢和土人磨。

許知府先找了一片離朝廷邊境很遠的樹林,讓人把樹林裡許多樹木砍伐了,開始開荒種糧。存糧不夠吃時,林子裡獵物多的很,隨便打。

這樣熬過了一陣子,等第一批糧食收割之後,許知府終於有了底氣。

他開始派人去和土人打交道,土人見他們會種糧,還有紡織技術,很是羨慕。原來土人問朝廷要過這些技術,但朝廷要求他們臣服才能教他們技術,土人野慣了,豈能受人製服。

許知府卻很大方,土人要學什麼,他都讓人教,教一點留一點,土人隻能繼續來和他打交道。一來一往之間,許知府把土人的內部情況摸了個透。

土人那裡也不是固若金湯,許多小部落和大家庭彙聚在一起,總是免不了鬥爭。每次為了個首領的位置,都能爭個你死我活。許知府不光種糧食織布,還有打鐵的手藝。他利用手裡的資源,連消帶打,土人內部漸漸開始矛盾重重。

許知府趁機拉攏了一些人過來,等首領發現他不懷好意後已經遲了,許知府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他深知兵貴神速,在首領還沒徹底收服各個小部落之前,先發起了攻擊。

有一些小部落,還沒等戰爭開始呢,就投降了。

首領帶著剩下的部隊和許知府乾了起來,許知府的武器更先進,兵法謀略完全碾壓土人,但土人更懂地勢,樹林裡一隻鳥兒一條蛇都有可能成為他們的士兵。

許知府學習能力極強,用火攻打了一場大勝仗,然而,這一場勝仗卻讓許知府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他的嫡長子折損了!

許知府怒火滔天,他當年逃離時,隻帶出了這一個兒子,眼見著長成了,卻被土人放毒蛇咬死了。

盛怒之下的許知府一鼓作氣拿下了土人部落,首領不甘心被一個中原人奪了統治地位,放狠招,集中一些身手靈巧的人,專攻許知府近身。

等許知府拿下土人部落,他也受了傷,還是傷在不能說的地方。

許知府把土人部落重新整合,利用中原的農耕文化,帶領土人開荒種糧,織布造房。土人農忙時種地,農閒時打獵。婦人們也學會了種棉花,紡線。

當日他帶來的幾千士兵都是光棍,許知府讓許多士兵娶了當地的女子。聯姻是最好的民族融合方式,等一個個胖娃娃生出來後,土人們不再抗拒這些中原人,士兵們對這裡漸漸也有了歸宿感。

土人見這位中原來的首領並沒有歧視他們,對漢人和土人一視同仁,漸漸也接受了這位新首領。

沒兩年的功夫,許知府把整個土人部落治理的井井有條。

等他緩過勁來之後,他很悲涼地發現,他身子受傷了。

新來的漢人首領年輕,長得白,還懂許多東西,跟人說話時謙和有禮,不像原來的首領,糟老頭子一個,不愛洗澡,整天身上臭烘烘的,說話嗓門還大。土人裡許多姑娘都向許知府獻媚,他收了幾個,雖然勉強能成事,卻沒有一人能懷上孩子。

他的嫡長子沒了,另外幾個孩子當初沒帶出來,都被皇帝給收拾了。現在他身子受損,雖然土人的首領之位不一定是要父子相承,但許知府好不容易打下的基業,豈能輕易讓給彆人。

許知府忽然想起了自己在中原留下的那個私生子,中原遙不可及,他隻能從邊境打主意。

許知府整合了近三萬人馬,趁朝廷不備,火速拿下了邊境兩座城池。

拿下城池之後,他占據地理要勢,不再前進,隻守不攻。

鎮南王和當地駐軍首領一起反攻,但沒想到卻遇到了硬茬子。

土人哪裡懂什麼攻城守城,等一打聽,才知道是當年隨著南安王造反的餘孽逃了過去。

鎮南王不敢擅自做主,立刻向朝廷報信。皇帝命鎮南王和駐軍首領即刻發兵,拿下城池和叛逆,押解回京。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不簡單。許知府這回下了血本,他在南邊又發現一個小鐵礦。有了這鐵礦,他如獲至寶。

原來做青州知府時,許知府就帶人挖過礦,對中間的門道清楚的很。土人得到了大量的兵器補給,瞬間士氣大振。

雙方你來我往好多次,各有勝負,許知府雖然折損了不少人,還是守住了城池,還捉住了朝廷的兩個將領。

直等到過了年又開了春,朝廷見雙方爭執不下,且許知府並未再往前進犯,覺得這仗打的很沒意思,有人開始提出和解。

許知府終於等來了朝廷和談的消息。

朝廷的意思是,許知府退兵,朝廷給一些東西做補償,以後井水不犯河水,否則朝廷就要運來紅門大炮轟炸城池了。

許知府的意思是,和談可以,他有兩個條件。第一,開放邊境貿易,土人用原木、獵物皮毛、鐵器換取中原的糧食馬匹;第二,他要他的兒子。答應這兩個條件,他立刻撤兵,城池也還給朝廷。

第一個條件倒是可以談一談,第二個條件就把鎮南王搞懵了。鎮南王心想當初你造反,你兒子都死光了,這會子哪裡還有兒子給你。

許知府派人送來一句話,京中有人知道。

鎮南王覺得這中間可能有事兒,但他不準備過多揣測,把許知府的條件秘密發往京城。

朝廷快要被這土人煩死了,整日鬨事,打又打不死,現在來了個姓許的反賊,好嘛,土人現在連打仗都有模有樣的。兩座城池守了那麼久,駐軍都沒打下來。

皇帝心知肚明,鎮南王這是不想和土人殊死一戰。鎮南王世代鎮守南邊,和朝廷雖為君臣,實則已經是個土皇帝。雲南那裡的駐軍,雖然總是在換首領,但對鎮南王府來說,這是他們的後頓和實力。若是拿去和土人打仗,太不劃算了。

皇帝雖然痛恨許知府,但他心裡清楚,鎮南王所慮也有道理。和土人拚的太厲害,雲南駐軍被耗,西南邊那些島國說不定就要來搗亂了。

好在許知府的兩個條件並不過分,一是貿易,二是兒子。貿易的事兒好說,原來雲南那邊也開放過貿易,但土人不懂規矩,總是想占便宜,朝廷覺得麻煩,索性一關了事。如今姓許的把土人治理的服服帖帖,有他在,貿易上的規矩不用擔心。且土人如今喜歡找礦,要是能用中原的糧食換一些鐵礦,倒是劃算。鐵礦多金貴,朝廷手裡的鐵礦都能數得著,能留著不用最好了。

第二個條件是什麼意思?他問朝廷要什麼兒子?

諸位重臣們你看我我看你,然後都陷入沉默。

皇帝用手指頭彈了彈鎮南王的奏折,沉聲道,“宣誠王。”

立刻有人去內務府宣誠王覲見。

劉文謙正在和雲總管商議今春宮裡進貢的茶葉和布匹呢,聽見皇帝宣他,立刻整理好了衣帽去了勤政殿。

等他到的時候,諸位大臣們都走了。他照著規矩給皇帝行禮,皇帝讓他坐在一邊。

皇帝讓人把奏折給他看,“五弟,你來說說吧。”

劉文謙一目十行看完了折子,又還給了內侍,然後起身,脫下帽子放在一邊,跪下給皇帝行禮,“臣死罪。”

皇帝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你自己說說,你有什麼罪。”

劉文謙道,“當日南安王要帶臣一家子走,臣自己死在敵營無妨,豈能讓妻兒一起喪命。臣把花園子挖的亂七八糟,當日放火之時,臣把妻兒藏在花園子的地窖裡。許知府告訴臣,他可以不查花園子,但臣必須看住他的私生子。臣一時糊塗,就答應了他。”

皇帝臉上毫無表情,“既然有此事,為何不早說?”

劉文謙道,“臣死罪,那個孩子當日隻有四五歲,臣就把他放在了莊子上,給一戶農家養著。外人並不知道那是許家的孩子,都以為是莊頭撿回來的。”

皇帝放下朱筆,“誠王聽旨。”

劉文謙立刻磕頭道,“臣接旨。”

皇帝的聲音很清亮,“誠王窩藏反賊之後,論罪當誅。今與土人和解,念你有功,不再追究。”

劉文謙心裡鬆了口氣,磕了兩個頭,“臣叩謝聖恩。”

皇帝道,“起來吧。”

劉文謙捧起帽子坐在了一邊,“謝陛下恕罪,都怪臣弟不懂事。臣弟就想著,許家家譜上的子弟,都已經沒有了。這個孩子原是個私生子,許知府留了元寶母子一命,臣弟一時糊塗,就留下了這個孩子。都是臣弟沒有大局意識,隻顧著自己的小家,請皇兄責罰。”

皇帝嗯了一聲,“以後再有此事,定要先告訴朕。你先回去吧,明日朕讓人去帶那個孩子走。出去後莫要多說,窩藏反賊之後,雖然此次談判中是個籌碼,說出去也不好聽。要是被人知道了,朕也不好偏著你。”

劉文謙再三謝恩,先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