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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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梳洗整齊, 顧辭久出門下門板的時候,越過擠滿了門口的病人頭頂, 看見了吳大膽兩兄弟——現在到這裡的這些人,即便確實是生病了, 但也都不是什麼大病,基本上都是來湊熱鬨的。凍傷嚴重的病人, 最遲昨天晚上就都來了。

畢竟一直拖延著病人不給治療的, 除了吳大膽兄弟這種招人嫌的,就隻有那些家境不太好的家庭了。太窮的人家, 根本就不會治,甚至發現家人凍壞了,也不會救回來,直接扔在外邊斷了氣再哭著朝回來抬。富裕的人家,直接就找大夫治(jie)病(zhi)了。

就隻有那種不上不下的人家, 有那個錢支付治療的費用,可卻無法承受治好之後得到一個廢人, 才會把病人在家裡養著, 養死養活就靠病人自己。這種人不會太多。

錢不二先瞧見了顧辭久, 舉著掃帚對著顧辭久一拱手。

“諸位!諸位讓一讓!且讓在下先把牌匾掛上去!”顧辭久嚷嚷著,百姓們因為沒有急症, 所以也不擁擠,在兩邊讓開,連道恭喜。段少泊提著兩串鞭炮從房裡出來,二毛三毛抬著一塊紅布裹著的牌匾。

這倆因為個頭太小, 所以乍一看就跟牌匾長了四條腿似的。百姓先是大笑,但很快反應過來——這牌匾也太輕了吧?怕不是什麼好木料。

“錢不二、吳大膽!過來幫個忙!”顧辭久招呼一聲。

“哎!來了來了!”兩個壯勞力應得乾脆,錢不二跟顧辭久在兩邊搭好梯子,吳大膽扶著錢不二那邊的,二毛、三毛扶著顧辭久這邊的梯子(他倆就是做樣子)。

錢不二以為兩個娃娃能輕鬆抬著,顧辭久一個能夾在咯吱窩下麵的牌匾,能有多重啊?

他一上手也沒覺得多沉,錢不二是個膽子很大,很衝動的人,當下就抓著他這頭朝上提,他這一提,沒動,再一提,突然手上就是一沉,錢不二隻覺得胳膊都要被墜斷了!幸虧這就是一瞬,很快,這牌匾重新變得輕如無物起來。

錢不二看著顧辭久,顧辭久對他笑了笑,錢不二立刻低頭隻看著牌匾。

昨日還以為這兩個大夫不尋常,今日看來,這根本就不是個尋常人啊!

牌匾掛上去了,從梯子上下來的錢不二越發的尊敬。

鞭炮點了起來,顧辭久一把拽下紅布,隻見牌匾上四個鬥大的紅字——雙黃醫館!

二毛和三毛不知道抬出了一筐瑞國的銅錢來,顧辭久抓出一把撒了出去。段少泊也抓了一把,反手就塞給了錢不二。

“不是……大夫……”

“這是喜錢,若是不收,可不吉利。”

“多謝!多謝大夫!”

喜錢撒完,看病的留下,看熱鬨的漸漸散了,隻是離開之時,不少人帶著滿肚子的疑惑。

“這家醫館有錢朝外撒,沒錢做個好牌匾?”牌匾可是臉麵,誰家不儘量給自己弄個好的?

“誰知道呢。”同伴攤手,這成了這家醫館的未解之謎之一。

雙黃醫館正式掛牌的當天下午,有人送來了大買賣,這送來買賣的,也是熟人,就是昨天過來幫忙的鐵塔大漢。這人叫蕭琮,乃是本地新到任的守備將軍。

這世界的各國,在背後的修真門派不準備給誰動刀子的情況下,很少有大動作的彼此攻伐,所以大麵積的戰爭是沒有的。可是小範圍的戰鬥還是有的,比如剿滅盜匪流寇,狩獵一些對修士來說很雞肋的低威脅的妖獸,這都是軍隊的活。

楚冉關就是一塊即使沒有鄰國騷擾,也必須常年出兵狩獵妖獸的地方。普通百姓感覺太太平平,可軍隊一直都保持著頻繁的小規模戰鬥,這是好事,因為軍隊不會因為長久的太平而疏於訓練,最後變成鏽爛的兵刃。

可像是楚冉關這種特殊環境,士兵無論是訓練還是戰鬥,都實在是太辛苦了。雖然訓練帶來的損傷沒有被白毛風吹過之後那麼可怕,可依然是非常痛苦的,尤其士兵要握著兵刃,這手指頭凍傷乃至於凍掉的情況依然極其的嚴重。

凍壞了兩根手指頭,一個士兵基本上就是廢了。

段少泊一聽,很自然的道:“若並非是白毛風所傷,那在下便給將軍兩個方子,一個煮藥湯,用來浸泡手腳。另外一個用來內服,不用多,十天喝上一碗,能祛除體內濕寒。”

蕭琮大喜,可之後便連連擺手:“如此好方,必然珍貴,段大夫不用講藥方給在下,在雙黃醫館熬好了藥,在下隔一段時間來取便好。”

“無妨,實不相瞞,我是兄弟在此行醫並非為了糊口,乃是曆練。索要診金,不過是為了讓楚冉關的大夫不至於沒了進項。”段少泊搖頭笑道,“且這方子也不是白給將軍的。”

蕭琮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當日他見段少泊給吳大膽治腿,看他那手法就知道不凡,所以,今日他來,態度儘量放得謙恭,言談間自稱都是在下而非本官,誰知道段少泊真的就都說出來了,他沒覺得安心,反而覺得更緊張了。

“那兩位大夫要何物?刺鰭魚?冰貂的皮毛?雪花麝的麝香?”這些都是楚冉關附近,凡人的軍隊能應付的那種最低級的妖獸。

顧辭久道:“我們要蕭將軍把我這兩個方子傳出去,讓更多的人用到。”

這話卻讓蕭琮有些誤會了,以為他們倆是在修功德,這倒是也聽說過,當下連連點頭:“兩位放心,在下必定會將藥方子傳出去!且讓人人都知道,這方子乃是二位大夫所出!”

顧辭久知道他誤會,可也沒多做解釋,隻是又道:“蕭將軍,讓人知道這方子就罷了,我們倆的名號還是不要讓太多的人知道了,畢竟我們是來這裡曆練的。”

“明白!明白!”蕭琮連連點頭,拿了方子走了,恭恭敬敬的走了。他前腳走,後腳曲英然抖著兩顆丸子頭跑過來:“二師父,你就這麼把身份說出來了?那我們還怎麼見人間百態?”

“你放心,這個蕭琮是個很知道分寸的人,跟他說這些,隻會讓我們以後的生活更方麵,少了不必要的麻煩。”顧辭久抬手抓了抓曲英然的團子,覺得挺好玩,又戳了戳。

“啪!”段少泊把茶杯舉起來,喝了一口,又放下了。茶杯落在桌上的聲音其實不大,就是顧辭久瞬間就把手縮回去了,然後對著段少泊露出了讓曲英然一言難儘的笑容——英俊的猥瑣,或者諂媚的柔情?那種把甜美的草莓放進臭豆腐鹵裡頭攪和的感覺……

曲英然默默的走開了,站到外頭看著太陽。其實大師父你表情也沒那麼恐怖,我也知道那兩位日常就那樣。二師父會拈酸,大師父會吃醋,其實他們對彼此的感情都是無比堅定的,這是一種生活中的趣味。

趣味啊……

曲英然眯了眯眼睛,這兩個師父教了很多,有的學會了,有的儘量學會了,還有的卻怎麼也學不會。比如,在生活中尋找樂趣。

回想之前的人生,曲英然就沒有過玩耍的記憶,不知道幾歲就開始跟著師父修煉了,這輩子即便是從生下來就開始養氣,想來比曾經也遲不了一兩年吧?修行有了瓶頸,就出外曆練,不知道踏遍了多少秘境,殺掉了多少妖魔鬼怪。修行到了一定的階段,自然而然的就開始涉及到了承雲門的管理,承雲門的擔子就那麼一天天的挪到了曲英然的肩膀上,後來乾脆就是整個正道宗門的擔子。

那些擔子不累,因為一切就都是順理成章,理所應該的。

那麼,我人生中的樂趣該是什麼?這輩子倒是稍微找到了一點點,吃……可是,難道就隻有這一點點嗎?

曲英然發現,自己其實還是很驕傲的,所以想到這自己這未來人生最大的樂趣就是吃,就不知不覺的臉紅了,這要是讓人知道了,他的麵子還要不要了?

這一臉紅,曲英然就沒發呆了,結果一眼就看見柳明滄站在他身邊。曲英然嚇得朝側邊蹦了一下,柳明滄趕緊道:“大師兄,對不住,我這是嚇著你了吧?可我以為你是入定了,這才在邊上守著。”

以為我入定了,那應該是不知道我把吃當成了人生唯一的樂趣吧?

曲英然點點頭:“方才有所感悟,在這就入定了,謝過師弟了。”原來我也會撒謊,而且還是臉不紅氣不喘的,竟然有些小興奮啊。

“大師兄,你……剛才為什麼突然臉紅?”此時的柳明滄,其實腦袋裡有個警鐘正在咣咣咣的瞧著呢。無瑕尊者剛才那麵色微紅,羞澀難當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像是動了心的樣子。

是誰?!誰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勾引無瑕尊者!

不會是大師父、二師父,那兩位天天沒羞沒臊的。無瑕尊者如何可能對他們動心?那是誰?他一天至少十一個半時辰都跟無瑕尊者在一起,沒見過什麼外人,難道是小黑或者小白?呸呸呸!他如何能夠如此褻瀆無瑕尊者!

對柳明滄的問題,曲英然一時間有些緊張,畢竟不是真的睜眼說瞎話的人,所以他乾脆用反問拖延時間:“我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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