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1 / 2)

八零年代大美人 綠樞 16297 字 9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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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個生產隊上的人,哪能眼睜睜看著蔣春葉被揍,都上前拉的拉, 安撫的安撫。

就這麼一會兒,大家也都了解了來龍去脈了。

老林家的自留地裡種著兩棵桑樹, 這桑樹和彆的桑樹自是不同,這是嫁接過的桑樹, 結的蠶蠶泡和其它桑樹結的蠶蠶泡自是不同。蔣春葉和林家的林素美交好,便同林素美一起去摘那蠶蠶泡, 蔣春花不敢自己去摘, 老林家的陳冬梅可不是好惹的,生產隊上的小孩,誰沒打過那兩棵蠶蠶泡的主意, 被陳冬梅追著罵還沒什麼,關鍵是追到家裡後會被爹媽一起揍,因此隻有林素美自己動手了。

那嫁接過又能結蠶蠶泡的桑樹長得比一般桑樹壯也高, 林素美爬上去後, 竟然摔了下來。

這可把蔣春葉給嚇著了,連小孩子都知道林素美是陳冬梅的心肝寶貝, 林素美要有點什麼事, 可不是被追著罵那麼簡單。蔣春葉在喊了林素美好幾聲, 林素美都不回應後, 立即哭著跑回來叫人,蔣春葉是真怕了,萬一林素美摔傻了,她一定會被打死,隔壁第八生產大隊就有個小孩摔倒變成了傻子,他們還一起去看過熱鬨。

生產隊上有兩個淑芳,一老一年輕,大家喊人時都稱為大淑芳和小淑芳,具體姓什麼倒沒人記得了。小淑芳看到自己女兒哭得鼻涕眼淚一塊流出來,還是個不解氣,被人拉著還是給了女兒一腳:“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和林素美能一樣嗎?她要有什麼,你拿啥子去賠……”

林家女兒金貴,整個林家四房也才兩個女兒,個個都被當成寶,林海燕已經嫁人,還是嫁到了城裡,整個林家就隻剩下林素美一個女孩,當然被寵得厲害,就更彆提林素美的大伯還是生產隊的隊長了。

得罪了林家人,哪怕是得罪了生產隊隊長也沒有啥大不了,但要是惹了林素美,那可就是災禍了,哪怕陳冬梅不計較,林素美那十個哥哥能不計較?十個壯漢子,個頂個的做工十個公分,一起站你麵前,嚇都能嚇死你。

“小淑芳,你也彆罵春葉了,先去看看小美人怎麼了,要是沒什麼事,這不是自己嚇自己嗎?”

“就是就是,先去看看小美。”

“他們家那桑樹長得是高大,但人站上去摘蠶蠶泡,也不過一兩米,摔下來也沒啥。”

“這摔下來可不得了,第八生產隊的那個不就是摔傻的啊!”

“這能一樣嗎?人家是摔倒在石頭上,把腦袋摔壞了。冬梅家那土裡能有什麼石頭啊,都是些土,應該沒啥事。”

……

事不關己,可以高高掛起,小淑芳並沒有被安慰到,生怕林素美出了事,以後在生產隊上的日子不好過,向著林家的自留地跑去。

林家自留地。

林素美,不對,是宋姍正揉著頭,乖乖的坐在土裡,旁邊散落著一些蠶蠶泡,也可以被稱之為桑葚。她的頭很暈,這感覺並不陌生,輕微的腦震蕩,比起頭暈,整個腦子更暈。

剛才她好像看見蔣春葉了?蔣春葉還對她又喊又哭,她頭太暈了,也說不出話來,主要是她和蔣春葉沒什麼來往,不知道說什麼,蔣春葉那擔憂忐忑的樣子讓她瘮得慌。

這是在做夢嗎?但做夢怎麼就會做到蔣春葉?

或許做夢不是為了遇到蔣春葉,而是想要品嘗這嫁接過的桑樹結出來的桑葚,當然了,她更喜歡稱之為蠶蠶泡,有一種接地氣的親切。

地上灑落著一些蠶蠶泡,她撿了一顆紅得發紫的蠶蠶泡,放進嘴裡,牙齒咀嚼,蠶蠶泡的新鮮和絕對的甜美瞬間充斥在她嘴裡,她眯起眼睛,享受著這一刻的美好。

蠶蠶泡在這地方隨處可見,一些田埂上和荒草土裡都被種了桑樹,一到這個季節,就是孩子們最開心的日子,滿山坡的尋找蠶蠶泡,拿著筐袋子裝滿,甚至連衣服口袋和帽子也裝一些,蠶蠶泡一被壓到,立即流出紅色的汁液,因此孩子們回家總會被大人們吵鬨衣服臟死了。

這水果也是宋姍小時候吃得最多的水果。

但嫁接過的桑樹結出來的蠶蠶泡,顯然不能和一般的蠶蠶泡相比了。實際上她也不懂這嫁接是什麼意思,隻知道生產隊隊長是個有本事的,學回來了這門技術,誰也沒有當真,但他就是搞出來了,被嫁接過的桑樹長出來的桑葉又大又青翠,長得也比其它桑樹好,桑樹低矮,采摘桑葉很方便,哪怕是小孩子也能采摘著桑葉。

但那些桑樹都不會結出蠶蠶泡,唯一嫁接過又能結出蠶蠶泡的就隻有林家這自留地的這兩棵桑樹,被林家看得很緊,每年結的為數不多的蠶蠶泡,隻有林素美才能夠吃到,彆人是想也不用多想。

宋姍就常看到生產隊上的小孩子眼饞的看著這兩棵嫁接過的桑樹,想知道這嫁接過的桑樹結出來的蠶蠶泡有何不同,在他們眼中,這樣的蠶蠶泡必然更為高級,因為嫁接過的桑樹長出來的桑葉都更高級一些,因為沒有品嘗過,於是更想嘗嘗那是什麼味。

宋姍也想嘗嘗,路過時也會忍不住多看幾眼,甚至暗自對比過,這高級蠶蠶泡麵部有一點須須,形狀比一般蠶蠶泡長一點,成熟得比一般蠶蠶泡晚一些。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是有機會嘗到這高級蠶蠶泡的。

在她背著背簍出門乾活時,正好看到手捧著一把蠶蠶泡的林素美,她不由自主的看向林素美,眼睛都舍不得移開,直到林素美走到她的麵前了。

“你想嘗嘗嗎?”林素美伸出手掌,上麵放著一些蠶蠶泡,每一顆都新鮮清亮,色澤美好,能夠想象它的美味。

宋姍下意識的退後一步,忐忑不安的搖搖頭,不敢抬頭去看林素美。

林素美收回手,聳聳肩,也沒多想,徑直離開了。

宋姍回過頭看了眼林素美的背影,林素美是個美人,美名遠揚,在附近幾個生產隊裡都小有名氣,還同謝長萍幾人形成了美女團,於是第九生產隊除了富裕外,又有了出美人的美譽。站在林素美麵前的宋姍,覺得自己就是卑微的泥土,林素美則是那美豔的鮮花,不需要彆人提醒她們之間不同,一眼就明了,她甚至想要挖一個洞把自己藏起來,好像這樣自己身上的補丁和平凡無奇的臉就不會在林素美身上乾淨整潔的衣服和精致漂亮的臉襯托之下更醜陋。

宋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看的是林素美的臉,還是林素美身上穿的新衣服,還是林素美身上代表的一切,受儘寵愛,是父母的心肝寶貝,是哥哥們關心逗弄的小妹妹。

總而言之,她宋姍和林素美,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在她心中,這嫁接過的桑樹結出來的蠶蠶泡就是那奢侈品,但這奢侈品,對林素美來說,不過如此,隻是隨意品嘗的桑葚罷了,可以和小夥伴吐槽這蠶蠶泡和彆的蠶蠶泡味道差不多,沒什麼特彆的。

如今她終於嘗到了當年最想品嘗的蠶蠶泡了。

宋姍皺皺眉頭,覺得自己有些無聊了,怎麼會如此執念這蠶蠶泡?大概是在這所謂的家鄉裡,她找不出美好的懷念,唯一記掛的就是這蠶蠶泡?又或許是在她離開了雲市後,才發現這蠶蠶泡並非隨處都有,街上擺攤的水果店裡,一點桑葚,價格斐然,於是讓她想起了那個被她藏起來的家鄉了。

對三十六歲的宋姍來說,哪一種桑葚對她來說都已經沒有意義了,她隻想將三十歲前的人生連同那個家鄉一同埋進記憶的土壤裡,讓它踏平,再也不去翻轉,從此以後過上另一種平靜的生活。

至於為何會做這樣一個夢,她還能夠在夢中進行分析,大概是因為回定州辦理戶籍證明資料時,打探了一下當年的第九生產大隊,如今的九山村,於是做了這麼個關於第九生產大隊的夢。

宋姍整理著自己的夢,並算著醒來的時候天會不會就亮了,希望不要遲到,因為明天是她和陸宙拿證的日子。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風風火火的跑來了。

“小美小美,你有沒有怎麼樣?哪裡受傷了?”

林安幾步就跑到宋姍的麵前,把宋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見沒有明顯的傷,立即鬆了一口氣:“小美,你哪裡不舒服,說話啊?”

宋姍愣愣的看著林安,這是陳嬸的二兒子林安,林素美的親二哥,她認得這個人,隻是他怎麼會叫自己小美?

林安被嚇到了,伸手摸摸宋姍的額頭,沒有發燒,鬆一口氣,第八生產大隊那個摔成傻子的人,聽說變成傻子以前發過熱。

不管了,先把妹妹帶回家再說。

林安直接蹲下,把宋姍背在背上,一路快步回家,還不忘記安慰自己妹妹:“小美,你彆怕,哪裡不舒服就告訴哥哥,哥哥一定想辦法醫治你……”

宋姍頭沒那麼暈了,腦子卻糊塗了,夢到蔣春葉是因為桑葚的緣故,但為何林安會出現在自己夢裡呢?

這林建業是木匠沒錯,給家裡打家具也沒啥,但若不是心疼這個女兒,哪裡能夠做得如此仔細,不就農村姑娘,哪裡需要什麼梳妝台和床頭櫃,完全多餘,更彆說連邊緣都精心打磨光滑,就怕咯著手了。

如果有心人在林家三房這裡的每個屋子裡查看一下,就會知道差距了,林建業自己屋子裡最空,就一衣櫃和一張放東西的桌子,林平和林安的屋子不空了,但他們那家具還真不是因為得寵得來,而是陳冬梅讓林建業用來練手,管它好看不好看,做出來就放進兩兄弟的屋子裡,等手上活熟練了,才最後給林素美的屋子裡打家具。

彆說,打家具的時候,林平和林安比誰都高興,做出來一個東西,都恨不得搬進自己屋子裡,差點爭起來,最後的解決方式也簡單,一人一樣,誰都不吃虧。

有林平和林安兩個屋子裡的家具練手,林素美屋子裡的家具可不就精致了?

林素美的架子床上還套著一層薄薄的床帳,洗過多次,用的時間也久了,現在微微發黃,但能擁有這樣一個床帳,也是非常得意的一件事了,至少在第九生產大隊,林素美就是這獨一份,要知道現在買什麼都要布票,大家連自己穿的都沒布票做,更何況是奢侈的買床帳了,好些城裡人可都沒有這金貴玩意兒。

為著這床帳,陳冬梅也沒少肉疼。

夏天的時候,天氣悶熱,總有蚊蟲,大家也都習慣了,受不了的時候就去山上扯些草來,滿屋子的熏,總能熏死一些蚊蟲。但林素美不樂意啊,光是癢兩下還沒什麼,關鍵是會起疙瘩,她不樂意了,撒嬌著讓媽媽想辦法。

陳冬梅能怎麼著,隻能帶林素美去想辦法,原本淘了一個發黃的床帳,雖然是彆人用過的,但還非常完好,也能用。林素美就是不肯,她怎麼能用彆人用過的床帳,必須要新的,陳冬梅當時也沉了臉色,她疼女兒是一回事,但絕對不能過度,到底如了女兒的意,卻是克扣了女兒幾個月的糕點錢。

凡事都得付出一點小代價,這就是陳冬梅想告訴女兒的事。

宋姍睜眼就是被用線捆到兩邊的床帳,這樣的床帳她當然熟悉,雖然她一直沒有機會用過,床帳垂下,是一個床頭櫃,上麵擺放著幾塊小糕點和一個小瓷杯,這是林素美平時喝水的杯子和零食。

宋姍揉著自己的頭,為這個陌生的地方,還為她腦海裡傳來的熟悉記憶。

林素美的記憶,她忍不住頭皮發麻,同時也心驚膽戰。

直到陳冬梅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床上,整張床都凹陷下去了一塊,讓人都懷疑這床會坍塌下來。

這又得說說這床了。

這床是用木頭做成一個框,然後擱上一些木頭承重,再在木頭上麵放竹子編織成的和床大小相同的竹架,然後在竹架子上麵鋪草,講究點的人家還會在草上墊點彆的東西,農村沒這麼講究,在草上鋪一層床單就完了。所以如果在第二天看到有人起床後頭上沾著稻草,彆笑他,他隻是睡覺時不大老實而已。

但這林素美的床,顯然就更為講究一點了。拿棉花鋪床本來是最好的,但這地方並不產這玩意,想要弄到棉花,就特彆麻煩,就算弄到了,被子裡不放棉花嗎,冬天不做棉襖?所以陳冬梅還是沒有奢侈的用棉花給女兒墊床,但林素美嫌床硬,陳冬梅就利用平時出門時,把一些雞鴨鵝和一些小動物的毛全都收集起來,一些大的羽毛還會把中間的那根硬的東西剪掉,就這樣收集許多後,用棉布縫起來,然後鋪在床上,再鋪上床單,床就不會硬了。

麻煩是麻煩了一點,但這又不要錢的東西,陳冬梅也就不覺得怎樣了。

“小美,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了?”陳冬梅一邊問,一邊拿手去摸女兒頭,雖然在外麵亂罵了一通,她心裡還是有點摸不著底,就怕女兒真的像大家說的那樣……

沒有發燒,陳冬梅心裡又是一喜。

宋姍盯著陳冬梅,兩種情緒在打架,有一種骨子裡的衝動想喊“媽媽”,又有另一種理智讓她想喊三嬸。

宋姍劇烈的呼吸著,然後在陳冬梅不解和疑惑當中,直接從床上爬了起來,穿上鞋子,就跑出房間外麵,甚至還是屋子外麵。

林家三房的屋子地基比較高,屋子外麵還有一個壩子,要從壩子兩端下階梯才能走上小路。宋姍當然記得自己家的路,一路小跑著去宋家,儘管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跑去宋家,大概是因為突然想到,她變成了林素美,那林素美呢,難道變成了她?

這個可怕的念頭冒出來後,她就沒有辦法冷靜,直接向宋家跑去。

第九生產隊雖然大,人也多,但屋子基本都是連在一起的,林家和宋家的距離並不遠,穿過小路後,中間隔著生產隊公家的那個曬糧食的石壩子。

宋姍再想繼續跑過去時,生生的頓住了腳步。

她看到了,看到了那個曾經如同噩夢一樣存在的人,葛紅,她的親生母親,也是那個讓她每次聽到彆人提及孝道都反胃的女人,埋在骨子裡的恐懼竟然還有陰影,這讓她有點想笑。她以為自己離開了好多年,見識了不同的風景,體驗了不同的人生後,就不再畏懼葛紅了,事實是隻要這個人出現,心裡的難受和恐懼就會冒出來。

這個人會毀掉自己的人生,這個念頭深入骨髓。

她想逃,轉身立即逃走,但偏偏腳長了根似的,無法移動。

葛紅挑著糞桶走了過來,現在不是農忙的時候,得趁著空閒的時候打理自留地裡的蔬菜,去淋糞水。宋老二家的糞水不多,也不肥沃,還得添點淡水進去,一同淋蔬菜,就這樣還被老大家的罵偷了他們家的糞。

葛紅快走到宋姍麵前時,下意識的躲了躲,不敢碰到她,要是真碰到了對方,對方鬨起來,又是一個禍事。

宋姍全身僵硬,心口劇烈起伏著,這讓她抓緊了自己胸口,周圍的空氣仿佛被人抽走了一般,她沒有辦法呼吸了。

——都是你這個喪門星,你怎麼就來禍害我了,都是你的錯,都是你……

——還想念書?人都快餓死了,念什麼念,趕緊去打豬草喂食,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懶。

——錢呢,你怎麼還不把工資拿回來。彆說那些話,你肯定偷偷藏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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