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丫絕對不會說出那句話。
可糜星月說了。
奚睿在乎的不是糜星月要給邢誌凡當女朋友,而是她居然會拿這種事情來要挾邢誌凡,明明邢誌凡已經儘力去救她了。
雖然奚睿並不喜歡邢誌凡,邢誌凡這個窮的好學生很裝,以前還被韓越打過。
但一碼歸一碼,這件事情上,邢誌凡乾得漂亮!
如果不是他果斷示警,果斷讓同學們趕緊跑出去,受傷的人會更多,甚至還可能出現死亡。可以說邢誌凡救了很多人。
邢誌凡也儘力去救糜星月了。
在最後關頭,他實在是救不了,又那麼危險,他想先出去也是人之常情啊,是仁至義儘,但糜星月卻用一句話留住了他。
奚睿隻覺得自己這會兒,像是吃了十個八個粗糙的玉米餅子一樣,從嗓子到胃,再到心臟,都難受得很。
沈西園看他:“奚睿,與其自己在這兒憋著,你不如親自去問她,從她口中問個究竟。”
奚睿沉默。
“你害怕?”
“嗯。”
沈西園,“可事實的真相,並不以你害不害怕為轉移啊。”
奚睿:“……”
“問問吧,果斷點。如果你需要,我給你畫張真話符,用了這張符,她在你麵前隻能說真話,假話說不出口。但是……”
沈西園看著奚睿,“但是,她若一開始就說的真話,那自然無礙。但她如果想說假話,卻發現自己開不了口,那她就會懷疑為什麼她說假話說不出口,她就會發現真話符的秘密。”
她拍了拍奚睿的肩膀,“真話符最好彆輕易用,尤其是對自己在乎的人。你需要的話再找我。考慮清楚。”
兩人正說話,病房裡傳來“嘩啦”一聲。
像是杯子什麼落地的聲音。
奚睿跟沈西園飛快推門進去,之間那個女記者正拿著手機對著糜星月狂拍,嘴裡還在問著尖銳的問題。
“你一直都知道邢誌凡喜歡你,你卻從來都沒有考慮接受他,其實你根本不喜歡他的對不對?在生死關頭,你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死了,你太害怕了,你不想一個人死去,你想留下他,可你有沒有想過,他本來可以安全離開的?他本來不用陪你送命的?他本可以不必毀容的。”
“你還不知道嗎?邢誌凡毀容了,他臉部大麵積燒傷,燒傷的疤痕會伴隨他一生,任何手術都不能根治,他以後將沒臉見人,人們看到他會說他是怪物,小孩看到他會被嚇哭,他才17歲,他是全市第一,以後會是高考狀元,原本會有錦繡前程。”
“可毀容之後,就算他能上大學,可他出來後去哪兒工作?不會有企業要他這種形象的員工,公務員隊伍更是要求五官端正,這就不用說社會上其他崗位了,你讓他怎麼辦?”
“關鍵是,他連戀愛都沒談過,就隻喜歡過你一個,你讓他以後怎麼結婚生子?真的會有女孩子不介意他毀容後醜陋的臉嗎?”
“糜星月,你自己許諾的,隻要他不丟下你,隻要他留下,你就當他女朋友的。怎麼,那時候是以為自己必死,隻想拉個墊背的就胡亂說,現在知道自己好好活下來了,就打算不認賬了嗎?”
“糜星月,你到底還認不認賬!”
奚睿奪過了女記者的手機。
女記者冷笑一聲,“你們果然是她的同學,怎麼,我說的不對嗎?照片視頻我都已經上傳雲端,這會兒已經很多人看到了,你刪也沒用,再說了,你們剛才沒阻止我進來……不就是因為,你們也想知道真相嗎?也想知道這個女生 ,到底是不是真的那麼卑劣。”
糜星月猛然抬頭,看向奚睿。
奚睿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關心則亂,奚睿的心太亂了。
沈西園從他手中拿過了女記者的手機,示意女記者解鎖。
“我憑什麼解鎖?”
“你不是不怕刪嗎?”沈西園說。
女記者抿唇。
沈西園:“你自己解鎖吧,動手不太好看。”
女記者冷笑:“憑什麼,有本事你們就自己打開,還有,誰給你們的權利翻我的手機!”
沈西園懶得跟她廢話那麼多,一個傀儡術就能解決的問題。
於是,女記者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開始不聽指揮,她明明腦子裡說不能過去不能過去,可身體根本不聽話,就這麼過去,拿著手機解了鎖。
“那個雲備份,是在iCloud?”沈西園問奚睿,“是這個沒錯吧,上回我弄新手機轉載數據的時候好像聽他們說過。”
奚睿點頭。
沈西園手機又遞給女記者,“把iCloud打開,把你剛才拍到的視頻和照片找出來全部刪除。”
女記者的眼睛都紅了,嘴裡咬牙切齒地說:“你憑什麼這麼做!這都是我的心血!你對我到底做了什麼,我為什麼會控製不了自己啊!”
女記者一邊尖叫著,一邊把東西都刪了。
沈西園把手機還給她,把傀儡術也給解了。
女記者臉色蒼白,倒退出去幾步,又慌忙檢查自己的手機,想要恢複,可是剛才她完全聽從了這個女孩子的命令,把東西都徹底刪除,這會兒根本找不回來。
她恨!
沈西園沒管女記者,而是看向了病床上呆愣愣的糜星月。
“糜星月,我們都想知道在火災現場,那句話是你說的嗎?”沈西園問,“我應該不用重複是哪句話了。”
糜星月怔怔地看著沈西園,“你剛才……對她,做了什麼?”
沈西園:“沒什麼。先回答一下我的問題,好嗎?”
糜星月眼睛泛紅。
她看著沈西園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沒有。”
沈西園挑眉。
奚睿則猛然抬頭,目光直直地盯著糜星月:“你沒說哪句話,你沒有要求邢誌凡留下來陪你對嗎?你沒用當她女朋友要挾他救你,是不是?”
糜星月的聲音很輕,肋骨骨折,她不能大聲說話,太疼了,“嗯,我沒說過。我當時明明讓邢誌凡不要管我,讓他先出去的。”
“我不知道網上為什麼會傳成那個樣子,還有曹偉,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那麼說,我真的沒有說過那句話,真的沒有。”
糜星月哭起來,可傷勢原因,她也不能大聲哭,隻能小聲啜泣:“我真的沒有說過,我的腿被壓到,我跑不出來,火那麼大,邢誌凡能回來救我,我就已經很感激了,我怎麼會要他陪我一起死。”
沈西園一直在看著糜星月。
奚睿說的對,糜星月身上有一種很強的違和感,但她仔細看,又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
按理說,以她的能力,糜星月真有問題是瞞不過她的,她看著沒問題,那大概就真沒玄學上的問題了吧。
奚睿則是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女記者忽然開口:“如果你沒說過,曹偉為什麼要汙蔑你?汙蔑你對他有什麼好處?還有最重要的是,邢誌凡本來也要走了,如果你不留他,他為什麼改變主意留下陪你,還落得個毀容的下場?”
糜星月抿唇,搖頭:“我不知道,我沒看見曹偉……”
“曹偉說在邢誌凡進去找你之後,他也進去了。這一點現場的同學們確認了,你卻說你沒看到曹偉。”女記者聲音尖銳。
糜星月搖頭,哭道:“我真的沒見過曹偉……”
“那你說說,邢誌凡為什麼沒走,你都讓他走了,他還偏要留下送死嗎?”
糜星月忽然抱住自己的頭,她緊閉著眼睛不斷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奚睿連忙上前去,固定住糜星月,抓住她的胳膊,不讓她再這樣劇烈地掙紮:“你還有傷,彆這樣,事情真相總會水落石出的。”
沈西園:“問問邢誌凡,不就知道了。”
女記者立刻轉身,快步出了病房。
奚睿:“她肯定是去問邢誌凡了。”
沈西園:“我也過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奚睿說,“糜星月你好好休息,我們一會兒再來看你。我會讓護士守著們,不會再讓人進來。”
他說著,就鬆開了糜星月,可糜星月卻抓住了他的手:“奚睿,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她目光直直地盯著奚睿。
她眼神乾淨澄澈,帶著哀求。
奚睿沉默。
他現在真的……真的沒有辦法分辨一個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覺得自己變傻了,不,或許他從來都沒聰明過。
“你不信我。”
糜星月咬唇,泫然欲泣,“奚睿,你不信我。你,不信我。”
奚睿攥緊拳頭,終究沒有妄下結論:“對不起星月,我不是不信你,我隻是……不信我自己。我跟園園過去看看,你好好休息。”
他掰開糜星月的手,跟著沈西園出去。
教導主任馮德明就在外麵,看到他們出來立刻皺眉說道:“糜星月狀況怎麼樣?網絡上的事情鬨得沸沸揚揚的,你們彆亂講。”
奚睿:“我們沒說什麼。”
馮德明說:“兩個都是好學生,火災這種事兒誰都不想發生,曹偉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編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鬨得咱們豐德名聲儘失!”
奚睿跟沈西園都沒說話。
馮德明又說:“你們跟糜星月的關係好,都聽好了,不要在網上隨便發表什麼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