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五個大學生2(1 / 2)

“雲老師來了, 快屋裡請。”

“嬸婆,我來給齊蕭補課。”雲夕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花格子襯衣,一條灰色麻布長褲,懷裡抱著一個小本子, 朝齊國華的媳婦白氏笑了笑,踩著一雙打著布丁的布鞋進了齊家的堂屋。

白氏是個很和藹的老太太, 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盤在腦後, 衣服也一塵不染,一絲褶子都沒有, 一看就知道是個講究的老太太, 她一邊領著雲夕進屋一邊笑說:“昨天晚上聽老頭子說了,雲老師,齊蕭的功課就托付給你了。”

“嬸婆放心, 我一定儘力幫齊蕭把功課補上來。”雲夕聽出老太太是客套話,但她說的不是客套話, 她會儘全力幫助齊蕭明年考上大學。

上輩子, 雲陽打傷了齊蕭後, 原身幫雲陽求了情, 齊家人沒有追究,第二天齊正軍夫妻就帶著齊蕭回了城,從此以後雲齊兩家再沒有交織。

但是她覺得齊蕭會是她人生的一個轉折點,她會好好把握住這個機會,與齊家搞好關係,俗話說大樹底下好乘涼, 而齊家將會是她可以依附的大樹。

“雲老師來了?快,快坐。”齊正軍的媳婦蕭氏也迎向前朝雲夕笑道。

坐在桌子前的齊蕭也站起身來,喊了一聲雲老師。

雲夕朝母子二人點點頭,掃視了屋裡一眼,見齊國華和齊正軍父子也在,原本坐在堂屋大門正對麵的椅子上,見她來了都站起了身。

雲夕暗想,齊家人對齊蕭的學業果然重視,今天是她第一天給齊蕭上課,一家子都到齊了,應該是想看看她到底會不會教,這樣也好,今天她要讓他們看到她的實力,好讓他們放心把齊蕭的功課交給她。

她和一家子一一打了招呼,便坐在了堂屋中間的桌子前,把小本子打開,壓平,推到齊蕭麵前。

昨天晚上,幾個孩子餓著肚子回屋睡下後,她點起那盞許久沒用過的煤油燈,把原身收著的這兩年的高考試卷看了一遍,她覺得題目都很簡單,她又拿出原身保存完整的初中高中的課本翻閱了一遍,從中找出一些題目稍做更改,寫在小本子上,拿來給齊蕭做,她想知道齊蕭的功課究竟怎麼樣?

雲夕的老本行就是老師,還是年年考證的優秀教師,與原身的職業無縫銜接,加上原身念書時成績優異,曾考上了首都名校,這些年並沒有荒廢學業,如果不是家裡有四個孩子要照顧,她早就去重新報考大學了。在這麼多知識的積累下,她輔助高中的課程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齊蕭,做做看,不會的就空出來,等會老師跟你講。”雲夕朝齊蕭說。

齊蕭看了自家媽一眼,拿起自己的筆開始做題。

“雲老師,吃塊糕點,喝點水。”蕭氏從屋裡端出一碟從城裡帶回來的桂花糕推到雲夕麵前,又給她倒了一碗水。

雲夕看了一眼,隻端起水喝了一口說:“謝謝嬸子,我不愛甜的,喝點水就行了。”

齊國華雖然與原身的父親年紀相仿但在村裡輩份很高,大家都得尊稱他一聲叔公,原身就得稱齊正軍為叔了,蕭氏自然是稱呼嬸子,雖然蕭氏比原身大不了幾歲,這輩份可高了整整一輩。

蕭氏也不多勸,作樣子的為兒子整理桌子上的課本,白氏也坐在門口納鞋墊,時不時往孫子這邊看一眼,齊國華戴著老花眼鏡在看報紙,齊正軍則在擦拭他的軍功彰。

一家子都看似在忙自已的,但雲夕看得出來,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雲夕淡定的喝著水,心裡想著家裡那幾個熊孩子有沒有好好乾活?今天出門時她讓他們把家裡的活乾完,等她回去檢查了沒問題中午就可以吃飯,如果敢出去惹事生非,立即報公安抓了去。

公安的威嚴還是深入人心的,哪怕再囂張跋扈的人提到公安都會慫,她出門前,幾個孩子已經開始動手了,餓了兩頓了,顯然也開始老實了。

半個小時左右,齊蕭把題目都做了一遍,又看了自家媽一眼,朝雲夕說:“雲老師,我做完了。”

隨著他開口,一屋子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轉頭看去。

“我看看。”雲夕拿過本子快速看了一遍,見空了三四道題,做錯三四道題,答對的也都勉勉強強,不是最準確的答案。

她總共出了二十道題,各科都有,空了三四道,做錯三四道,會做的就十道左右,其中算答得正確無誤的也就三四道,還是文科類的選擇題。

雲夕暗歎,這樣的成績怎麼考得上大學?基礎太差了。

她站起身,坐到齊蕭身邊,從第一道題開始講解,不會的,做錯的,答得不全麵的一道一道仔仔細細的講,彆說齊蕭了,就是沒念多少書的白老太太也都聽懂了。

齊家人聽著聽著就下意識的點起了頭,不錯啊,雲夕的學問真的很好,知識麵也廣,而且沒有長篇大論的吊書袋,講解得通俗易懂,很容易就聽明白記清楚了。

蕭氏看著兒子一邊認真聽一邊點頭,臉上的神色也從疑重轉變成輕鬆,她心裡的大石總算放下了,原本昨天聽公公和丈夫說請了隊裡的小學老師來給兒子補課,她心裡還挺不放心的,如今見雲夕比兒子以前那些老師都要厲害,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仿佛看到了明年兒子考上大學的場景,眼睛都笑眯了起來。

突然想到什麼,她看向一臉認真講題的雲夕,不由得同情起她來,她那個丈夫肖斌與她娘家那邊是同宗,肖斌家原本也是姓蕭,但後來隨大流把蕭字改寫成肖字,娘家祖上看不起連姓都改的人,就漸漸不和他們家來往了。

雖然不大來往了,但也是親戚,多少也還是有他們一些消息的,他們回鄉下前正好聽說肖斌和一個高乾家的女兒結了婚,那婚禮辦得可熱鬨了,還給他們遞了喜帖,他們倒是送了禮過去,並沒有去喝喜酒。

她原本也不知道肖斌就是雲夕的丈夫,還生了三個孩子,昨天聽丈夫說起兒子和雲陽打架的事情,她疑惑丈夫和公公為什麼要幫雲夕,竟然答應讓雲夕來給兒子補課。

當時丈夫歎著氣問她:“你家那親戚肖斌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前不久才給我們送了喜帖不是嗎?”她回。

齊正軍說:“你知道肖斌和雲夕是什麼關係嗎?”

她搖搖頭:“什麼關係?”

“肖斌和雲夕結婚十年,有三個孩子。”齊正軍說。

她驚得瞪大雙眼,“不、不會吧?”

“肖斌為了回城,騙著雲夕離了婚,說安頓好就會來接她們母子,可是他一回城就和彆人結了婚,雲夕還不知道這事,以為丈夫會來接她,還在苦苦等待呢!”

她擰起眉頭罵道:“這也太不是人了,怎麼能乾這種事?”

“我和爸都覺得她挺可憐的,一個女人帶著那麼多孩子,還個個都不省心,所以能幫就幫她一把,也不在意她能不能幫齊蕭把功課補上來。”齊正軍歎氣說。

她立即就明白了,連忙點頭,“我懂了我懂了,哎喲,作孽哦,可憐那一家子人還在等丈夫等爸爸,他們怎麼會想到……”

“明天人家來了彆多嘴,我怕她聽到消息接受不了。”齊正軍叮囑說。

她自是清楚的,連連應是,所以雲夕先前來的時候,她對雲夕格外客氣,並沒抱希望她真能輔導兒子的功課,如今看來,這個雲夕還是個有真才實學的女人,隻可惜運氣不好,要是運氣好,指定不是這樣的情況。

“咋樣?都聽懂了嗎?”雲夕講解完轉頭問齊蕭。

齊蕭點點頭,露出一個輕快笑容來:“懂了,雲老師,你講得真好,比我以前那些老師講得好多了,以前他們講的我都聽不懂,但是你講的我都能聽懂。”

雲夕看著少年乾淨的笑容,暗歎這孩子長得真不錯,她心裡也很高興,把本子合上,說:“齊蕭,你其實挺聰明的,就是基礎沒打好,所以長期積累下來不少問題,老師的講解自然就聽不懂,功課也就跟不上了,如今我從基礎的跟你講起,慢慢的把不懂的都疏通弄懂,再來補後麵的功課。”

“好,都聽雲老師的。”齊蕭被誇了,很是高興,也有了信心,覺得自己一定能把功課補上來,他也不想讓家人失望,他一定會好好跟雲老師學,爭取明年能考上大學。

雲夕見時間不早了,不放心家裡的熊孩子,於是說:“齊蕭,這些題你留著看,下午我再帶新的題目給你做,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複習,把每道題都記熟記透,知道嗎?”

齊蕭抱住小本子笑著點頭:“是,雲老師。”

雲夕站起身朝大家說:“我先回去了,下午再來。”

如今放暑假,不用去學校上課,所以她有空來兩趟,等開了學她就隻能下午下了課再過來了。

“雲老師,留下來吃午飯吧!”白老太太放下簸籮,朝雲夕說。

蕭氏也說:“對啊,吃了飯再回去吧!”

雲夕搖頭,“家裡還有幾個孩子我不放心,就不吃飯了。”

“把孩子們叫過來一塊吃。”齊國華摘下老花眼鏡,疊起來,和報紙一起放在桌子上,站起身說。

齊蕭聽說要叫雲陽那幾個過來吃飯,臉上的笑意立即就淡了,他會不會又挨揍?

雲夕感激說:“謝謝你們的好意,不用了,我下午再過來。”

一家子也不好強求,客氣的將人送了出去,齊蕭見不用挨揍了,趕緊坐回去翻開本子複習題目。

把雲夕送出門後,齊國華坐在了院子裡的藤椅上,拿出煙來抽,其它人也都跟著坐下來說話。

齊正軍拿出火柴給父親點上煙,自己也點了一根。

齊國華說:“沒想到雲老師學問這麼好,以後齊蕭就留在這,讓雲老師補課,你們兩口子放心回去就是。”

“好,聽爸的,這下我們放心了,這孩子可讓我們操碎了心,說起來昨天那頓打還真沒白挨。”齊正軍抽了口煙說。

蕭氏朝屋裡看去,見兒子認真在看題,也笑眯眯說:“是啊,挨一頓打能考上大學,值!”

“你們倆口子是親爹媽嗎?哪有見兒子挨打還高興成這樣的?”白氏笑嗔道。

夫妻倆相視一笑。

齊國華吧嗒吧嗒猛抽了幾口煙,吐出一堆煙圈,歎息說:“雲夕這孩子是個苦命的,攤上肖斌那個猢猻,把一家子都給毀了。”

以前不知道那肖斌和兒媳婦家有親戚關係,要知道他怎麼也得管一管,也不至於由著他把人家好好一個家給敗壞了。

白氏憤憤不平說:“你們兩口子以後彆跟他們家來往,什麼人啊這是?”

“娘您放心,我們兩家祖上就不來往了,如今也沒有來往的理兒。”蕭氏立即說。

白氏這才放了心,“那就好。”

大家岔開話題說起兩口子回城的事,不再談論這件事情。

雲夕頂著烈日回到家,熱得滿頭大汗,暗歎這個年代的夏天也太熱了,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推開院子的竹門,一進去就見得滿院子的淩亂,像被人打了劫一般。

柴倒是劈了,但扔得滿院子都是,衣服也洗了,皺巴巴的搭在院子的晾衣繩上,還有幾件洗破了幾個洞,水缸的水也滿了,滿得溢出來一地都是,水桶扁擔也扔在地上,一隻水桶的提柄還斷了……

雲夕看著這一院子的亂七八遭,原本就熱得冒煙了,如今心裡的火更是蹭蹭蹭的往外冒,她雙手插著腰,朝屋裡吼道:“人呢?哪去了?都給我出來!”

很快,四個孩子就從屋裡鑽了出來,見雲夕回來了,臉上全是挑釁。

雲陽說:“你說的,不會沒關係,做不好也沒關係,重要的是要做,呶,我們做了,做不好你也不能怪我們是吧?”

“對對,不能怪我們,我們儘力了。”三個孩子也都點頭應和。

雲夕看著他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不怪你們,我當然不怪你們了。”

雲陽幾個看到她的笑容頓時一愣,明明這麼大的太陽,為什麼他們會覺得背脊發寒呢?

雲夕將竹門栓上,一邊衝他們笑,一邊挽起袖子,彎身撿起一根手腕粗的柴火,舉起來就朝他們打去,“我讓你們做不好,一群隻會吃喝玩樂的混賬,我讓你們貪圖享樂,我讓你們歪門邪道壞事乾儘,我讓你們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我打死你們算了!”

“啊,救命啊,殺人了!”雲陽幾個嚇得抱頭鼠鑹,他們想跑出門,但門打不開,隻好在院子裡打轉。

雲夕追著他們滿院子打了好幾圈,院子是泥巴,地麵有水,踩著全是淤泥,她弄得一身是泥一下也沒打著,幾個孩子自己踩到地上的東西摔成了堆,爬不起來了,弄得一身水一身泥。

她倒也沒想真打,就是想嚇唬嚇唬他們,給他們一個教訓而已,見他們疊在一堆爬不起來了,她把手裡的柴火扔了,去廚房拿出她藏在門後的竹條朝他們抽去。

“哎喲,好痛,啊,痛死了,哎喲喲,出人命了!”這是雲陽的喊聲。

“媽,好痛,彆打了!”這是雲回城。

雙胞胎兄妹年紀小,已經求饒了,“媽,彆打了,我們錯了,我們再也不敢了,嗚嗚,好痛……”

雲夕沒停,一個一個抽過去,“現在知道痛了,作妖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會挨打會遭痛?我讓你們再不好好乾活,讓你們作妖,讓你們囂張!”

動靜鬨得這麼大,左鄰右舍都聽到響動圍在院子外往竹籬笆裡探頭,並小聲議論起來。

“呀,雲老師這麼性子軟綿的人竟然動手了?”

“是啊,還打得挺狠,不過打得好,這大大小小四個舅甥喲,以前跟著肖斌偷摸扒竊的事沒少乾,每次捅了蔞子都是雲老師哭爹告娘給他們求情說好話,縱得他們不知天幾多高,地幾多厚,昨兒個還把齊叔公家城裡回來的孫子給打了。”

“昨天那事我瞧著了,雲陽那蠻狠勁呐,連隊長家的房子都說要去燒了,雲老師氣得當場就打了雲陽兩個耳光,還讓叔公家把人給抓公安局去吃牢飯呢!”

“該,這幾個小潑皮整日作天作地,以前雲老師也不大管事,如今總算是立起來了!”

“對對,你們是沒瞧見,剛剛我從地裡回來時看到這滿院子的亂喲,這群敗家子,再不好好管教,怕是總有一天要去吃牢飯!”

“打得好,這群猢猻,不打不像話!”

院子外大家議論得熱鬨,院子裡更是一陣驚天動地。

“我們錯了,我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們吧!”

“姐,親姐,女英雄,我不敢了,我再也不作了,彆打了好嗎?”

直到雲陽都服輸了,雲夕才停下來,緩了口氣指著一院子的東西說:“把院子收拾好,不然我還抽你們!”

她雖然氣得狠了,倒也知道分寸,專挑屁股,大腿這樣肉多的地方抽,下手的力度也不大,他們不過是痛幾下,傷不著。

“是是是,我們立即收拾。”幾個泥孩子爬起來點頭哈腰,半點也沒先前的囂張得意了。

雲夕這才滿意了,拍了拍身上的泥,回屋換了身衣服,準備讓幾個孩子也回屋換身衣服先,但見他們在太陽下熱得滿頭大汗,衣服已經乾了,便沒管他們,轉身往廚房去了。

一走進去見碗櫃上的鎖被撬了,她留的那些吃的也都被偷吃光了,她氣得咬牙,還想出去抽他們,但剛剛那頓已經差不多了,再打下去怕適得其反,她強忍著怒火,準備洗手做午飯,想了想,走出去朝雲陽說:“讓回城幾個收拾,你進來做飯。”

“啊?”雲陽想說他不會做飯,但看到姐姐手裡的竹條,他堪堪將話咽了回去,把手裡的柴火放下,走了過去。

雲夕拿著竹條站在門口指揮,“先滔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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