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鑽狗洞(2 / 2)

狗洞外麵連通的是一條狹窄的小巷子,因為是大戶人家的院牆附近,平時沒什麼人經過,走出這條巷子,外麵就是熱鬨的街道,充滿了煙火氣。

時硯手裡牽著敏兒,敏兒看著眼前人來人往,小商販吆喝的場景,驚訝的張大了嘴。

遠處幾個孩子圍著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嘰嘰喳喳的十分歡快,敏兒指著那處對時硯道:“二叔二叔,您瞧那邊,那是什麼?”

敏兒長這般大,僅有的幾次出府都是被一堆下人緊緊地護在中間,遠遠地在馬車上瞧上一眼,哪裡經曆過這般陣仗,滿眼都是好奇。

時硯也不解釋,牽著敏兒的手,搖著他那把“天命風流”的扇子,大搖大擺的走到小販跟前,從荷包裡掏出一粒碎銀子扔給小販:“要兩串糖葫蘆,最紅最甜最鮮豔的!”

小販一瞧時硯的穿著就知道是他惹不起的人,看在錢的份兒上,哪還能計較時硯的態度,手腳利索挑了兩串,十分有眼力見兒的全都遞到敏兒手裡。

誰料想,其中一串兒半路被時硯給劫走。

時硯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對小販道:“怎的這般沒有眼力見兒呢?沒看見少爺我在這兒等著呢嗎?”

小販一懵,沒想到還能見到和小孩兒搶食吃的長輩,不愧是常年走街串巷有豐富經驗的小販,什麼人沒見過?像時硯這樣的紈絝,他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知道怎麼應對。

連連作揖道歉:“真是對不住,對不住,要不這裡的糖葫蘆您隨意挑,全當小的給您賠罪了!”

時硯沒好氣道:“你當小爺我傻啊?小爺給你的銀子,買一車糖葫蘆都夠了,還隨意挑?口氣可夠大的!”

紈絝的氣勢不能丟,但也不想和一個討生活的小販計較,時硯說罷就牽著敏兒轉身離開。

敏兒笑眯眯的舔一口甜甜的糖葫蘆,仰起頭問時硯:“您都知道一塊碎銀子能買一車糖葫蘆,為何不讓小販給您找錢?”

時硯回答的理所當然:“這是紈絝的排麵!出來混,什麼都能沒有,就是排麵和氣勢不能弱!懂不懂?”

說實話,敏兒不太懂,於是她實話實說:“我覺得您就是懶得在身上掛一串兒銅錢,叮叮當當還重的很,嫌麻煩而已。”

時硯一噎,心想這侄女還挺犀利,看問題一針見血。

於是彎腰單手抱起敏兒,大步往西市方向走去:“放心,二叔有的是錢,今天咱們叔侄兩能敞開肚皮吃個夠。”

走了幾步,又將他手裡隻咬了一顆,敏兒手裡舔了幾口的糖葫蘆隨手送給街角幾個用亮晶晶眼神盯了他們好一會兒的小孩子。

小孩子高興壞了,一人一口分著吃了,嘰嘰喳喳熱鬨不已,單純又天真。

時硯轉頭瞧了一眼,對敏兒道:“嘗嘗味兒就行了,外麵的東西沒吃習慣,一次吃多了,可能會壞肚子!”

敏兒乖巧的點頭:“我知道,隻是瞧著彆人吃的香甜,自己吃的時候,並沒有很美味。”

時硯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行啊,我侄女這是長大了,比你二叔我強!”

敏兒又露出那種看家裡熊孩子似的眼神,在時硯懷裡,抱著時硯脖子,小聲認真道:“不,二叔,您最好了!”

時硯不置可否,兩人目標明確,直奔西市。

京城不知誰家這般會做生意,將西市一條街盤下來,以前在這邊謀生的攤販,全部成了這條街主人的合作者,受雇在這邊擺攤子賣吃食。

有了固定收入,有提成拿,還不用擔心無緣無故被人收保護費,攤販日子過的比以前安逸太多了,因此,這邊的美食街攤販十分團結,對背後的老板萬分感激。

但對於原本就有店麵開店的人家來說,到底是不是好事就沒人知道了,反正誰都能看得出,這條街背後的主人,手中權力極大,這一番動作下來,明顯是賠本賺吆喝,收買人心而已。

但對普通百姓來說,確實是難得的物美價廉的好地方。

美食街一開業,就在京中引起了極大的轟動,時硯一個被關在家裡的人,也沒少聽下人說起。

臨近中午,果然美食街的味道,遠遠隔著兩條街就能聞到,有些混亂,又帶著煙火氣,很有後世美食街的感覺。

時硯財大氣粗,帶著侄女在感興趣的攤位上,一家一家吃過去,每家攤子仍一塊兒碎銀子,要一份兒,吃兩口嘗嘗味兒就罷手的闊氣行為,很快吸引了很多人的視線。

雖說這是條美食街,但目前來說,來這邊消費的,大多是平民,真正像時硯這般的貴族,不肯自降身份,與賤民共處一室。

很快就有幾人盯上了時硯與敏兒吃剩下的食物,兩人前腳離開,後腳幾人能為了將那份幾乎沒動過幾口的吃食帶回去而打起來。

敏兒回頭看了一眼,十分不解:“二叔,他們是吃不飽肚子嗎?”

時硯回頭瞧了一眼,一個身材黑瘦,出手狠絕的矮個子男人很快戰勝了其他人,不顧臉上擦出來的傷口,小心將吃食護在懷裡。

“嗯,吃不飽。”

敏兒被二叔的手牽著,十分安心,於是不自覺將心裡的疑惑問出口:“那吃不飽肚子的人多嗎?”

時硯點頭:“應該很多吧!”

“應該?”

“哎呀,你好煩,你要是想知道,回頭問你爹不就知道了,你爹可是在戶部任職的,這些事他最清楚不過了。

你來問你二叔算怎麼回事?二叔我可是一個紈絝!你覺得作為一個紈絝,應該知道這麼多朝廷大事嗎?”

時硯一副被問煩了的表情。

敏兒不說話,拽住時硯袖子站在原地不動,時硯走了兩步,發現有人扯他袖子,回頭一瞧,就知道是小丫頭發脾氣了。

時硯忍不住就想逗逗她,彎腰單手抱起敏兒,在敏兒耳邊道:“走累了就說,二叔抱你嘛!這還害羞上了,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

敏兒看了二叔一眼,又看一眼,最後抱著二叔脖子,小聲道:“二叔,您不是紈絝,您可厲害了!”

時硯回想原身和敏兒相處的經曆,實在沒什麼值得炫耀的地方,不知道這孩子怎麼會有這個想法,但時硯也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隨她去吧。

兩人正在人群中說悄悄話呢,就聽對麵傳來一道稍顯稚嫩的聲音:“哎呀,這不是楚兄嘛!多日不見,竟然連孩子都這般大了?”

時硯順著聲音方向看去,就見一個十五六歲,滿臉嬉笑的少年站在對麵,故作風流的將手裡的扇子搖的咯吱作響,身上的香風能飄出三裡去,身後還跟著幾個油頭粉麵的公子哥兒,一看就是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的典範。

時硯滿臉不悅道:“胡說什麼?這是我侄女!來敏兒,二叔給你介紹,這是你張家叔叔,與二叔同為京城紈絝界的中流砥柱,也算共事一場!”

敏兒在時硯懷裡乖巧叫人:“張叔叔好,侄女敏兒有禮了!”

姓張的見自己誤會了,一聽敏兒身份,是榮安伯府嫡長孫女,這身份可矜貴著呢,連忙從懷裡摸出一塊玉佩,一臉肉疼的遞給敏兒:“來,敏兒,這是張叔給你的見麵禮,彆嫌棄啊!張叔叔是個紈絝,平日裡存不下好東西!身上就這一件值錢能拿得出手了!”

敏兒嘴角一抽,心說二叔的朋友,真是與二叔一般不拘小節啊!

笑盈盈的收下禮物,悄悄對二叔道:“敏兒給您留著,以後您當零用錢花,敏兒先給您保管著!”說著就將玉佩當著幾人麵塞進腰間的小荷包裡。

時硯被小丫頭逗的忍不住笑,對麵姓張的忙對時硯道:“好不容易遇上一次,走走,剛好中午,五味居新出了一道大菜,結合了南北方魚的做法,據說十分美味,咱們一起嘗嘗去!”

時硯想都沒想就同意了,紈絝嘛!可不就是吃吃喝喝,玩玩鬨鬨,整天無所事事,不事生產嘛!

敏兒涼涼道:“二叔,您怕是忘了,咱們吃了一路,錢袋子早就空了!”

時硯一模,果然荷包空空如也,與對麵幾個紈絝麵麵相覷。

姓張的見狀,哈哈大笑:“走走,我請客!紈絝的排麵兒不能丟!”

誰知姓張的身後幾人涼涼提醒:“張兄,你怕是忘了,咱們剛被翠雲樓的姑娘們趕出來,就是因為身上的錢袋子空了!”

姓張的一愣,這下雙方都沒辦法了,所有人將目光停留在時硯懷裡的敏兒身上,準確的說,是敏兒腰間小小的荷包上。

那裡,有姓張的剛給敏兒的一塊兒玉佩,價值至少幾十兩銀子。

敏兒害怕的捂住小荷包,尋求二叔的幫助,誰知,一抬頭,發現自家二叔的目光也直勾勾盯著她的荷包。

敏兒撇撇嘴,依依不舍的將荷包遞給二叔:“為了二叔的排麵!”

時硯笑眯眯接過荷包,順手揉了揉敏兒的腦袋,對對麵幾人道:“走,五味居!我侄女請客!快走!”

一群紈絝樂嗬嗬的將時硯與敏兒圍在中間:“大侄女威武!出手闊綽,一看就是將來乾大事的!”

“像楚兄!仗義!”

“哪能啊?大侄女肯定比楚兄有出息多了,像咱們幾個,不就成紈絝了嘛?這有什麼好的?”

“對對,紈絝沒出息,不好,還是不要像楚兄了吧!”

敏兒聽幾人吵吵嚷嚷的,心說,二叔的朋友,像二叔,都是十分有意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