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業(1 / 2)

這麼多年,溫時臨就算再傻,也能感覺到,母親沈明心對他的不喜,何況他又不是真的傻。

雖然這個事實很殘酷,但不得不承認,這世上,就是有沈明心這種不愛自己孩子,且要用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往孩子身上強加各種責任的母親。

同時他也明白,雖然溫家因為不喜母親的緣故,都將他當個透明人一般,但該有的物質條件,一樣都沒少了他的。

因而,溫時臨非常善良且有責任感的,自覺在外麵維護溫家的體麵。畢竟溫家沒臉,他臉上也不能好看。

自小就知道母親每每對上聞家的時硯表弟,就會展現出特彆的熱情,也明白表弟心裡是十分看不上母親的行為,隻不過看在兩家親戚的麵上,不願讓人過於難堪罷了。

溫時臨知道今日母親沒有請帖,偷偷跟來的事情,雖然好不容易有了和溫雲在一起單獨說話的機會,但不得不時刻盯著母親那邊,以免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不管如何,在聞家的地盤上,對上聞家下一輩掌權者,母親都討不了好,何況旁邊還有個脾氣火爆的時薇堂姐。

溫時臨遠遠地看見母親和時硯姐弟氣氛僵硬,不得不站出來緩和氣氛。

“阿硯好久不見,昨日在福安街遠遠地看到一個背影與你有幾分相似,沒敢相認,生怕咱們幾年沒見認錯人導致尷尬,今日這一瞧,昨兒個表哥應該沒認錯人才對。”

很正常的一番寒暄。

時硯和這個表哥的關係其實挺好,雖談不上無話不說,但兩人彼此間都是認可對方的為人處世和能力,因而時硯以往倒是樂意給這個表哥一些麵子。

“這要是真把你表弟放在心上,彆說一個背影,就是你表弟化成灰,時臨你也該認識才對啊,說到底,不還是你和阿硯關係不夠親厚所致,說什麼怕認錯人,全都是托詞罷了。”

時硯沒開口,倒是旁邊被他氣的手抖的沈明心,聞言習慣性開口懟兒子,讓他難堪。

這話說的,不僅讓兒子溫時臨沒臉,還順便將時硯也一並詛咒到裡麵。顯然是故意回擊剛才時硯讓她沒臉的行為。

溫時臨麵色尷尬,雖然從小到大他母親就是這般,不顧場合的讓他下不來台,但這種感受,依然無法讓人習慣。

就是時硯和時薇,也對沈明心這番作態心中早有預料,誰讓這個女人就是這麼瘋呢,這種場景從小到大不知見了多少次,不知道的人見了,還以為溫時臨這個兒子和她有仇呢。

以往時硯都是視而不見,不去摻和人的家事,但這次時硯顯然不打算就這麼放過沈明心,臉色冷淡,拿出聞家繼承人的款:“沈女士,還望您慎言,什麼叫做我化成灰了彆人也該認識?

知道的以為您心直口快,不知道的還以為您一把年紀了還口無遮攔,詛咒自己的外甥去死呢。

咱們自家人,自然知道您這麼沒遮沒攔的慣了,都是被外祖父寵大的,不知天高地厚,驕橫跋扈些我也能理解。

說一句幾十歲的老孩子,不懂事,一笑而過。

但您在沈家這般也就算了,畢竟沈家有外祖父護著您,我們聞家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放肆的地方,您再這般心直口快的話,我少不了找溫家老爺子和外祖父談談您的教養問題了。

聽說您這些年在夫人太太間十分威風,但還請您記住一點,您和我母親,並不是親姐妹,外人給我母親麵子,稱呼您一聲沈女士,您自己可要心裡有數,彆忘了身份才是。”

不知道沈明心心裡怎麼想的,反正聽到這番話的溫時臨和溫雲,一點兒沒有被冒犯到的感覺,甚至有種愉悅的爽快!

以往沈明心仗著沈家女的身份,以及和聞家主母的姐妹關係,沒少在家裡家外作威作福,肆無忌憚口出惡言,溫時臨和溫雲深受其害,終於聽到有人這般不客氣的教訓沈明心,除了爽快,還是爽快!

但這種隱秘的心思怎麼能讓人知道呢?

於是兩人微微低著頭,好似難為情沒臉見人一般,隱藏自己內心的小情緒。

沈明心確實被氣著了,她自從嫁人後,沈父看在當年對她多有虧欠的份兒上,更加寵愛,溫家礙於沈家麵子,不好和她計較,行走在外麵,又因為她有沈明月這麼一個姐姐,不管她行為多囂張,旁人也不敢得罪,日子過得著實風光。

已經很多年沒人敢指著她的鼻子教她做人了。

沈明心嘴唇哆嗦,一副受了天大侮辱的樣子:“阿,阿硯,你,你怎會這般和姨母說話?你的教養都到哪裡去了?姐姐就是這般教你的嗎?

還是說,你去外麵留學幾年,就學會了如何頂撞長輩?你,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實在太讓姨母失望了。”

時硯微微頷首,說的雲淡風輕:“我隻尊重正兒八經的長輩,像您這樣口口聲聲盼著外甥化成灰的,可彆自稱長輩了,說出來我都替您羞臊的慌。

再說我的教養如何,自有我們聞家長輩評判,輪不到您來操心。您有這份閒工夫,不如去外麵報個女德班,德容言功,從頭開始學一遍吧,阿硯瞧著這些年您將小時候外祖母的教導全都忘到腦後了,著實辜負了外祖母的一番心意。”

時硯說完,徑直拉著姐姐聞時薇離開,實在是時硯這幅白斬雞的身體,經不起聞時薇使勁兒捏,時硯猜測,在聞時薇憋笑的這段時間,他的胳膊早就青紫一片了。

不過,臨走前,時硯多看了溫時臨一眼,總覺得這人身上的氣息有些熟悉,那種熟悉似有若無,時硯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明白。

一離開幾人的視線,聞時薇就靠在時硯身邊哈哈大笑:“太好笑了,這話也就是從阿硯你嘴裡說出來,那個女人才能含血忍下,要是換成姐姐我,怕是還不會服氣,能刺激的她當場和我打起來!

看她那副憋氣的樣子,實在太解氣了,你不知道這麼多年,看她那副仗著長輩身份,頤指氣使,矯揉造作的樣子有多惡心。”

這邊兩人倒是快活了,另一邊的溫時臨和溫雲兄妹二人,站在角落成了沈明心的出氣筒,沈明心對著二人一頓輸出,什麼話難聽又戳心窩子就說什麼,一開始兩人可能還會難過,現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不過心。

誰讓沈明月罵人從來就是那一套,十幾年不換詞兒,隻要她一開個頭,兩人就能背下去了。

兩人甚至還有閒心想:這大概就是讀書少的緣故吧,罵人也總是那一套,詞彙量貧瘠,翻不出花樣,看來人蠢就要多讀書,這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說起來,溫時臨之所以會覺得溫雲是個溫柔嫻雅,善解人意的姑娘,還要得益於沈明心的這一番操作,讓兩人從小就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

一起挨過罵,一起罰過跪,一起餓過肚子,一起被沈明心當成出氣筒揍,兩人互相扶持,彼此鼓勵,十幾年一路過來,這麼鐵的關係,就算沒有生出不該有的情愫,也是能為彼此付出生命的鐵兄弟。

要時硯說,兩人之所以能有往後那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那是打小就奠定了基礎的,好在兩人心性堅定,要不然麵對沈明心這麼一個神經病,怕是早就心理崩潰了。

溫時臨麵對這種情況駕輕就熟,看母親罵的差不多了,適時的開口打斷:“媽,時間差不多了,您再不出去,怕是會有人找過來……”

沈明心一噎,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回去收拾你們,胳膊肘往外拐,吃裡扒外的東西。”

轉身帶上一副溫柔嫻靜的笑容,款款走向人群,繼續社交活動。變臉比翻書還快,就是沈明心這些年的唯一修養。

溫時臨和溫雲對視一眼,眼裡全都是了然,默契十足。

有些話溫雲不好說,畢竟是溫時臨的親媽,她也不能直接告訴溫時臨:這幾年家裡沒了你這個出氣筒,你媽的脾氣越發古怪,加上有你那個愛多管閒事的外公撐腰,她是連自個兒的公公婆婆都不放在眼裡。

家裡爺爺奶奶為了避免看見你媽就來氣的情況,已經搬去彆苑修養,老宅近兩年就住著她一個人,往後,大概還要加上時臨,畢竟彆苑那邊看起來並沒有讓時臨住過去的意思。

這在整個圈子裡已經是個笑話。

但溫雲不說,溫時臨也會看啊,這次回來,他明顯感覺到,有些人對他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改變,甚至有人有意無意的躲著他走,這就很能說明問題。

此種情況下,溫時臨心裡第一次產生了離開溫家,自己出去單乾的念頭。

另一頭時硯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宴會結束後,他開始和聞父商議:“我在國外學了三年,自認學到了一些東西,想在海城開一家診所,學以致用。”

聞父大手一揮道:“阿硯想乾一番事業,索性直接建一座醫院好了,開診所,著實不像咱們聞家的風格,太小氣,到時候阿硯你就是院長,手底下有個醫院,也算是有正經事業,將來接手家業,也能更名正言順。

這個想法不錯。”

聞母也道:“東城那邊剛好有一塊地,地方很合適,旁邊還有幾間沒拆的老房子,想要重新蓋大概需要些時間,但可以先在老房子掛牌,等醫院建成,直接搬過去,兩邊兒都不耽擱。”

時硯心說:要是你們知道一年後,海城這片歌舞升平醉生夢死的地界,將會成為炮火連天,民不聊生的人間地獄,被侵略者占領,就不會這麼想了。

於是時硯道:“我想先開間診所試試手,不用如此大動乾戈,建醫院的事讓我再想想,畢竟是我第一次正經做事,想由我一手操辦,剛好我也想看看自己的能力,將來能不能撐起一間醫院。”

聞父很欣慰,點頭道:“好小子,不愧是我聞道遠的種!爸就看看你小子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