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業(2 / 2)

聞母不放心道:“若是有需要,隨時和家裡開口,都是一家人,這個家遲早要傳到你手裡,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時硯的小診所低調的開起來,地址選在一個並不繁華的街道,位置有些偏,處在海城文明與混亂,貧窮與富貴的交界處。

街道左邊是海城有名的貧民聚集地,三教九流的人混跡其中,一個小小的院子擠著好幾家外來戶,共用一間廚房,每天都為了誰家偷偷多用了一勺水吵的麵紅耳赤,街道上全是兩邊住戶潑出來的生活用水,尤其下雨的時候,泥濘不堪,人走在其中,就像摸著石頭過河的毛驢,十分狼狽。

右邊放眼望去,完全是另一個世界,坐在黃包車上的夫人老爺們,一個個衣著光鮮,舉止得體,出入各大舞廳,銀行,麵包店,鮮花店,百貨商場,身邊有人拎包伺候,嘴裡討論的是誰家即將舉行的宴會,明日約了哪家太太喝下午茶。

時硯將地址選在這裡,聞父十分不解:“這兩年,外麵的世道不太平,巡捕房近來從十裡鋪抓出來好幾個鬨、革、命的,可見咱們海城也不完全安全。

咱們家這樣的身份,誰都想從身上扯下一塊肉,你那診所立在那裡,就是一塊明晃晃的靶子。”

聞父這般說,隻是為了給兒子一個警醒,讓他知道外麵的形勢,免得大意著了彆人的道,其實心裡十分有數,在海城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沒有人敢膽大包天,輕易動他聞道遠的兒子。

時硯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與聞父說了另一件事:“時臨表哥也是正經學過醫的,我想邀請他來幫我,若是合作順利,日後我們也能互相成為幫手,不失為一件美事。”

本來時硯是想儘量避開與溫時臨的接觸,免得將來尷尬,但那次見麵,他事後越想越覺得溫時臨身上的氣息熟悉,但怎麼都想不起來。

時硯的天人感應十分靈敏,總覺得這件事對他十分重要,因此也不遲疑,將人想辦法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搞清楚才行。

聞父有些沉默:“那個孩子啊,可惜了。”

聞父看來,時硯是想拉一把溫時臨,但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你想要幫手,自家的堂兄弟姐妹二十幾人,還不是隨你挑,哪兒用得著這般麻煩?畢竟是明麵上的溫家獨子,就怕好心辦壞事,你小姨和你外祖父啊……”

要不是有看在妻子的麵子上,聞道遠是十分不想和嶽父還有沈明心那邊來往的,那對父女的關係,聞家人心知肚明,但為了妻子的感受考慮,聞道遠一直沒告訴她真相,以後也沒打算讓妻子知道,省的惡心自己。

但看不上的態度,一直都表現的十分明顯。

一般情況下,聞道遠表示了明確的反對態度,時硯就該知道分寸,及時打住話頭,但這次時硯意外的堅持:“爸,說到底,時臨表哥姓溫不姓沈,溫家隻是不想和護女心切快要瘋魔的外祖父正麵對上,又不是真的怕了沈家。

隻要表哥堅持,沈家也無可奈何。

再說,我隻是開一個小診所,沒必要讓堂兄弟姐妹們放下手頭的事情,陪我胡鬨,耽擱大家時間,他們又不是這一行的,去了能乾什麼?幫我跑腿嗎?”

這還真是個問題,諾大的聞家,從政從商的不少,但學醫的,時硯還是第一個,要不是這幾年西醫興起,在洋人中很是吃香,聞家也不會讓自家大少爺跑去國外學醫。

要知道,本土郎中的地位,那是一點兒都不高,說出大天了還是伺候人的活兒。能同意時硯學醫的請求,還是無奈之舉。

聞道遠不是被時硯說服的,而是時硯第一次這般堅持的想要做一件事,不忍心拒絕,勉強答應下來。

時硯可不管聞父是不是真心實意的支持自己,他開診所的目的本就不單純,不在意這點兒小事,將來聞父會感激今天他做的決定。

說服了聞父,回頭還要去找當事人溫時臨。

兩人直接約在了時硯的診所見麵。

診所才開張沒幾天,店裡清淨的很。

左邊兒貧民小病靠忍,大病忍不了,也寧可去找更便宜的土郎中開幾劑方藥吃。吃活了就是命大,吃死了隻能怪自己命不好,普遍默認他們沒錢進洋人的診所。

而右邊兒的富人區,一般看病有自己用熟了的大夫,對時硯這種一看就十分年輕,沒什麼經驗的小孩兒,壓根兒談不上信任。

因此有時候一天到晚也接待不了幾個病人。

溫時臨到的時候,打量了一眼診所內的布置:“外麵看著不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裡麵什麼都不缺,尤其這中藥西藥都很齊全,沒想到表弟你在國外,竟然也涉足了中醫領域。”

診所角落擺放著一組竹製桌椅,是時硯專門用來接待朋友的,邀請溫時臨坐下,給兩人斟好茶水,時硯也不拐彎兒,透過窗戶看著外麵來往的行人,緩緩將自己目的說了。

溫時臨有些驚訝,不過他的關注點在另一件事上:“表弟,你這診所,看起來挺清閒的,怕是有一個坐堂大夫足矣,再多也是白白浪費功夫。”

時硯對聞父沒說出的計劃,對著溫時臨倒是吐露了一點兒:“表哥可知外麵局勢亂到了何種地步?”

說著時硯就從桌下拿出讓人從外麵買回來的報紙,推到溫時臨麵前:“北邊已經打起來了,距離海城最近的蘇城已經淪陷,雖然最近雙方政府正在議和。

但表哥,這種被人打上家門,占我山河後,扛著槍,炮,趾高氣昂的議和得來的表麵安穩,到底能維持多久,誰又能知道呢?

覆巢之下無完卵,我大好男兒,躲在後方,真就能無動於衷嗎?”

彆的富家公子或許過著紙醉金迷的日子,覺得敵人打過來時,他們早就跑了,死傷多少百姓與他們有何關係,才不會在意幾個賤民的死活。

但溫時臨不同,這位當年可是差點兒就北上跟人鬨、革、命去的主兒,要不是當年實在稚嫩,行事不密,行蹤被溫家老爺子發現,一頓好打,幾個月下不了床,現在什麼情形還真說不定。

這幾年在溫家老爺子的監視下,雖然麵上看著老實下來,忘了這一茬,但心裡怎麼想的,怕是隻要他自己知道。

溫時臨將報紙細心的折起來,緩緩對時硯道:“這些我都看過了,但我家裡你也知道,有心無力,有心無力啊!”

時硯稍微壓低聲音道:“表哥不打算聽聽我的計劃嗎?”

一看溫時臨的樣子,就知道他對那件事還不死心,每日悄悄關注外麵的局勢,於是時硯稍微向他透露了幾句:“我在國外留學的時候,聽聞有人做出了青黴素,大家都是學醫的,不用我多說,表哥也知道青黴素意味著什麼吧?”

“這是自然,若是國人能用上,戰場上也不會死傷那般慘重!可惜作為重要的戰略物資,一直被嚴格管控,就是他們本國許多專家都無法接觸到核心機密,何況咱們這些外國人。”

時硯一臉神秘道:“我這裡有一半兒青黴素的方子,怎麼來的你彆問,你隻要知道這東西肯定是真,為此,我不得不提前回國……”

話沒說完,溫時臨就激動的握住時硯手臂:“果真?”興奮又要強壓激動,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時硯,手都是顫抖的。

當然都是時硯胡扯的,雖是為了穩住溫時臨,但想為這個風雨飄搖的國家做些什麼的心,也是真的。

這個年代,要查一個人在國外的事情,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時硯早有準備,就算將來穿幫了也有完美的說辭。

時硯淡定的點頭:“自然,我拿在手裡研究過一段時間,已經驗證過了,基本方向和思路都沒問題,後麵也推測出來一部分,做出來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但就這時間問題,才是目前最大的問題,我一個人忙不過來,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幫忙。”

溫時臨趕忙道:“我可以!表弟,我可以!”

時硯拍拍溫時臨手臂,讓他淡定:“這就是我今天找表哥來的目的,這件事不能告訴彆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中的危險性想來不用我說,表哥也能知道,咱們家裡人都不會同意咱們摻和到危險之中。”

溫時臨連連點頭:“我明白,對外就說咱們兄弟二人誌趣相投,在一起研究製藥,年輕氣盛,一腔義氣,想做出一番事業罷了!”

時硯搖頭:“這本來就是事實,怎麼會是對外托詞呢?”

溫時臨反映過來,連連點頭:“對,事實如此,明天我就來你這邊上班!”

時硯滿意的將自己整理的一張紙交給溫時臨:“這是我整理出來的思路,表哥你拿回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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