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疼(2 / 2)

“所以,阿硯,上次的診金,也是這麼來的嗎?”

時硯眨眨眼,再眨眨眼,看溫時臨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淡定的點頭:“是啊。”

溫時臨有些焦躁:“可是這很危險,阿硯,救宋克己是因為咱們對他知根知底,但上次的事,你不該瞞著我。

現在外麵很亂,能受木倉傷的誰身上沒有一堆麻煩事?好歹我還能幫你分擔一點。”

時硯沒說話,淡定的從辦公桌下拿出一把消音木倉,對上一臉懵逼的溫時臨:“說個位置。”

溫時臨:“啊?”

時硯耐心道:“隨便指個位置。”

溫時臨聽話的隨意一指:“就那個眼睛吧?”

診所裝修的時候,時硯讓人掛了幾幅古代仕女圖,仕女的眼睛小小的一點,距離時硯大概有個十七八米遠的距離。

時硯無語的看了溫時臨一眼,果斷開木倉,消音木倉動靜極小,但落在仕女眼睛上,周圍瞬間燒焦一片。

準頭極好,沒有絲毫偏差,甚至連瞄準的時間都沒有。

溫時臨驚了。

時硯收起木倉,冷酷道:“這都是小意思,表哥你想怎麼幫我?”

這可真是為難溫時臨了,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近距離見人使用木倉,他雖然在溫家不受待見,活的宛如透明人,但溫家大少爺的身份,就是天然的保護,危險和戰亂,距離以往的他,非常遙遠。

遙遠到,他今天才真切的感受到這個世道真的不太平,表弟這樣的世家公子,已經早早地學會了靠自己的力量防身。

溫時臨受到的打擊也僅僅隻有一瞬,隨即就生出一股不服輸的勁頭來,磕磕巴巴道:“阿,阿硯,我,我能學嗎?”

時硯將手裡的木倉扔給對方,溫時臨手忙腳亂的接住,就聽時硯道:“拿著,從明日起,晚上下班後,跟我訓練一小時,不求你成神木倉手,但求你能自保。”

時硯在溫時臨身上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氣息非常溫和,充滿了善意,時硯曾經是個差點兒飛升成仙的老妖怪,非常相信天人感應,於是決定認真教導溫時臨,讓他逐步從小情小愛的束縛中走出來,放寬眼界,做些更有意義的事。

溫時臨通過每日下班後的一小時,像是被時硯強行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接觸到了以往他完全不了解的一個領域,充滿了新鮮感和使命感,讓溫時臨心甘情願為此吃苦受累。

跟著時硯學了一些時日,溫時臨也發現了診所周圍的不對勁:“有人盯著咱們診所,人數不少,加起來最少也有十幾人。”

時硯很欣慰,但這些還不夠:“還有呢?”

溫時臨一聽,就知道時硯早就發現其中的不對了,站在診所內一株高大植物背後,瞧著外麵那幾個很像樣的擦鞋匠、賣菜的、挑貨郎、還有每隔幾小時就經過一次的報童好半晌。

“不對,他們是兩撥人,彼此還互相防備,比如那個擦鞋匠,偶然間看向貨郎的眼神,就十分戒備,其中好幾人都是這種情況,這可真是怪了。”

溫時臨一時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人做事要這麼鬼鬼祟祟的,跟了他們這麼多天,也不見什麼動作,讓人一時說不好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

能看出這些就夠了,時硯主動給溫時臨解惑:“不用理會,一撥是宋克己警察署那邊的人,還有一撥是青竹幫的人,算是報答救命之恩吧,咱們坦然受著就是了,他們警匪之間的矛盾,隻要不牽連到咱們身上,便無礙。”

溫時臨反應過來:“青竹幫,就是上次送金條作為診金的那人?”

“嗯。”

時硯還有心思開玩笑,指著外麵的街道,對溫時臨道:“表哥,從今往後,咱們這個小診所,在海城這片地方,也能稱得上一句腳踩黑白兩道了!”

溫時臨接了一句:“日後就算接不到一個正常病人,也不用擔心沒生意做,這麼想確實算是件好事。”

但兩人都知道,這話的自嘲意味比什麼都大,外麵的世道越發混亂,海城還能偏安一隅多久呢?作為醫生,兩人能做的,就是抓緊時間將剩下的半張青黴素方子研究出來。

溫時臨沒再多說,眼神盯著外麵行人,再一次覺得自從跟著阿硯表弟學了這些後,看到的世界與以往大有不同,著實應了那句話,無知的人最幸福。

而小甲有個疑問已經很久了:“組長,你手裡有完整的方子,為什麼還要折騰溫時臨呢,直接拿出來不是效果更快嗎?”

時硯眼底的情緒看不分明,語氣淡淡:“僅憑我一人能做多少?今日是青黴素,明日是什麼?將來我不在了,又該如何?

曆史的進程是不是一個人的力量能阻擋的,隻有順應曆史洪流,利用他,改變他。

我能做的,就是儘量培養出更多像溫時臨這樣,有研究精神,研究能力,憑靠自己微弱的力量,不放棄,努力鑽研的研究人員。

任何時候,不依賴彆人,靠自己,才是生存的最大保障。”

彆人不知道兩人在這個能閒出屁來的診所忙什麼,因此非常不解溫時臨為何會在短短一月內,變成如今這個又瘦又黑,笑起來一口大白牙的小子。

同樣不明白,同進同出的兩人,時硯白白淨淨,光風霽月,手指修長白皙,像是藝術品。溫時臨黑瘦黑瘦,皮膚粗糙,手上全是老繭,像是乾慣了苦活兒。

每日前來送飯的溫雲看著溫時臨身上發生的變化,隱約有個猜測,但不知出於何種原因,並未向任何一個溫家人提起。

又因為溫時臨最近借著和母親關係不睦的原因,搬出溫家老宅,獨自在外麵租房子住,很久沒見到溫家人,溫家對他的變化一無所知。

以前的溫時臨身上總有一種非常矛盾的氣息,像是某種化不開的結,隨時能將人壓垮似的,不明顯,但近距離了解他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壓在心裡的痛苦。

短短時日,那些曾經讓他痛苦不堪的東西,像是已不再重要,他心裡有了更加在意,讓他快活的東西,整個人變得堅韌不拔。

有時候溫雲對上他的目光,能從中看到芸芸眾生,他的眼裡心裡,看見的,裝下的人和物更多了,他的世界不會再圍著一兩個人轉。

溫雲有時候覺得這種轉變非常好,有時候又很恐慌,害怕自己和對方早就沒有了共同話語,害怕等在原地的,隻有她自己。

時硯將一切看在眼中,不戳破。

倒是聞時薇,看著大大咧咧,其實心細得很,私底下就差擰著時硯的耳朵質問:“你明明和溫時臨同進同出,好的恨不得穿一條褲子,我就不信他做了什麼你不知道?

你最好老實交代,否則,哼,除非你想讓爸親自來問你。”

這事倒也沒必要瞞著聞時薇,時硯還順手送了聞時薇一把木倉,在聞時薇震驚的目光中,淡定的告訴對方:“爸私底下讓人弄來的,在外行走不安全,我和表哥私下練一練,萬一能用上呢?

姐你要是感興趣,能吃得了苦,也可以讓爸請人教你,我可以幫你在爸那邊敲邊鼓,不過你要是吃不了苦就算了,畢竟女孩子家嘛,將來嫁個人,會相夫教子就行了。”

聞時薇一聽就不樂意了,這下直接上手擰著時硯耳朵教訓道:“好啊,聞時硯,我沒想到你一個整天喊著解放女性,平等自由的小夥子,心裡竟然這麼看不起女人!

誰吃不了苦?你等著,我非要讓你瞧瞧,到底是誰吃不了苦!我一定要將你這話告訴外婆,讓她老人家好好評評理!”

說罷就氣哼哼的直接拎著木倉去找聞道遠說訓練的事情。

兩人的外婆,沈明月母親,是一位非常開明,眼界高遠,走在時代前沿的才女,在海城最大的一家報社擔任編輯,在整個文人圈子裡,也是小有名氣的人物,聞時薇的很多觀念,就是從小受外婆耳濡目染。

時硯看著聞時薇離開的背影,有些耳朵疼,為了激這丫頭練一身防身本事,把自己給搭進去可還行?

那位外婆的嘴,可真是罵人不用一個臟字,讓人聽的麵紅耳赤,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時硯一點兒都不想接受對方的洗禮。

不過這對時硯來說根本算不上煩惱,因為很快就有更大的煩惱接踵而至。

十裡鋪診所位置非常特殊,左邊是貧民聚集地,生活環境臟亂差,簡直是各種疾病滋生的最好溫床。

這天臨近中午,劉阿婆著急忙慌的抱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進了診所,一進來就對著時硯方向大喊:“聞大夫,聞大夫!您快來瞧瞧,這孩子是怎麼了?”

劉阿婆就是當初餓暈在時硯診所門口,時硯事後還幫忙找工作,安置住所的老人,老太太在戰亂中與兒女失聯,手腳勤快,還有一手好廚藝,時硯幫忙牽線,在附近一戶人家做幫傭,好歹有個容身之處,能養活自己。

就是格外見不得街上流浪的孩子,一瞧見就想起家裡的小孫子孫女,經常用工錢買了饅頭接濟附近的流浪兒。

時硯聞言戴上口罩,安撫了老人,仔細詢問症狀,檢查過後,神情嚴肅。

腹痛,腹瀉,便血,裡急後重,脫水,高熱,初步判定為痢疾。這種疾病全年散發,高發期在五到十月,易感人群為兒童和青壯年。

事情麻煩了。

時硯開了方子,簡單說了自己的推斷,讓溫時臨看著抓藥煎藥,先讓病人吃下去退燒。

自己出門徑直走到街對麵一個擦鞋匠身邊,沒給對方開口的機會,直言道:“借用你們幾個人手,跟著我走一趟,回頭我自會跟你們宋局長說。”

隨後又走到不遠處一個賣香煙的男人跟前,照舊直言:“找幾個人跟我走一趟,有什麼問題我和竹容解釋。”

很快聚集了二十多人,時硯將手裡的一遝口罩分給眾人,盯著他們戴上後,才將任務一一分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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